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专家为何无缘诺奖？

张田勘

10月5日，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卡罗琳医学院，诺贝尔奖委员会总秘书长托马斯·佩尔曼宣布，2020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授予哈维·沃尔特、麦克尔·霍顿和查尔斯·赖斯，以表彰他们在“发现丙型肝炎病毒”方面做出的贡献，三位获奖者将分享1000万瑞典克朗奖金，约合760万人民币。

评委会的良苦用心

2020年暴发了21世纪以来最大的全球疫情——新冠肺炎，因此，人们对2020年的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寄予了厚望，希望这个奖项会奖给那些为阻遏甚至战胜新冠肺炎的科学家，哪怕是奖励那些在控制疫情方面稍稍做出一些贡献的公共卫生人员或临床医生，都是实至名归的。

今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颁发给发现丙肝病毒的三位科学家的消息，可能会让很多人失望。这种失望并非是说三位科学家不足以获得该奖项，而是人们更希望今年的诺奖能审时度势。

尽管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诺贝尔奖提名和颁发的最重要原则是，要颁发给那些经得住时间、实践检验和证明的研究成果，而这样的检验周期，一般是20年左右。因此，与新冠肺炎相关的无论是基础研究，还是临床治疗的发现和发明，都不可能在今年获獎。而且，今年的诺奖颁发给丙肝病毒的发现者，也是经过了40年以上的检验。

不过，仔细推敲，也能看到，今年的诺奖授予对丙肝病毒的发现者又间接地与今年发生的新冠肺炎有联系，而且对人类战胜新冠肺炎有极大的鼓励和支持，显示出诺贝尔奖委员会的良苦用心。

诺奖有了潜力股

丙肝和新冠肺炎都是传染性疾病，而且也都是由微生物中的病毒所引起，只是攻击的人体器官有不同，一是肝脏，另一是肺脏。而且引发的症状也不同，一是消化系统的主要器官肝脏的疾病，并且到后期会引发肝癌，并导致死亡;另一种是引发呼吸系统疾病，并有可能引发呼吸衰竭和全身其他症状而致人死亡。这也意味着，传染病在今天仍然是人类健康的大敌。显然，这是一个共同的象征意义。

发现丙肝病毒的科学家获奖既是对这一成果的肯定，也意味着，未来如果新冠肺炎的防治能够出现类似发现丙肝一样的成果，获得诺奖是早晚的事，而且从现有的情况看，可能获奖的几率会更高，说不定还能多次获奖。如果研发出预防新冠肺炎的疫苗或治疗新冠肺炎的特效药，就有可能多次获奖。因为新冠肺炎对全球的影响越来越大，对人类的危害也在逐步加深。

尽管丙肝与乙肝一样是主要的肝炎，但是比起乙肝的发病来说，丙肝还是少数派。目前，全球乙肝感染人数约2.57亿人，丙肝感染者约1.8亿人，每年新发丙型肝炎病例约3.5万例。虽然全球主要有5种类型的病毒性肝炎感染，分别为甲、乙、丙、丁和戊型，但超过95%的死亡是由慢性乙肝和丙肝引起，其中乙肝的死亡占大多数。在中国乙肝病毒感染者约7000万，而丙肝病毒感染者约560万，再加上高危人群和高发地区的病毒感染者，估计我国有丙肝病毒感染者1000万例。虽然数字看起来有些骇人，但相对于人口基数来说，丙肝仍是一种罕见疾病。

既然如此，诺贝尔奖委员会把今年的诺奖授予发现丙肝的三位科学家，既表明了对这一疾病危害人类健康的重视，也是对拯救这种疾病做出贡献的研究人员的肯定。因为发现丙肝病毒和通过对病毒的研究而研发出治疗丙肝的药物，已经拯救了上百万人的生命。

