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话语·拟态

2020-12-23 04:46赵明哲
声屏世界 2020年12期
关键词:拟态真人秀职场

赵明哲

摘要:腾讯视频出品的《我和我的经纪人》和韩国Channel A制作的《新职员诞生记:Good People》都是职场观察类真人秀节目。前者以艺人和经纪人职场关系为切入点,展现当代多样的职场文化;后者关注实习生的职场生活,上演一场场职场新人在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成长记”。文章从三方面来探讨两档节目的异同,分别是:对接社会语境,从受众角度探讨社会现实和时代痛点;从创建话语表达空间讨论私人领域向公共领域的迁移;从“拟态”再现思考影像建构的客观世界,探究职场类真人秀节目的影像建构特点。

关键词:现实 话语 拟态 真人秀 职场

近几年,随着观察类真人秀节目在国内迅速兴起,综艺节目的关注点越来越多地聚焦于社会现实生活。职场观察类真人秀作为观察类真人秀的拓展类型,将主题内容定位在职场空间中的职业生活,透过当代都市职人的真实工作状态和生活经历,审视当下职场问题和职场人际关系。

《我和我的经纪人》(以下简称《我》)是由腾讯视频打造的国内首档职场观察类真人秀,节目采用“记录+访谈”的叙事模式,以国内知名经济公司壹心娱乐为范本,通过纪录旗下八组风格不同的艺人与经纪人的工作日常,展现经纪人行业的百态职场生活。《新职员诞生记:Good People》(以下简称《新》)是由韩国Channel A推出的聚焦律师行业的职场观察类真人秀,节目采用“真实录像+观察室”的双重叙事模式,记录八名律师行业的实习生的职场生活。他们在四名导师的带领下,要通过为期一个月的实习期考察,在优胜劣汰中,其中两名实习生最终会被选取正式入职律师事务所。这档节目以真人秀的方式,讲述初入社会的年轻人在面临实习机会时的真实反应。这两档节目虽以不同的行业为影像叙事的关注点,但都通过镜头聚焦职人的私人领域以探讨职人生活,在体现社会症候的同时,完成职场叙事的影像建构。

对接社会语境:烛照社会现实、直击时代痛点

在新的经济环境下,随着社会发展的加快,身在职场中的年轻人面对高强度工作和快节奏生活,背负着巨大的职业和经济压力,“职场焦虑”成为困扰都市青年的一大问题。近年来,韩国面临同样的“就业难”问题,青年失业率居高不下成为制约韩国经济发展的重要原因,大学生就业问题形势严峻。

作为职场观察类综艺,《我》在开篇点明了节目的立意与主旨:“截止到2018年,中国有七亿多和你我一样的职场人,在我们人生中平均一半的时间都在工作。自我价值的追求,末位淘汰的压力,让我们时刻斗志昂扬,逆风前行……”该档节目聚焦于以经纪人为代表的年轻职场人,揭露了经纪人这一备受关注的行业的真实面目和明星光鲜背后的工作状态。节目的第一期就展现了总裁杨天真和几组艺人与经纪人搭档所遇到的各种工作问题。比如,杨天真被指操控艺人人设形象,话题频频登上微博热搜,引起舆论质疑;白宇的经纪人琪仔,在其搭档艺人迅速成长、项目增多的时候,面临着巨大的工作压力;乔欣的经纪人浩浩,在合同即将到期时面临着职业再选择的问题等。

同时,《我》通过展现以壹心娱乐为代表的创业型公司的生存状态,映射了新经济背景下的职场环境。节目通过经纪人、艺人和代表公司的CEO杨天真三种不同视角来审视职场问题,这些不同的问题能够映照社会现实,戳中时代痛点,与当下职场青年形成现实意义的勾连,引发观众的共鸣。

