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术楠, 汪庚明
(1. 蚌埠医学院, 安徽 蚌埠233000; 2. 蚌埠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肿瘤放疗科)
结直肠癌(colorectal cancer, CRC) 是人类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 其发病率和死亡率在所有恶性肿瘤中居第三位[1], 并且近年来呈持续增加趋势。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报道, 2018 全球新增1 810 万例癌症病例, 超过81 万患者因CRC 失去生命[2]。 CRC 的发生发展与很多因素有关, 目前仍未完全明确, 可能和遗传学、 免疫、 微生物、生态环境、 饮食、 生活方式等多种因素相关[3-5]。近几年的研究表明, 宿主和微生物群之间的健康共生关系被破坏后, 介导慢性代谢和炎症变化,从而促使CRC 的发生[6-7]。 以往的研究已经证明肠道微生物群的特定成员促进CRC 的发生[8], 尤其是革兰阴性厌氧菌的微生物特征与CRC 发生相关[9]。 通过全基因组测序揭示, 在CRC 组织中富集梭杆菌属, 其中最丰富的是具核梭杆菌(Fusobacteriumnucleatum, FN), 这表明FN 可能在CRC发生中有一定的作用[10-12]。 本文重点讨论FN 在CRC 中的作用机制、 诊断、 治疗及对预后的影响。
FN 是一种口腔中常见的革兰阴性厌氧菌, 常导致牙周疾病[13-14]。 有研究证明, 来自口腔的细菌参与CRC 的代谢和群落的形成[15-16], CRC 患者的结直肠内和口腔中都有相同的FN[17]。 在CRC组织中, FN 的数量增多[18], 而结直肠腺瘤和CRC 患者粪便样本中FN 含量较高[19]。 FN 的富集与正常腺瘤-癌序列模型一致, 提示FN 的富集是结肠肿瘤发生的早期事件[20-22]。 关于FN 富集与肿瘤位置之间的关系, Mima 等[23]发现在CRC 患者肠道中FN 的比例从直肠增加到盲肠。 而且近端CRC 中, 89%的右侧CRC 及其周围正常黏膜中存在FN 的增多与侵袭性细菌生物膜同时发生, 这提示FN 在右侧CRC 癌变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24]。
FN 感染可能是CRC 其中一个致病因素[25-26],FN 感染增加了巨噬细胞的体外和体内M2 极化[27], 也通过激活PI3K 和ERK 途径抑制DTHP1细胞的凋亡[28]。 特别是感染后产生的炎症代谢产物可能导致结直肠癌变, 如白介素(IL) -6、 IL-8、 IL-10、 IL-17、 IL-21、 IL-22、 再生基因家族、 肿瘤坏死因子(TNF)、 NF-κB 等[29-32]。
Yang 等[33]通过对比90 例肿瘤组织和非肿瘤组织中FN DNA 的表达, 发现与对照组相比, FN可以增加CRC 细胞的增殖和侵袭能力, 其中miRNA21水平增加最多(>4 倍); 肿瘤组织中FN DNA 和miRNA21 含量增高的患者相对于含量低的患者的生存时间短; FN 还可以激活Toll 样受体4(TLR4) 向MYD88 的信号转导, 从而使miRNA21表达增加, 并激活NF-κB; 总之, FN 通过TLR4和上调miRNA21 促进CRC 细胞的增殖和发展。 此外, FN 通过TLR4/p-PAK1/p-β-catenin S675 增强ApcMin/+小鼠的肠道肿瘤发生[34]。