另一方面，在历史上，发现乙肝的研究人员也获得过诺奖。1960年代，美国的巴·克·塞缪尔·布隆伯格发现了乙型肝炎是由病毒引起的，由此他获得了1976年的诺奖。今天，发现丙肝病毒者再次获奖，显示仅仅是对肝病病原体的发现就获得了两次诺奖，那么，一点儿不亚于肝病的新冠肺炎也有可能多次获奖。

病毒强大我们也强大

新冠肺炎对人类健康和生命的损害在数量和程度上更甚，也更深远。截止到今年10月，它已造成全球3500多万人染病，近104万人失去生命。美国则是全球染病人数最多和死亡人数最多的国家，分别为800多万人和近21万人。

世界卫生组织紧急情况负责人10月5日表示，经过最确切的数据推算，全球约1/10的人口可能已感染新冠病毒，是确诊病例数的20倍以上。以全球约76亿人口估算，确诊病例数超过7.6亿人。因此，新冠肺炎对人类的影响不仅超过乙肝、丙肝，也会超越绝大多数疾病。这条消息公布的时间，恰好与2020年诺奖发布在同一天，此时隔空喊话，不禁让人意味深长。

由于目前尚无疫苗和药物，未来新冠肺炎，无论是发病数还是死亡数，还会上升。因此，人类抗击新冠肺炎是一场巨大的，也是持续不断的征战。在这场战争中，任何具有价值的成果和发现，都足以获得诺奖，最重要的就是研发出疫苗和药物。

尽管人类尚未研发出针对新冠肺炎的特效药和疫苗，但疫苗已经有一些眉目，如果顺利，今年年底或明年初就能上市。但是，严谨的诺奖评委可不会武断预判，他们还要等待疫苗的安全性和效果经过时间的检验。只要确诊疗效可靠，诺奖也会是水到渠成。

另一方面，丙肝与新冠肺炎的相似性也在于，目前对于这两种疾病尚无可用的疫苗进行预防。但是，也有很大的区别，新冠肺炎尚无特效药物治疗，但是丙肝已经有特效药治疗，而且治愈率可高达95%，这当然是以丙肝病毒的发现为基础的。回顾丙肝药物的研发，也能预期新冠肺炎特效药的研发上市也是早晚的事，同样也可能获得诺奖，并且不止一次。

丙肝药物的研发一波三折。由于丙肝是由丙型肝炎病毒引起，这种病毒又是单股正链RNA，极不稳定，复制过程中会发生拼写错误，只有少数RNA病毒被完全无误地读取和复制。所以RNA病毒很容易发生变异，外形也会经常改变，这就使得针对丙肝的特效药和疫苗很难研制。

德国科学家拉尔夫·巴腾施拉格和美国科学家赖斯对丙肝病毒的结构和复制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创造了一种使丙肝病毒能够在人体细胞内复制的实验室培养方式，从而发现了丙肝病毒复制之谜。再后来，美国药物学家迈克尔·索菲亚根据丙肝病毒复制机制，研制出能够有效抑制丙肝病毒复制的新药——索菲布韦，这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药物。

2012年，在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顿的丙肝治疗药生产公司工作的索菲亚在研发索非布韦2期临床数据时，产生了极好的效果和安全性，于是更大的药物公司吉利德并购了普林斯顿公司，索非布韦的研发更为顺利，翌年，索非布韦获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在美国上市，再后来该药显示了强大的疗效，对丙肝的治愈率终于达到95%。不过，对于一日千变的病毒性疾病来说，人类只能算取得了阶段性性胜利。

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的战略计划是，要在2030年全球消除丙肝的战略。但是，如果没有特效药物，这个目标是万万难以实现的。而且，每年全球大约有近40万人因丙肝死亡，主要是由于肝炎带来的肝硬化和肝癌，抗丙肝的药物更具有举足轻重的功劳和贡献。

面向未来，如果研发预防新冠病毒的疫苗和治疗的药物，相信都会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甚至化学奖的青睐。这也是2020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颁发给丙肝病毒发现者的启示，更是丙肝和新冠肺炎这两种疾病有相互关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