韩国综艺《新》通过围绕十个课题任务来展开叙事,比如,实习律师要撰写一份关于比特币经济纠纷案件的法律研究报告,模拟“城北洞老母亲花生杀人案件”的法庭辩论现场,以及为首尔汽车旅馆女性死亡案件提供无罪证明等。这档节目在考察实习生法律综合能力的同时,展现出了不同学历、不同背景、不同性格的年轻人职场群像。八名实习生的激烈竞争映照了韩国大学生的就业压力问题,观众也通过节目中所表现出的人物性格和他们处理事件的方法、态度形成了“自我确认”式的镜像构建。该节目不只是展现了实习生在职场上奋斗的场面,也在每一集结尾增加了实习生下班后的生活片段,表现了职场青年人内心的情感世界,与观众构成了情感的连接,引发观众的同理心。

职场观察类真人秀由于主题与大众生活契合,给受众带来消遣与娱乐,同时受众也可以从中获得各种与自己生活有关的信息,实时地把握外部社会环境的变化。

话语空间:由私人领域引向公共领域

近年来,真人秀节目表现出日常生活化的转向,关注的焦点不再是绚丽的歌舞或是竞技式的比赛,而是聚焦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与明星体验类真人秀节目不同的是,观察类真人秀节目以纪实主义风格来真实记录明星或者素人在原有生活空间的真实表现,更具社会与文化意义。观察类真人秀节目是以社会热点话题为切入点,探讨情感困惑、代际关系、职场就业等现实问题,将素人或明星日常生活的私人领域通过影像镜头引入可供公众观察与讨论的“公共领域”,即电视或网络节目,在满足观众娱乐消遣的同时建构具有社会意义的话语空间。

哈贝马斯在《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中提出“公共领域”(Public Sphere)概念,即“介于国家与社会(即国家所不能触及的私人或民间活动范围)之间、公民参与公共事务的领域。它是一个向所有公民开放、由对话组成的,旨在形成公共舆论、体现公共精神的,以大众传媒为主要运作工具的批判空间。”职场观察类真人秀节目为大众创建公共舆论场域,以及表达意见的平台和载体,将“职场”这一日常化的话题引向公众讨论平台,将被观察者(素人或明星)的私人领域引向公共领域。

作为记录式的真人秀节目,《我》与《新》镜头真实记录了被观察者的工作日常,呈现了真实状态下的私人领域。《我》因聚焦在与明星息息相关的经纪人行业,所以采用“素人+明星”的模式,而《新》的嘉宾则全为素人毕业生。素人的选用更加体现了其作为私人领域的代表性,更加贴近观众。

《我》通過“记录+采访”的形式,对经纪人工作中所遇到的问题和其心理状态做全景式的解读,并使用视频采访的方式表达当事人的观点。《我》通过纪实风格的影像记录,在镜头中展现了生活化的明星,他们此时不再扮演任何角色,也没有任何特定的环境和游戏规则,而是展示真实工作环境下的自我。“明星”的强符号化在节目中被解构。比如,《我》中的演艺明星朱亚文、张雨绮、白宇、乔欣、欧阳娜娜等,他们以娱乐公司客户或职业合伙人的身份展示在观众面前,从而体现职业演员共有的真实特质。在职场上,他们都有拼搏的信念和面临工作危机时的焦虑。此时,“明星”已超越了原本符号的内涵含义,其外延意义得到了扩展。随着“明星”的解构和扩展,他们私人领域下的真实状态就表现了出来,让观众看到明星和自己一样,都是在职场中打拼的普通人。

《新》在叙事模式上采用了“第一现场记录+第二现场观察室”的模式,并在观察室增加了“推理环节”。观察员会针对每次课题任务,推断评分最高的两名实习生,而观察员推理成功的次数也决定着最终实习生转正的名额。观察员通过推理的形式审视被观察者的行为和表现,并从中找出话题点进行讨论。《新》中的观察员有心理专家李诗元,法务部实习生出身的全范善,也有在外交部、银行、销售公司等实习过,有丰富实习经验的申雅英和兼为推理小说写手的资深律师都珍奇等。这些不同身份与背景的观察员发表不同的观点和见解,以多视角的讲述为我们提供了多元的话语阐释空间与可能。正如社会学家韦伯所言:“一切关于现实的知识都来源于某个特定观察点,一切‘事实都是由人们建构起来的解释,一切视角都是有限的,不完全的。因而一个视角就是解释特定现象的一个特定的立足点、一个聚焦点、一个位置或是一组位置。一个视角就是一个解释社会现象、过程及关系的特定的切入点。”观众通过观察第一现场的录像和观察室的谈话,审视节目中的事件和人物,引发对于现实问题的思考。观察室的设置为观众提供了全新的观察视角,强化了节目言论空间的功能,搭建了具有“公共领域”功能的载体和平台,即表达与传播意见的公共媒介场所。