以往的实验证明, FN 更加偏爱肿瘤组织[35]。FN 表达的Fap2 与CRC 表达的Gal-GalNAc 的结合导致FN 在结直肠聚集[36], 而且肿瘤可以利用Fap2 蛋白介导TIGIT 抑制免疫细胞的活动[37]。 此外, FN 可通过FadA 黏附素激活E-cadherin/βcatenin 信号促进CRC 发展[38]。 Hamada 等[39]认为CRC 组织中FN 的存在与微卫星不稳定性(microsatellite stability, MSI) 有关, 实验假设肿瘤MSI状态不同, 瘤内及瘤周反应也不同, 通过检测淋巴细胞反应或CD3+细胞、 CD8+细胞、 CD45RO(PTPRC) +细胞、 FOXP3+细胞密度发现, FN 与MSI 状态相互作用影响抗肿瘤免疫反应。 此外, 微卫星不稳定CRC 瘤内FN 的丰度与巨噬细胞浸润和CDKN2A 甲基化有关[40]。 Chen 等[41]分析了138例CRC 患者组织中FN 数量与胸腺细胞选择box(TOX) 蛋白表达及CD4+ T 细胞密度的关系, 发现FN 可能通过降低CD4+ T 细胞密度和TOX 表达来抑制抗肿瘤免疫反应。
3.1 饮食 饮食导致的肠道微生物群及其代谢产物的失调是CRC 的危险因素[42]。 Liu 等[43]随访记录了951 例CRC 患者的FN 数据, 根据经验性饮食炎症模式(empiric dietary inflammatory pattern,EDIP) 得分评估饮食的炎症效果, 发现较高的EDIP 评分与FN 阳性CRC 风险增加有关系, 表明人类的日常饮食引起的肠道炎症可改变肠道微生物群, 从而可能促进CRC 的发生。 另一项随访研究中发现, 在FN 阳性患者中, 经常使用谷物和膳食纤维可以降低患CRC 的风险, 但是不会降低FN阴性患者的风险, 这也表明肠道微生物在饮食和CRC 中存在一定相关性[44]。 亦有研究发现, 长双歧杆菌、 嗜酸乳杆菌和粪肠球菌等益生菌显著降低CRC 手术患者梭杆菌属细菌丰度近5 倍[45]。
3.2 种族差异 Farhana 等[46]分别检测非裔美国人和白人美国人的CRC 患者结肠中的肠道微生物群落, 发现其丰富度和多样性方面存在明显差异,表明非裔美国人和白人美国人之间的微生物失调可能是导致CRC 存在种族差异的原因之一。
微生物可作为癌症早期的生物标记物[45]。Rezasoltani 等[47]分 别 对 正 常 对 照 组、 结 肠 腺 瘤(AP) 患者和CRC Ⅰ期患者的粪便进行定量PCR法检测细菌, 采用线性组合、 多元Logistic 和因子分析模型三种方法进行组合分析, 结果发现, 与正常组相比, 简单线性组合是区分AP 和CRC 病例的合适模型, 敏感性为91.4%, 特异性为93.5%, 表明粪便细菌可作为生物标志物用于早期检测AP 和CRC。 Zhang 等[48]的Meta 分析纳入10项研究, 包括13 个CRC 队列和7 个结直肠腺瘤(CRA) 队列, 结果显示, FN 对CRA 的合并敏感性和特异性分别为36% (95%CI: 27%~46%) 和73% (95%CI: 65% ~79%), 受试者工作特征(reveiver-operating characteristics, ROC) 曲线下面积(AUC) 为0.60 (95%CI: 0.56 ~0.65), FN对CRC 的合并敏感性和特异性分别为71% (95%CI: 61%~79%) 和76% (95%CI: 66%~84%),AUC 为0.80 (95%: 0.76 ~0.83), 这说明粪便FN 诊断CRC 的可能性。 来自瑞典的一项研究也同样证明FN 对CRC 具有诊断价值[49]。
