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扶贫路上的初心与使命

2020-12-23 04:25黄绍光游桂荣
三月三 2020年5期
关键词:村干部信仰

黄绍光 游桂荣

瑶族作家红日的纪实长篇小说《驻村笔记》是反映当前“精准扶贫”这一伟大历史事件的主旋律作品。小说围绕驻村扶贫干部的工作内容展开叙事,刻画了一群有理想信念、有责任擔当、“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心系贫困山区父老乡亲的驻村干部和基层干部的形象,真实生动地呈现了当下正在进行的如火如荼的精准扶贫攻坚场面,是一部新时期信仰叙事的佳作,是一部关于精准扶贫的“档案”,是驻村第一书记和扶贫工作队员的“回忆录”。该作品于2019年11月获得第十八届百花文学奖,2020年8月又获中国文学“四大奖”中的“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

20世纪50年代以来,以共产党人践行马克思主义信仰,领导中国人民进行艰苦卓绝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和开辟社会主义建设道路为叙事内容的红色文学作品,真实、生动地展现了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追求民族独立的艰难历程。其中,《青春之歌》《红岩》《林海雪原》等已经成为一代人心中不可磨灭的文学记忆。此后,在社会主义建设与改革时期,以共产党人的初心与使命为主题的信仰叙事文学作品成为滋养一代又一代人的精神食粮。80年代以来,在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下,文学创作日渐倾向于所谓的“纯文学”书写,且拥趸者不少。在“去政治化”“去官方化”的呐喊下,“自由性”“审美性”日益成为文学创作和文学消费的主导,这对主流意识形态书写与弘扬主旋律的创作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然而,无论文学艺术如何追求个性、审美与自由,都离不开现实的土壤,离不开在现实土壤上辛勤耕耘的普通劳动者——人民大众。正如习近平在2014年《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的“人民是文艺创作的源头活水,一旦离开人民,文艺就会变成无根的浮萍、无病的呻吟、无魂的躯壳”。所以,在任何时代,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有迷茫有困惑、有理想有信仰有追求的人都不应成为文学创作忽视的对象。“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信仰是一个人的精神支柱,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生生不息、孜孜奋斗的精神源泉。对信仰尤其是马克思主义信仰的讴歌与赞颂应该成为社会主义新时期文学作品的主旨之一。

广西作协副主席、河池市文联主席、瑶族作家潘红日就是一位不畏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坚持主流意识形态写作的少数民族作家。“精准扶贫”战斗打响后,他以敏锐的创作嗅觉和高度的责任意识,主动请缨,申请驻村扶贫,到边远贫困的河池市罗城仫佬族自治县黄金镇寺门村担任第一书记,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白天,他为脱贫攻坚奔忙;晚上,把每日见闻写成日记。驻村结束后,红日把这些饱含着生活气息和奋斗情感的文字化为《驻村笔记》这一反映当前如火如荼的精准扶贫攻坚工作场面的长篇小说。

作品采用线性的叙事结构,以故事主人公的叙事视角来组织文字,通过正反人物的塑造、不同信仰的冲突与抉择,形成了一条关于信仰叙事的清晰脉络,为我们呈现了少数民族地区各级领导干部与农村基层干部的信仰现状。

一、以毛志平为代表的正面人物体现了新时期党员干部的党性修养与崇高信仰

正面人物是叙事作品中作者给予肯定、褒扬、理解或认同的人物。他代表作者的立场、观点和价值取向。作者往往通过正面人物的塑造来表明自己“喜欢什么”“肯定什么”和“赞扬什么”。

新时期的信仰主题叙事作品的主人公有别于传统信仰叙事作品的革命人物形象,他们不再表现为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而“抛头颅、洒热血”的悲剧美学,或是展现出社会主义建设初期重整山河、百废待兴的英雄气概。在新时期,信仰叙事作品主要关注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之后呈现的新问题,关注广大党员干部是否有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是否经得起改革与发展的历史与实践的检验,是否将马克思主义信仰融入日常生活与工作中,自觉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原理分析问题、解决问题。

基于这样的叙事立场,小说塑造了一批信仰坚定、本领过硬、执行力强的优秀的党员干部形象。

《驻村笔记》主人公毛志平是扶贫干部当中年纪最大、资历最老和级别最高的。他在官场复杂的政治生态中“摸爬滚打”多年,深谙世事,洞察人情。但他牢记一个共产党员要秉承的群众观,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工作作风,勇挑重担,主动作为,心系群众,脚踏实地为群众办实事。接待来访群众时,由于人数较多,等候时间过久,他便将工作队的方便面分发给群众;入户开展调查时,实事求是,力求客观公正,不漏掉一个真正的贫困户;为了修路,他四处寻求帮扶,还主动拿出自己的创作经费作为修路资金;为了上项目,他到各个部门争取政策支持……

