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认识世界的一大动力,便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在科技并不昌明的时代,值得人类好奇的地方有很多,神话与想象也往往围绕着这些地方展开。比如在难以抵达的水底,中国人幻想那里有龙宫仙女,西方人幻想有娜迦海妖。这片神秘的领域与深林、山顶、天空一起,组成了人类梦想的一部分。
中国有漫长的海岸线,有多条世界级河流,这一江河湖海之乡本应对水面之下有更多的好奇。
而随着潜水技术的进步,亲眼观察不同深度的水下成为可能,水下世界的神秘面纱也终被人类揭开。这是一场从不同地域、不同地区渐次展开的探索之旅,中国自己的水下世界,也在以不同的方式展现在世人面前。这里以另一种方式保存了另一个世界。
中国亚特兰蒂斯
浙江省淳安县在美丽的千岛湖边,是闻名江浙沪的旅游胜地。每到节假日,沪、宁、杭、苏、甬等周边城市的居民,就会驱车前往这座美丽的县城,在湖边度过一段美好的悠闲时光。
却很少有游客注意到,这座巨大的湖泊是因人为原因出现的,其原名是新安江水库。杭州湾向上是钱塘江,再向上是富春江、新安江、千岛湖即新安江水库。
当年为了修建这座水库,迁走了周边数十万户居民,两座明清古城也被水库掩盖在水下。谁也没想到,这段晦涩的历史在2001年千岛湖旅游开发时,竟以实物文物的形式被重新发现了。当时县旅游局和参与开发的旅游企业探查了水下环境,发现了一段古城墙,砖块上的年代、监工标记历历在目。千岛湖顾名思义,岛非常多,这一个个岛以前就是一个个丘陵小山头。
千岛湖水下发现古城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经过现场水下调查和文献比对,专家们认为,千岛湖水下有两座古城“贺城”和“狮城”。其中的城市布局仍然保留了汉唐遗风,而大量残存的建筑则是明清至民国陆续改建的,对了解中国古代城市规划、古建筑学等有巨大意义。如果对比下清朝政区的话,千岛湖还是覆盖了很大一块区域的,这里本就是山间盆地,水下的村庄古城就很好理解了。
浙江的事物似乎总是很适合与西方文化做类比,一如当年将《梁山伯与祝英台》称为《中国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淳安水下古城也得到了“中国亚特兰蒂斯”的称号,与西方最著名水下城市比肩,获得了国际知名度。亚特兰蒂斯未必真的存在,但想象也足以让人类再造出实物了。
但水下古城只有知名度是不够的,在被重新发现之后,它终究要面对两个难题:如何保护、如何利用。专家们曾经对此提出过不少天马行空的意见。
比如有人认为可以在古城四面建设一座高墙,再将墙内的水抽出,便可以让古城重见天日。但且不说有没有这么强悍的墙体能承受数十米水下的水压,便是这些文物本身(大量砖木结构)重新接触氧气之后会发生什么变化也无人可以预知。这些建筑大都比较脆弱,毕竟主要是居民区,而非巨大的石头神庙……我们在陆上保护这种建筑尚且困难,何况水下。
