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以泽教授基于风火痰瘀理论辨治扁平疣经验

葛孝培，杨果

（1.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四川 成都；2.成都市青羊区中医医院，四川 成都）

0 引言

钟以泽教授，四川省名中医，全国名老中医师带徒指导老师。学术思想以中医整体观为核心，灵活运用中医辨证论治，重视人体的津、精、气、血，擅长益气养阴，扶正祛邪治疗法则治疗皮肤顽疾。认为风热毒蕴是病机之要，痰瘀互结是病理关键。现将钟以泽教授辨治扁平疣经验介绍如下。

1 风火痰瘀，病机本质

《素问·太阴阳明论》说：“伤于风者，上先受之”。说明风邪每易上扰清窍，或上达头面；头为诸阳之会，位居高巅。火热、痰瘀等诸邪皆依附于风，循经上扰。所谓“阳受风气”，此与扁平疣发病部位相似。火为热之极，主升浮，其性炎上[1]；河间说：“火之为病，其害甚大，其病速，其势甚强，火性急速。古谓“火曰炎上”，此与扁平疣初起皮损色红，病势急迫有关。“痰来自津，瘀本乎血”，两者均为阴邪[2],痰之为病，无处不到，上至颠顶，积聚日久，痰水挟瘀，痰瘀交结为病，蕴结肌肤，致疣体重生，故扁平疣亦由局部气血凝滞、痰阻而致。正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阳化气，阴成形。”扁平疣，中医称之为“扁瘊”，《灵枢·经脉》篇认为：“手太阳之别，名曰支正…虚则生胧。”胧，即疣。扁平疣由风热与痰瘀相搏，郁于肌肤所致。扁平疣多生面部，故必因有热，痰瘀与之相结，依附于风，循经上扰，上达头面，博于肌肤，聚而成疣。故此病机在于风热毒蕴痰，痰瘀互结于肌表。

2 立法方药，加减化裁

风邪是扁平疣重要的致病因素，火热、痰瘀等诸邪皆依附于风，循经上扰而致病。钟老认为，扁平疣初起以风热毒蕴为主；病久局部气血凝滞、痰阻而成。扁平疣汤是其根据风热痰瘀证扁平疣的特殊病因病机而设，以疏风清热解毒，化痰散结消瘀为主。方中马齿苋性味酸、寒，能清热解毒、散血消肿，能增强人体免疫功能，可防扁疣愈后复发；野菊花疏风清热、消肿解毒；板蓝根现代药理研究有抗细菌病毒作用。马齿苋、野菊花、板蓝根具有清热解毒之效，为君药。玄参清热凉血、解毒散结，牡蛎软坚散结、平肝潜阳，浙贝母清热化痰、开郁散结，三者共为臣药。赤芍凉血解毒，又能散瘀；木贼草归肝经，疏散风热；薏苡仁健脾渗湿，《本草纲目·谷部第二十三卷·谷之二》说：“薏苡仁，阳明药也，能健脾益胃。”研究表明，薏苡仁可能通过调节扁平疣患者皮损中T淋巴细胞亚群的水平从而恢复患者细胞免疫功能,使机体更好地抵抗人乳头状瘤病毒感染,最终导致疣体消退[3]。三药既能助主药疏风清热，也能助臣药散结化瘀，还能疏肝健脾，使得脉络通畅，同时又兼顾补益正气，标本兼顾，故为佐药。白芷性辛温，能解表、散风、通窍，能引诸药上行至头面部，透达肌表，《大明本草》谓其“去面皮干疵瘢”,“面属阳明”，白芷为阳明经药,为治疗面部皮肤疾患的常用药[4]；防风能发表散风，桔梗疏风散邪，促气血阳气上达， 引诸药达体表；“高山之巅，惟风可到”，三者皆为风药,其性发散上行,引方中诸药直达病所，可除头面之邪毒。本方中诸药排列有序，相辅相成，使气行血畅，瘀消散结，毒邪外出。钟以泽教授喜用丹参，丹参活血祛瘀、凉血消痈,其祛瘀消痈之力极强,可达“疣去不留痕”之疗效,气血调和,经脉疏通，素有“一味丹参,功同四物”之说。研究表明，丹参具有抑制组织增生、调节免疫功能的作用[5]。钟老认为，风热痰瘀证扁平疣的治疗只要抓住本证型的根本病机，结合不同患者的临床表现，在基础上根据不同兼证灵活加减，才能体现中医辨证论治的特点。肝火炽盛者，倍马齿苋，加夏枯草清肝泻火、软坚散结；扁平疣色灰褐，质硬而难消，加莪术活血化瘀散结；扁平疣皮色不变，质软，加生牡蛎、磁石软坚散结，重镇平肝潜阳。

