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人生一串》看新媒体纪录片解说词的撰写

2020-12-23 04:46张绮薇邹蔚苓
声屏世界 2020年12期

张绮薇 邹蔚苓

摘要:网络纪录片《人生一串》是新媒体语境下的一个“爆款”纪录片。该片的解说词与传统纪录片相比,具有明显的“烟火气”特征。未来的新媒体纪录片解说词将仍以沉浸式体验为主,用词更加多元大胆,注重创作者与受众的双向交互可能。

关键词:新媒体纪录片  《人生一串》  解说词

网络纪录片《人生一串》是中国首档以展示各地烧烤文化为主题,呈现国人烧烤情结的美食纪录片,由哔哩哔哩(视频弹幕网站bilibili,以下简称B站)和旗帜传媒联合出品。自2018年6月在B站首播,该片两季的播放量已突破1.5亿,并在豆瓣获得9.0的高分评价,与之一起频频出现在热搜上的关键词就是——“烟火气”。

充满“烟火气”的解说词

“烟火气” 一般指烧煮食物的气味,现多指尘俗习气。在《人生一串》里,“烟火气”指生活气息、市井气息,是我们每个人经历过的生活的碎片,是自家楼下、巷子入口、大马路边的路边摊,非常熟悉,每夜都烟熏火燎,充盈着人间的气息;片子里所有人的关系都是平等的,食客没做作地表演,老板没准备当网红,导演没有试图说教,每个人都一样,都是普通人,在某一个夜晚相遇在宵夜摊前,烤架前,板凳上,一边吃着串儿一边聊着日常话题。要在一部纪录片里营造出这种生活气息,需要策划、拍摄、剪辑等各个环节的共同配合,缺一不可,尤其是《人生一串》的解说词,更让网民直呼“鬼才”“烟火气”十足,有媒体称“解说词文案就值一个亿!”

直白通俗,不煽情,精准传达讯息。首先,单集片名设定按“点菜”顺序编排。《人生一串》每一集的片名,就使人眼前一亮。最早期,总导演兼总撰稿陈英杰曾打算从人文情怀、地理位置、食材来源等方式架构拍摄思路,然而,这种偏保守的传统的电视台风格很快被否决了,陈英杰解释道:“不太符合互联网轻松、有趣、小处着眼的调性。”最终,《人生一串》第一季分成了六集,片名分别是《无肉不欢》《比夜更黑》《来点解药》《牙的抗议》《骨头骨头》《朝圣之地》,是按照肉类、特殊食材、素菜、骨头等进行分集,按照与食客一起“点菜”的顺序编排,打破了传统美食纪录片分集的常规“套路”,更为直接,单从片名就能知道“今天吃什么菜”。对此,陈英杰说:“我们实际上是按照人的不同心理,烧烤给人带来的不同感受来安排的。通常要吃得过瘾会点肉,接着点几样有嚼劲的东西比如脆骨,有的人克制一点喜欢吃素,有的人要表现与众不同,那就再来点脑花、大腰子。”如此,看完六集,相当于吃掉荤素搭配的一整桌烧烤。

其次,文字简练,用词大胆。《人生一串》对食物本身以及味觉的描述非常的平实、直接且信息量大,主要表现在:一是将个人的体验直接运用白描展露出来。二是使用长句,给予最丰富的信息量,如同长镜头一般。如描述啃羊蹄:“皮的滋味儿,筋的弹性,烤得焦香,卤得回甜,会让你忘记整个世界,眼里只有一条连骨的大筋,旋转,跳跃,逼着你一口撕扯下来,狠狠咀嚼,再灌下整杯冰啤,‘嗝,舒服。”

最后,不煽情,不抢食物的戏。解说词不煽情、不累赘,所有的内容都直奔主题,不在人文介绍、地理背景上浪费时间,食材是当之无愧的主角。“给每个人一个交代,撒一点人情味的料,一点就行,不能多,多了就煽情了。”因此,无论是烧烤摊老板的故事还是食客的故事,影片节奏感都掌握得刚刚好,一两句话就够。如吃着凉山小猪肉的小伙子,吃着吃着就想起了家:“我在外面,想家的时候除了想我妈,就是想这个,想吃肉。”总导演陈英杰说:“过去有太多节目卖弄情怀和故事,有点矫枉过正,但美食纪录片首先要让人有食欲,能让人咽口水。”

主观性强,有代入感,多用拟人化手法。《人生一串》的解说词中,频繁使用“你”作主语,将屏幕前的观众置于对话模式,使之跟随行动,促成意动性,具有很强的主观性。[1]也正如此,影片的整体呈现才能营造屏幕前的观众与当事人有感同身受的感觉,并使其产生尝试的念头以及传播的意愿。再者,《人生一串》还常常将“你”具体化,增强某一群体观众的代入感,同时引发其他群体观众的羡慕,如:“如果你是个长春小伙儿,带女孩来吃一次烤土豆,你的成功率会大大提升。”

此外,《人生一串》多用拟人化手法进行叙事,使观众对所表达事物产生强烈的感情、鲜明的印象。

一是深化主题。如第四集《牙的抗议》,片名就是一个拟人化的表达,将“抗议”这个动作赋予了无生物“牙”,随后在正片解说词中,描述吃猪鼻筋:“真正的讲究,就在几秒之间,只有火候刚刚好,烤出一层薄薄的胶质,才能形成‘咯吱咯吱的牙齿欢呼。”再次将“咯吱咯吱”的语言赋予给了“牙”,深化了主题。