也有人认为可以通过潜艇或者浮桥的方式推动古城旅游业发展。但潜艇涡轮激起的水下波动和浮桥的修建难度都让方案在具体执行时遇到了困难。
最终,人们只是找到了一个折衷的方案:派潜水员下探了解详情,在陆地上重建一座古城,也就是文渊狮城景区。
但陆地上的复原毕竟和真实的水下古城意义不同,既然是看古城,人们自然想看最原汁原味的古城。何况它还在神秘的水下,更加增添了看客的兴趣。只是水下古城目前唯一安全的探查方法就是潜水,而古城复杂,一般人难以全身而退,一次能接待的游客数量也极为有限。专业潜水的门槛还是很高的。
权衡之下,潜水员的现场直播或许是兼具各种优点最好的办法了。毕竟如今直播在技术上已经相当成熟,而云旅游也已经得到了普及,这时候把水下探险以直播这种环保的方式展开正是时候。
最近我们就在网上发现了百度APP联合海洋保护公益组织无境深蓝进行的一场千岛湖水下古城探险直播。
直播选择了千岛湖水下古城的两处遗址,第一处是当地一位乡长的宅邸,第二处是一户已经移居到江西的许姓人家的家宅。
两处宅邸都保存基本完好。这要归功于水下的缺氧环境,为木质结构的保留提供了一些基础条件,而潜水员们小心翼翼的保护性发现也让潜水直播更有了文物保护的教育意义。
通过镜头,手机前的观众仍然可以看到古淳安县里民居的雕梁画栋。这和景区的混凝土斗拱给人留下的印象截然不同,不由让人感叹人类文明在自然伟力面前的渺小。
一道真正的水城墙
和新安江古城类似,华北地区也有消失于水下的古城——喜峰口和潘家口长城遗址。
燕山山脉是历史上护卫华北(元代后更是屏障京师北京)最重要的地理屏障。但这处天然屏障也并非完全道路不通,其东侧最著名的隘口便是这喜峰口。如果再算上它的旧名卢龙塞,那这处关口在中国历史上的出镜率高得吓人。
喜峰口位于北京东部,是穿越山地通向东北的一个重要节点,相比居庸关八达岭等北京西北边关隘,这里更重要的在于防范东北方向长城外的入侵。
这是因为在唐代以前,今天东北和华北之间的沿海通道辽西走廊仍然狭窄,常受海侵,舟车难通,两大板块间的人口流动大多要借这处关口实现,比如曹操著名的北伐乌桓之战,走的就是卢龙塞。
而到了唐代以后,虽然辽西走廊终于成型,却有一座山海關拦阻其中。平时的商货贸易还好,如果遇上战事,蒙古高原或东北政权若借燕山东侧的这处关口南下,虽然绕远,却更显得兵贵神速、出其不意,比强攻山海关能起到更特殊的战略效果。
由于海侵的原因,山海关通道并非一开始就有,所以我们熟悉的山海关相关战事基本在中世纪之后。
最出名的战例,便是后金之主皇太极由此入塞威胁明朝京师的“己巳之变”,第一次让大明君臣切实感受到了这个东北对手的威胁。到了清末民初军阀混战时期,北洋系国民军也曾与东北奉系军队在此遭遇。长城抗战中,由赵登禹将军指挥的喜峰口大捷,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临近的潘家口关口也在此次会战中露了脸,是这支国军包抄日军身后的必经之路。
山海关以及辽西走廊确实是入主中原最重要的通道,不过大明也可以在这条通道上屯集重兵节节抵抗,所以努尔哈赤最终败于辽西走廊,而皇太极虽然绕道山路不能拿下京城,却对华北北部造成极大破坏,逐步瓦解大明根基。
那为什么这两处明长城的著名关口会被淹到水下呢?