拟态环境:影像艺术建构客观世界

客观世界是人们真实生存的环境,但是个体通过直接经验感知客观世界的范围有限,随着大众传播媒介的出现,人们越来越依赖通过媒介构造的信息环境去认识客观世界,影像也通过“能指”和“所指”的无缝连接,使人们陷入“拟态环境”的“陷阱”。李普曼在《公众舆论》中提到,媒介构造出来的符号环境构成了信息环境,即“楔入在任何环境之间的拟态环境(Pseudo-Environment)”。

职场观察类真人秀节目给人们描绘了一个完整的职场环境和职场人物群像,营造出“貌同实异”的拟态环境。职场拟态环境的建构是依赖于观众能够体验到虚拟的职场生活。《我》与《新》充分运用了真人秀节目的纪实性,对职场进行真实写照,实现了虚拟与现实的融合。

《我》展现的都是艺人的真实案例,几组经纪人也极具代表性,将娱乐行业的真实日常展现在观众面前,通过娱乐公司展现当代都市激烈的市场环境,揭秘娱乐行业的工作状态。《新》以真实案例为课题任务,细致地表现了实习生处理法律业务的实际状况。律师行业是非专业人员鲜能触到的,导师的评审也极具专业性,为观众展现了律师行业工作流程和基本面貌。而增加关于实习生之间、实习生和导师之间在工作和私下相处的画面,则体现了多元的职场人际关系。

學者阿东尼和梅尼指出,“真实”的社会建构包含三个层次,即客观真实、符号真实和主观真实。客观真实,是由事实组成的,存在于个人之外并被体验为客观世界的真实,比如存在于客观世界的经纪人行业和律师行业,只有我们直接观察、参与、体验,以直接的社会实践才能获得的客观事实才是客观真实。符号真实,是对外界任何事物的符号表达,包括艺术、文学和媒体内容,比如经纪公司和经纪人行业、律师及律师行业,我们只能从像《我》和《新》这种媒介内容中获取这些领域的间接经验,它们所展现出的真就是符号真实。主观真实,是由个人在客观真实和符号真实的基础上构建的真实。大众媒介是最大的仿真机器,它不断地生产出大量的符号和形象,构成了鲍德里亚所谓的“拟像”,人们也往往通过大众媒介所呈现的“符号真实”去认识“客观真实”。《我》与《新》给观众提供了关于职场的拟态环境,使其在头脑中形成了客观真实和主观真实的结合,从而完成关于职场的影像构造,达到对这些行业的主观真实认知。

人们通过对大众媒体营造出的“拟态环境”进行认知和理解,然后形成自己的世界观。职场观察类真人秀对客观世界进行记录并加以阐释,在塑造职场拟态环境的同时,需要传递积极健康的职场文化和社会价值观。因而,职场观察类真人秀节目不能一味地追求“窥私”和揭秘行业内幕,需要在精神文化层面上加强主流价值观和职业观价值引导,为大众树立优秀的职业样本。

结语

《我》与《新》从“职场”出发,聚焦社会现实,探讨热点问题,展现了年轻人在社会环境中的生存状态。这两档节目在为观众塑造有关职场的拟态影像和话语空间的同时,也提供了职业价值观的引导,诱发观众对自身职场状态进行反思,舒缓观众职业压力。在今后电视节目形态的发展中,职场观察类真人秀在展现职场生活的同时,应以“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天下”的文艺创作态度,关注更多人文精神,体现艺术的人文价值。(作者单位:山西师范大学)栏目责编:邵满春

参考文献: [1]潘源.西方电视理论史评[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6:49.

[2]斯蒂文·贝斯特,道格拉斯·凯尔纳.后现代理论 批判性的质疑[M].张志斌,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293.

[3]沃尔特·李普曼.公众舆论[M].阎克文,江红,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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