你不能用一把尺子,计算
鹰飞的路。因为一股寒流
会把方向吹得偏僻
更不能用酒泉方言
念诵贝叶经,因为沉醉的誓言
会被流浪的骆驼踢碎
当你经过谨慎的沙砾
抚摸一下,像抚摸心爱的笔砚
这就够了,至于沙砾供养多少文字
已无关紧要
那年夏天,滚烫的棉花盛开
睡了半年的青稞酒醒了
茁壮的胡萝卜疼疯了
沙地里的芨芨草吵闹成一片
河西偏西,一席热烈的地理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也不要问,野地里的马兰
是不是脱胎换骨的飞天
在一张草纸上,尝试落下困苦的笔
勾勒春日里光辉的一隅
尽量把色调匀,调淡
再剔除惹是生非的羊毫
我不想让一张空茫的纸张
背负多余的线条
屋舍。树木。村人。远处白头的群山
一定要层次分明
像我昨晚的扶贫日记,逻辑清晰
还要画上添犊的母牛
和跪乳的羔羊
我小心翼翼,记录下这神圣一刻
心中涌出些许苍茫
我看见,浸润苍生的雪
落在群山起伏的腰上
一阵稠,一阵稀
一阵有,一阵无
再一阵稀,一阵稠
一阵无,一阵有
好像遮掩了什么
风吹:喜鹊窝有呜呜声
耷拉着脑袋的鹊儿侧了个身,又迷糊了
风吹:冬麦地的青苗缩了缩脖子
春天似乎后退了几步
风吹:西吉到会宁高速建设工地热闹起来
戴着口罩民工的力气比去年多了几斤
风吹:柳枝一天比一天软和了
一树柳枝摇摆,拂动几个留在村里的女大学生
风吹:西北偏北的沙尘暴安静了
建立卡户王海红美美地伸了个懒腰
风吹:从青黛的山峦抽出一条路
一辆运送农家肥的拖拉机冒着黑烟
风吹:鸡叫狗咬娃娃吵
一个大屁股的婆娘蹲在门槛上嘟嘟囔囔
风吹:草贴地皮,封山禁牧的牛羊
在圈里为城里人增加重量
风吹:吹凉一个诗人的抒情,吹热一个扶贫队员的叙事
我渐渐喜欢上与农业有关的三言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