这还要说到潘家口水库对治理滦河的重要性。滦河是一条独流入海的华北河流,它的中上游位于冬季蒙古高压和夏季太平洋副高的过渡区域,简单来说对水量造成的影响就是冬季干旱缺水,夏季却水量极丰,年内的径流量变化巨大。
径流量太大的河流,很难为人类所利用,还会在丰水期威胁下游的防洪设施,用人工水库予以限制是必然。更何况,一条被人“驯化”的滦河还可以成为天津的补充用水,因此新中国建立以来滦河上多有水利设施,潘家口水库就是其中一座,喜峰口和潘家口的明长城也因此被淹没了。在成因上与新安江水库颇为相似,不过规模就小很多了。
这对于两处关口来说倒未必是坏消息。从文物保护角度来说,被淹没在水下的城墙隔绝了氧气和风沙,氧化风化过程有所减缓。从审美情趣来说,原本突兀盘旋于山间的长城如今从水库中向上盘旋,成为山水雄关,观赏价值更高。
但可惜的是,由于种种原因,一般的游客想要下潜一探水下长城究竟也是很困难的。但在百度APP上,就可以看到水下长城的探索直播。
长城隐藏在水库深处,水温仅9.8℃,这对于潜水员的体能和意志力都是一种考验,确实不适合一般游客参与,通过专业人士的镜头观看是最好的。
这些黑白相间的墙体,就是保存完好的明长城遗址了。经过了几十年的浸泡,长城墙体仍然坚固,可见当时的人们确实将长城作为最重要的军事建筑并投入了大量财力物力。
在一些砖面上,还残留着更明确的历史痕迹。比如下图中这块砖上的规则圆孔,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长城抗战时留下的。
但水下长城毕竟已经是一处水下的设施。正所谓沧海桑田,它过去作为东燕山险阻的陆上雄风不再,却成为水中动植物的家园,任凭飘荡的水草随着水流摇摆。
其实深藏在水下,还值得一看的,远远不止人类活动的遗址。在水网密布又地质奇特的广西,除了人们在漓江水面上清晰可见的奇丽山水,水下也隐藏着壮观的喀斯特迷宫。
虽然水上已经令人很想去了……
喀斯特地貌形成的物质基础是可溶性岩石,主要是碳酸盐、硫酸盐和卤化盐岩石,长年累月在水的冲刷溶蚀下,这些岩石的外层会形成光怪陆离的形状和如水一般温润的表面,是大自然在不知不觉中打造的奇妙雕塑。
在喀斯特地貌的形成过程中,最重要的影响因素是溶解有二氧化碳的水。只有不断有溶解了二氧化碳的水(事实上形成了少量碳酸)补充,溶解岩石的化学反应才能持续进行。因此喀斯特地貌发育越完全,溶洞越壮观的地区,也就意味着岩石缝隙中的水流越丰沛。
对于农业生产来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在降水量一定的情况下,分给喀斯特地貌的地下水越丰富,也就说明留在地表的水越稀缺。这种漏水作用,在中国西南地区广泛存在,也就使得这些地区的农业发展举步维艰。
但劣势往往也可以转化成优势。在交通设施建设全面铺开,人民生活水平普遍提高时,这些对农业有着负面影响的地质特性,却变成了不可多得的旅游资源。以广西喀斯特为代表的地上喀斯特旅游开发很早,已经成为知名的旅游招牌,而探索地表之下的水下喀斯特,也在近年来成为时兴的极限旅游项目。
這种水下探索在潜水中被称为“洞穴潜水”,是潜水活动中最困难的一种。由于洞穴水体不像开放水体那样空间无限,潜水员在下水之前需要做好充分的路线规划,想清楚怎么在氧气用尽之前回到出口,以及如何规避那些难以转身和寻路的逼仄空间。正因其难度如斯,即使是休闲旅游性质的洞穴潜水,在大潜水领域也被认为是一种技术潜水。
这种高评价也伴随着高风险,洞穴潜水中经常出现意外,人员伤亡并不少见。正如“善泳者毙于溺”这句话所揭示的那样,洞穴潜水员会说最好的同行早晚都要死在工作中。
所以虽然在全世界的一些水下洞穴景观中已经开放了休闲洞穴潜水项目,但没有人会建议没有丰富潜水经验的游客贸然入水。广西各地的喀斯特水洞自然也是如此。
可如此一来,却多少有点浪费这水下洞穴的奇景。好在有百度APP直播,让我们能以最好的洞穴潜水员的视角,重新审视这处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是真正的怪石嶙峋,即使没有很好的光线条件,也仍然能看出洞穴里的喀斯特和一般的喀斯特确有不同之处。
为了探索更深处的景观,潜水员需要在高低起伏的洞穴中上下沉浮,最深处到了水下近16米,但很快又要冒头换气和拍摄,十分辛苦。
在他们下潜的过程中,镜头甚至捕捉到了一些鱼类,包括罗非鱼和鲤鱼,说明洞穴水下的生态系统也相当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