毛志平认真贯彻党的民族政策和宗教政策。参加老道公的超度仪式时,即使知道通过“抛猪耳朵”来询问逝去的人的意见是迷信行为,依然充分尊重当地的风俗习惯与民间宗教信仰,赢得了少数民族百姓的认可。他胸襟磊落,襟怀坦荡,做到“心底无私天地宽”。工作队曾经遭到吴海龙等人的责难,毛志平挨过覃文科的拳头,但他并没有计较个人恩怨,依然安排吴海龙等村干部进城免费体检,并提议覃文科接任村委会副主任一职。虽然手头掌握几个曾经给他的工作制造麻烦的身居要职的“一把手”违规违纪的证据,但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还是善意地提醒他们主动退还收受的礼金,实实在在为红山村办实事,“将功补过”。

毛志平身上,体现了新时期一个党员应有的党性修养与崇高信仰,正如习近平总书记2019年3月1日在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中青年干部培训班开班式上的讲话所说的:“一名干部有了坚定的理想信念,站位就高了,心胸就开阔了,就能坚持正确政治方向,做到‘风雨不动安如山。”

村支书韦鸣炮也是作者着墨较多的主要人物之一。他看似圆滑世故,老道于官场,能够摸清各级领导的脾性,会说场面话和漂亮话,更会应付各种检查,这些都是他长期与官场各色人等打交道历练出来的。初出场时,他仿佛戴着一副“官场面具”,“口齿伶俐,表达能力强,像是接受了系统培训”。但在这副“面具”之下,却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当、敢作为的村干部。由于妻子瘫痪需要照顾,儿子无法外出务工,自己长期忙碌于村中各种事务,为了维持家庭生计,不得已当起了道公。但是,当驻村工作队来了以后,他立马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扶贫工作中。他以身作则,主动退出贫困户识别评选;为了修筑红山村通屯公路,耗尽了心血;即使体检查出肝癌,在住院治疗期间,依然牵挂村里的脱贫事业,做梦都是跟着毛志平在修路的工地上忙碌。

此外,敢做敢当、疾恶如仇的省报记者冰儿,年轻有为的国令、阿才和阿扬,以及红山村的退休老干部伍老和老村支书韦盛辉,都是拥有坚定信仰的先锋队的代表人物。通过这些正面人物的塑造,表明新时期我们已经拥有一支信仰坚定、能够坚决执行党的各项方针政策的高素质的党员队伍,这支队伍是我们党一切工作能够取得成功的保障,是精准扶贫工作顺利完成的依靠力量,是实现“两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强大支撑。

为突出正面人物,作品塑造了几个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反面人物。反面人物是作者给予揭露、抨击、讽刺、否定的人物。作者通过反面人物表达了自己“厌恶什么”“否定什么”和“鞭挞什么”。

在作品中,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地暴露出执政党存在的“四大危险”:精神懈怠危险、能力不足危险、脱离群众危险与消极腐败危险。作者用诙谐幽默的语言,以白描的技法将一系列人物刻画得惟妙惟肖。

其中,县委办蒋主任,官本位思想严重,官僚气派十足,漠视群众利益,只关心个人头顶上的“乌纱帽”。他下令拆除给县里“抹黑”的天桥,韦鸣炮提出质疑,认为拆了天桥,群众无路可走,就是断了群众的路。蒋主任说,“这我不管,我只懂得落实主要领导的指示精神。”简短的话语,一副趾高气扬的官僚做派瞬时跃然纸上。更具讽刺意味的是,蒋主任在天桥事件中批判乡书记杏福和乡长黎明“是典型的官僚主义,严重的脱离群众,脱离实际”。由于拆除天桥,导致外出归来的老道公意外坠崖……官僚主义危害到了群众的生命安全!列宁曾严肃地指出:“共产党员成了官僚主义者,如果说有什么东西会把我们毁掉的话,那就是这个。”

另一个典型的反面人物是扶贫办主任刘峰。他势利又自私,违法违纪收受礼金,自己工作能力不足,不把心思放在扶贫工作上,却把责任像“推麦克风一样”推来推去,对扶贫干部态度不冷不热,还“指桑骂槐”地暗指毛志平来自文联这样的“清水衙门”,没能带给贫困村多少扶贫资金。这是典型的唯利是图、见利忘义、不思进取、不负责任、看大不看小的反面形象。

