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宜霖
六到九岁那段时间,我热爱“明天”。只要“明天”把事儿干完,那之前都不用动手呀!因此,我遗弃了“今天”,宠爱着“明天”。
“明天”是温柔的。只要有“明天”,我就可以在“今天”逗猫、喂鱼、看电视。当爸妈催我做这做那时,我就将万能的“明天”推出来。他们只好无奈地笑笑,擺摆手走开了。
相比之下,“今天”就是个残酷的词语。
那时我虽然个儿小,但机灵得很。心里一清二楚,“明天”是个戴着笑脸面具的空气人,而“今天”则是块等待发掘、外表肮脏的矿石。嘿,可很多人不知道,我口中的“明天”是永远可望而不可即的。就拿1月1日来说吧,1月1日的明天是1月2日。而到了1月2日那天,2日就成了“今天”。到了2日的明天——3日,3日便成了“今天”。这样一来,有些事我就能拖延、拖延再拖延啦!
记得有一次上培训班的书法课,快下课时,老师让我通知妈妈立刻去前台报名书法竞赛。我早已习惯了“明天”的使用方法。“明天吧,明天再报名……”还没等我说完,老师就一把将报名通知塞到我手里,用手指着上面的报名日期说:“你这孩子,就知道拖!明天就截止了!报不报随你!”我看着又气又急的老师,撇了撇嘴,一溜烟儿跑出了教室……
我还是没着急报名,心想着:“明天”这么温柔,一定会包庇我的吧?可我却被“明天”骗了——我终究与那次比赛的报名失之交臂了。
8月31日是我的生日。那个暑假,我总想着“明天”做暑假作业,“明天”做实践作业,于是那些日子我吃喝玩乐,在家里蹦跳唱舞,逍遥成了神仙。
直到8月23日,小姨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我才开始奋笔疾书。尽管牺牲了自己的生日派对,挑灯夜战,最终,还是未能完成那年的暑假作业。
我再也不喜欢“明天”了,它不是个好玩意儿。它不义气,每当我需要它时,它总消失。“明天”真正地消失了,它从我的脑海,从我的世界消失了。十岁那年,我的心中成了“今天”的地盘。
当同学问我“‘明天招惹你了?被你扔哪儿了”时,我总是漫不经心地回答:“人间蒸发了。”
“明天”消失了,这事却让我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