3 临床辨治，病案举例

罗某，女，25岁，2018年5月27日初诊。2+年前，患者无明显诱因颜面部泛发米粒至黄豆大小的扁平隆起性丘疹，右侧脸颊部为甚，无瘙痒、发热等症状，未治疗。1周前,患者熬夜后两侧脸颊部迅速泛发黄豆大小扁平丘疹，遂于我院皮肤科门诊就诊。现症见：颜面部泛发黄豆大小扁平丘疹，皮损色鲜红，两颊为甚，瘙痒剧烈，皮温正常，无口渴、发热等症状，纳可眠差，二便调，舌淡红，苔薄白微腻。专科检查：颜面部及手背部泛发黄豆大小扁平丘疹，两颊为甚，圆形或椭圆形，表面光滑，质硬，淡红色。诊断：扁平疣（急性期）。辨证：风热毒蕴证。治法：疏风清热，解毒散结。处方：扁平疣汤加减（验方）。方药：马齿苋20g，板蓝根15g，防风10g，白芷 10g，赤芍 20，苡仁 30g，重楼 10g，川银花 15g，连翘 15，麸炒白术30g，桂枝10g，茯苓30g，煅磁石30，地肤子 30g，百药煎6g，夏枯草30g，7剂，代煎，每日3次，每次1袋，饭后半小时温服。二诊（6月10日）:口服中药7剂后，皮损颜色较前明显变淡，无新皮损出现，瘙痒较前明显缓解，纳眠可，二便调。舌淡红，苔薄白。处方：上方去重楼、茯苓加余甘子9g，木贼10g，白扁豆30，7剂，服法同前。三诊（6月24日）：皮损较浅范围缩小，颜色进一步变淡，纳眠可，二便调，淡红舌，苔薄白微腻。处方：上方去前方去地肤子，煅磁石加玄参10g，7剂，服法同前。四诊（7月1日）：患者由于近期工作压力大，颜面部迅速复发黄豆大小扁平丘疹，色暗红，瘙痒明显，纳眠差，大便稀，小便可，舌尖红，苔白，脉弦滑。诊断：扁平疣（急性加重期）。辨证：热瘀互结证。治法：清热解毒，活血散结。处方：扁平疣汤加减（验方）。方药：野菊花15g，玄参15g，煅牡蛎30g，浙贝母 10g，赤芍 15g，丹参 30g，木贼 10g，薏苡仁 30g，白芷10g，防风 10g，桔梗 10g，炒白术 30g，龙骨 15g，煅牡蛎 30g，6 剂，水煎服，1日3次，每次100mL，饭后半小时温服。五诊至九诊患者病情相对稳定，基本上以前方进行加减治疗。十诊（8月21日）：患者颜面部可见色素沉着，未诉瘙痒，纳差，眠可，舌淡红，苔薄白。诊断：扁平疣（缓解期）。辨证：脾虚痰盛，余热未清证。治法:健脾化痰，除湿热毒。处方:异功散合扁平疣汤加减。方药：太子参15g，茯苓 20g，麸炒白术 20g 生甘草 6g，陈皮 15g，马齿苋 20g，苡仁 30g，板蓝根 15g，重楼 10g，煅磁石 30，夏枯草 30g，防风 10g，白芷 10g，地肤子30g，蝉蜕10g，7剂，代煎，每日 3次，每次1袋，饭后半小时温服随访至今，病情稳定，无新发皮损。

按：《素问·风论》曰:“夫风者、百病之长也”。钟教授认为，风邪与火热相合，热炎上得风助，热势蔓延，故患者扁平疣发病急迫，皮损色红。扁平疣急性期多为风热毒蕴。正如，《诸病源候论》记载“附皮肉，生与肉色无异，如麦豆大，谓之疣子，即疣目也。亦有三数相聚生者。此多由风邪客于皮肤，血气变化所”。扁平疣缓解期多为痰瘀互结。百病皆由“痰瘀作祟”，《丹溪心法》亦曰: “痰挟瘀血,遂成囊。”扁平疣初起瘙痒较甚，钟老善用多种方法止痒，龙骨、煅牡蛎重镇安神止痒；赤芍、丹参等化瘀止痒；银花、连翘祛风清热止痒[6]。其次，钟教授常用玄参，其凉血滋阴，解毒护心，散结化痰，攻邪而不伤正[7]。钟老治病首重脾胃，脾胃作为“后天之本”“水谷之海”,是人体气机升降出入的枢纽,故而医圣张仲景在《内经》《难经》基础上提出“四季脾旺不受邪”的著名论点,着重强调脾胃在防治疾病中的重要性[8]。故于病程后期合用异功散，健脾理气，祛除生痰之源，怪病从痰治，痰祛病自消。

综上所述，临证辨治扁平疣，既要审症求因，以扁平疣的颜色、形状及以及全身的症状为基本;又要辨证论治，以风火痰瘀证为枢机;还要探析方证，以深入细致的症状分析得出更加具体准确的用方指征，立足于“症状-病机-方证”的理论体系，整体审查，紧抓病机，方证对应，随证治之[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