二、以处在多重困境中的少数民族基层干部的信仰动摇折射出基层信仰教育问题和面临的困境

倪浓水在《小说叙事研究》一书中指出,文学的目的就是要把人的表面特征之下掩盖的深藏本性揭示出来,“这就需要作家设置情节:将人物放在压力下面。让人物在压力下面不能不作出自己的选择。”

小说本着这样的人物情节设置思路,将韦鸣炮、吴海龙、胡宗强和黄春龙等四位村干部放到了红山村这个特殊的生存环境下,考察他们在重重压力下作出的选择,揭示其人性的真善美与假丑恶,以及真实的政治信仰状况,借此折射出农村基层党组织信仰教育存在的问题与面临的困境。

红山村地处桂西北边远山区,自然环境恶劣,总人口3506人,耕地面积1596亩,人均耕地不足0.5亩;群众出行难,全村“21个村民小组不通公路,部分农户饮水困难,正常年份缺水达3个月以上”。一句話,这是一个“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就是在这样一个经济落后的“石漠化”地区,没有其他家庭经济来源的村干部们,承担着繁重和庞杂的基层管理任务,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家庭农事劳动,而村干部每月一千元的津贴是无法养家糊口的。

马克思认为:“一切真正的危机的最根本的原因,总不外乎群众的贫困和他们有限的消费。”在这样的窘境下,几位村干部白天忙于应付村委事务,晚上帮附近村民做法事,以改善家庭生活状况,吴海龙、胡宗强和黄春龙甚至还借此实现了脱贫致富,在县城买了房子和车子。

作者借此揭露出一个尖锐的问题:我们一直强调马克思主义是科学信仰,但现实生活中马列主义不能直接当饭吃,与“主义”相比,大部分群众更关心的是“饭碗”。而当道公可以有“灰色收入”,甚至可以“名正言顺”地顺走村民家中的财产(例如:蓝志纯家的母鸡集中到堂屋里集体打鸣,蓝志纯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遂请吴海龙来做法事,事毕,吴海龙把那几只打鸣的母鸡都拿回去“法办”了。)面对这样的现状,信仰教育怎样才能深入人心?马克思主义信仰如何扎根贫困山乡?

除此之外,作品还揭露了处于官场权力链末端的基层村干部的辛酸与无奈。尤其是贫困山区的村干部,他们地位卑微,无权无钱,求人四处碰壁,办事之难,难于上青天。村支书韦鸣炮为了修筑红山村通屯公路,耗尽了心血,甚至不惜违纪违法,挪用县里拨给的生态补偿经费到各上级部门“打点关系”,然而,礼是送出去了,得到的答复却只是“×××主任表示支持”“×××局长表示支持”“×××副县长表示支持”,村民出行难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如此敷衍了事的上级领导,严重破坏了党的形象和群众对党组织的信任,使基层干部群众对党的宗旨产生了怀疑,有可能导致基层村干部理想信念的动摇。

三、让不同信仰的人在“精准扶贫”的叙事场景中的冲突与融合,以情节的此起彼伏完成人物塑造

德国学者兰德曼在《哲学人类学》中指出,“自然只是使人走完了一半,另外的一半尚待人自身去完成。”现实社会中的人是这样,小说世界里的人物亦如此。作者并非一开篇就把人物全貌呈现给读者,而是让人物随着精准扶贫工作的进展去展现自己复杂的精神面貌。为此,小说巧用罗伯特·麦基“人物弧光”的创作技巧,随着故事与情节的铺展过程表现人物本性的发展轨迹与变化,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

首先,毛志平与四个村干部的初次见面,他们四人均是“眼里布满血丝,似乎欠了几个晚上的觉”,“眼底蜡黄,眼圈乌黑”。让毛志平误以为他们是因为工作操劳导致神情憔悴,由此发出“基层一线的同志确实不容易啊”的感慨,同时“心底涌起一股热浪”,但没想到伍老的一封举报信,四个人的基层“劳模”形象瞬间跌入谷底——

“回到寝室,我拿出伍老的信件。伍老在信上反映,村干部韦鸣炮、吴海龙、胡宗强和黄春龙,长期以来从事封建迷信活动,他们白天当干部,夜里做道公。他们把周边和隔壁县附近村庄的道场、法事都承包了。今晚这户‘过油锅,明晚那家‘解三煞。他们白天人模人样,晚上装神弄鬼,这与他们党员的身份格格不入……我想起老跛、吴海龙、胡宗强和黄春龙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这才明白那是熬夜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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