Deng 等[50]通过对69 份粪便(分为4 组: 健康人、 CRC 患者、 接受手术的CRC 患者和化疗的CRC 患者) 进行微生物16S rRNA 分析发现, 接受手术的CRC 患者其微生物群的多样性下降; 且某些微生物可能与化疗耐药性相关, 表明检测粪便微生物可能为监测和完善抗癌治疗提供了新的方法。 而且将FN 作为一种标记物可以提高粪便免疫化学测试(FIT) 的诊断价值[51]。 FN 感染后血清中的抗FN IgA 水平增高可能是诊断CRC 的另一个指标[52]。
5.1 CRC 治疗新思路 外膜囊泡(outer membrane vesicles, OMVs) 是革兰阴性菌分泌的一种物质,含有多种毒力因子, 可引起机体保护性免疫反应。Liu 等[53]从FN 中 分 离OMVs, 鉴 定 出FadA、MORN2 和YadA 等毒力蛋白, 这为研发针对FN 的疫苗提供了新的方向。 Guo 等[54]发现在CRC 患者血清中的抗体可以识别FN-AhpC 重组蛋白, 通过小鼠FN 感染模型观察到用AhpC/明矾进行预防性免疫, 使77.3%的小鼠具有显著的抗感染保护作用, 表明AhpC 可以作为预防FN 在肠道内的感染的靶点之一。 FN 感染也通过TLR4 依赖性的方式激活IL-6/p-STAT3/c-MYC 信号通路, 促进巨噬细胞M2 极化, 进而促进CRC 生长, 表明FN 具有免疫抑制作用, 可能成为FN 相关CRC 免疫治疗的一个有前景的靶点[27]。 TLR4 拮抗剂TAK-242可抑制FN 诱导的肠道肿瘤发生, 说明TLR4 是预防和治疗FN 相关CRC 的另一潜在方向[34]。
5.2 FN 对化疗的影响 FN 增强了CRC 对化疗的耐药性[55]。 Zhang 等[56]发现在CRC 的TLR4/NF-κB通路中, BIRC3 是FN 感染诱导的上调最显著的基因, FN 感染通过上调体外和体内的BIRC3, 从而降低CRC 细胞对5-氟尿嘧啶(5-FU) 的化疗敏感性; 根治性手术后接受标准5-FU 辅助化疗的晚期CRC 患者的化疗耐药性与高丰度的FN 相关,结果表明, FN 和BIRC3 可作为降低晚期CRC 患者对5-FU 耐药性的新靶点。 Yu 等[57]证明FN 可以通过调节TLR4 和MYD88 先天性免疫信号传导以及miRNA, 激活自噬通路, 改变CRC 的化疗反应。 去除FN 可改善CRC 的治疗效果[58]。
Yamaoka 等[59]研究发现, CRC 患者组织中FN的含量与肿瘤的大小和KRAS 突变相关, Ⅳ期患者FN 的含量较Ⅰ-Ⅲ期明显升高, 所以FN 的含量可能可以预测CRC 患者的预后。 Wei 等[29]研究也发现, FN 可以作为CRC 的有效预后生物标志物, 而且菌群失调可能使肠道炎症加重, 患者的预后恶化。 Oh 等[60]测量了593 个Ⅱ/Ⅲ期高危接受过根治性手术和奥沙利铂辅助化疗的CRC 患者的组织中FN 的DNA, 结果显示肿瘤内FN 负荷是非微卫星不稳定性/非乙状结肠/非直肠癌Ⅱ/Ⅲ期CRCs 奥沙利铂辅助化疗的潜在预后因素。 高丰度的FN 是总生存期的负性预后因子之一, FN 数量与复发无关, 但是与转移性CRC 的生存率低有关[61]。 CRC 结直肠组织中FN DNA 和miRNA21 含量增高的患者, 其预后不良的可能性也增大[29]。
CRC 患者与健康人相比, 其结肠直肠组织和粪便中梭杆菌明显增多, 尤其是FN。 已有越来越多的研究证明FN 在CRC 的发生发展、 诊断、 治疗、 预后等方面均存在一定的相关性, 但目前的研究还未完全明确其致病机制。 仍需进一步的研究来指导临床, 为CRC 检测、 治疗和预防提供新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