二是丰富叙事。有些人物心理的表达、幻想的情节或者较为难处理的情节是不好用常规的表现手法表现的,而拟人化手法的出现可以让这些情景用动画或者夸张的手法表现出来,顺理成章的解释了某些人物或者事情。[2]如描述“啃羊排”:“如果你啃的是羊排,那最好带着些许仇恨,把它想象成生活中的敌人,心无旁骛地撕咬,目不轉睛地咀嚼,全力以赴,彻底征服,才不枉对抗中的口水淋漓。”这里将“羊排”比作了“生活中的敌人”,恰到好处地既呈现了人们吃羊排的“快准狠”,也调侃地解释了人们吃相不雅的原因。

三是迎合年轻受众的品味。《人生一串》的受众是以B站用户为首的年轻网民,因此解说词多处出现年轻一代关注的信息点,如描述优质羊肉来源:“吹着小风,畅游天地,吃中草药,喝矿泉水,还跑步健身,这便是宁夏滩羊的幸福生活”,其中“吃中草药”“跑步健身”分别对应了“养生”“健身”这些年轻一代关注的热门话题,对“幸福生活”的描述也符合现代城市人对田园牧歌“诗与远方”的生活的想象。

调侃式解说词搭配说书般的配音。“尽管最好吃的烧烤就在你家楼下,但我们还是走得远了一点,为了寻找更为别致的味道。”对于这句充满调侃意味的解说词,从音色上说,陈英杰的慵懒沙哑的嗓音比清澈通透的播音腔更加合适。《人生一串》开初也曾请了一位专业的播音员,但听完觉得“味道”不对。“一是他的声音太干净,二是我们的解说词有很多有味的地方,他读的时候未必能捕捉到那个点。”陈英杰说。这种不合会形成一种疏离感,无法将解说词通过声音更好地传达给观众。“合适”才能让观众感觉到“舒服”,因此陈英杰用他的“小烟嗓”负责了全片的配音。《人生一串》播出后,不少网民在评论中感叹:就像烧烤店老板自己在讲述,听到他的声音就有食欲了。

再者,从配音的情绪和节奏上说,陈英杰的配音风格偏向于“说书”。说书是民间艺术,用的是调侃语调,正好符合该片调侃式解说词,充分展现出该片市井生活中的诙谐幽默。如“烧烤江湖,糙哥很多,此等美女极为罕见,走进烟火,茄子妹有自己的理由。”

开放式情境与话题。作为B站重要的交互方式与特色文化,弹幕的流行已经颠覆了社交与视频观看方式,成为记录时代变化的一种独特方式。2018年,B站用户共发送了超过10亿条弹幕。而B站本身“深厚”的弹幕文化、严格的弹幕管理机制、完善的弹幕礼仪,也为该平台培养了不少敢于表达且创作力上乘的段子手。

最精彩的不是段子手写了一个多好的段子, 而是在他的段子下会出现多少“神回复”。如解说词提及“最好吃的就是你家楼下的那家烧烤”,观众就在弹幕纷纷刷屏报上自家楼下的烧烤店名,观看中营造了一种“一比高低”的氛围。“相当于有人边看边讨论。这样导演在节目中埋下的小心思,很快就会被网友发现,节目发酵非常充分。”陈英杰说,这种效果是传统纪录片达不到的。弹幕激发出了观众和纪录片之间奇妙的化学反应,让观看纪录片不再枯燥、深奥,大家可以在弹幕中找到共鸣或槽点。

《人生一串》对纪录片解说词撰写的启示

一、体验上以沉浸式为主。如果只看画面,观众接受到的往往只是简单的视觉信息,甚至会加入自己的主观看法,所以要将解说词与画面结合起来才能使纪录片所表达的内容更完整,让观众在观看实物和形象的同时,从听觉上得到形象的描述和解释,从而受到感染和教育;又能發挥对听觉的补充作用,即通过形象化的描述,使听众感知故事里的环境,犹如身临其境,从而达到情感上的共鸣。[3]这才能给观众带来 “沉浸感”。在新媒体语境下,纪录片解说词在营造观众精神上的“沉浸感”的手段将愈加成熟。首先,精准化信息传达;文字简练,在有限的篇幅里给予最丰富的信息量;语言平实,不煽情,直抵内容的核心。其次,拟人化活用,代入感增强。最后,配音的风格选择更加大胆,合适的才是最好的,以更好地表现影片。

二、用词更多元更接地气。相较于传统电视平台播出的纪录片,新媒体平台播出的纪录片在解说词的撰写上更多元更接地气。电视平台的受众多是固定受众,覆盖的年龄段广,具有普遍性。这些平台播出的纪录片,解说词的撰写会有许多局限,如低龄儿童的可接受程度以及思想保守群体的顾虑。但在新媒体平台上,受众具有更开放的思想,对新事物接受能力更强;且新媒体平台更多样化,给创作者提供了更精准的定位。因此,解说词的用词会愈加多元化,创作者可以更大胆更自由地进行文化创新。此外,传统纪录片多采用俯视视角讲故事,比较严肃和科学化,而《人生一串》等新媒体纪录片则大胆采用平视视角,其解说词具有“烟火气”,接地气,不端着,更像一群酒过三巡的老友聚在一起讲一些市井传奇故事。

三、传播模式更注重互动性。平视视角的叙述,意味着纪录片将观众视为可交流对象,将观众的想法纳入考虑范畴。在B站这类弹幕网站,弹幕和解说词,上下之间,将传统单向信息传递转变为双向,大大扩展了内容的边界,让纪录片表达出的内容更加丰满。因此,新媒体纪录片的解说词撰写,要注重及考虑到播出时与受众的互动可能。

(作者单位:广东财经大学)

参考文献:

[1] 徐奋奋.广告语的主观性研究[J].安徽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8,(04):95.

[2] 王龙飞.浅析拟人化手法在电视短片中的运用[J].改革与开放,2012,(22):185.

[3] 张爱珺.电视纪录片解说词的撰写[J].青年记者,2014,(3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