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寿阳阳摩山石窟中区及西区调查与研究

许栋 王丽 石文嘉 崔晓东

阳摩山石窟（又称灵嵩寺石窟）位于山西寿阳县解愁乡羊摩寺村南崖壁上。在崖壁500多米的范围内自东向西横列着东魏、隋、唐、北汉等时期雕凿的窟龛及摩崖造像共计约40处，根据地势可分为东、中、西三个部分。该石窟是晋中地区一处较为重要的佛教石窟，1989年被公布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2014—2017年，在寿阳县文物局的支持下，我们多次赴阳摩山石窟进行调查，对现存窟龛造像进行测绘。由于内容较多，故将调查报告分为两部分，分别介绍阳摩山石窟东区和中、西区窟龛现状，关于东区的调查研究，已于发表在《文物春秋》2017年第5期（许栋、王丽、石文嘉：《山西寿阳阳摩山石窟东区调查与研究》）。

窟龛调查

阳摩山石窟中、西区造像所在崖面呈不规则的半环形，崖面长约200米，大致为东西走向。其中中区由3座洞窟组成，从东向西依次编为1—3号窟；西区由多个佛龛组成，从东到西依次编为1—7组龛。

石窟中区

第1号窟 位于阳摩山石窟中区东部。窟前凿出前室，前室正前方有一石质香炉，香炉前方左、右两侧各有一圆形石柱础，两个柱础的位置分别与窟门上方左、右两侧的凿孔相对，凿孔及柱础应是古代窟前建筑的遗存。前室东壁从上到下依次为一身飞天、一顶华盖及一尊菩萨立像。其中飞天为阴刻像，作从天而降的姿势。飞天下方为一椭圆形华盖，华盖下方为一菩萨立像，残高1.44米，头束髻，戴冠，颈戴项圈，斜披络腋，有帔帛。左臂戴臂钏，左手戴镯，手托莲蕾，举于胸前。右手戴镯，手持净瓶，垂于身体右侧。腰束带，腰带于腹部打结，垂于两腿之上，下身着裙，腰间悬大佩，大佩垂于两腿之间，菩萨双足埋于泥土之中。

前室北壁中央开三重窟门。最外层窟门立面呈长方形，窟门上方浮雕尖拱门楣，两端为向下内卷的卷云，门楣两侧各有一方形的凿孔。窟门两侧分别为骑象普贤及侍从像和骑狮文殊及侍从像。其中，东侧普贤菩萨像高1.07米，发髻及五官残泐不清。有圆形头光，头上方浮雕椭圆形华盖。菩萨颈戴项圈，上身袒露，斜披络腋。左臂戴臂钏，左手戴镯，持长茎莲花，右手掌心向上，托举莲蕾于胸前，下身着裙，半跏趺坐于敷在象身的束腰莲座上。座下大象侧身而立，头戴挽具，嘴角刻象牙三颗，足踏仰莲花作前行状，大象左下方有一双手执缰的象奴。普贤菩萨左、右两侧各有一胁侍菩萨，右侧菩萨下身被象身遮挡，以七分侧面的姿势立于普贤菩萨前，作导引状。左侧菩萨正面立于普贤菩萨后，菩萨左侧有一神王像，头束高发髻，上身着明光甲，左手持剑上举，右手持幡，幡作随风飘摇状。下身着战裙，腰束带，足蹬战靴，正面站立，姿态凛然。

窟门右侧文殊像高0.91米，头束高髻，面部残毁，有三层圆形头光，头上刻椭圆形华盖。菩萨颈戴项圈，上身袒露，斜披络腋，左臂于体侧曲肘，小臂及左手残毁。右臂于体侧曲肘，右手握三叉金刚杵举于胸前，正面坐于狮背的仰莲花座上。文殊菩萨座下狮子昂首张口，背负鞍鞯，胸佩铃铛，足踏莲花，作前行状。狮子右下方驭者为武士形象的于阗王，头部残毁，上身着胡服，右手持驯棍举于头侧，左手执狮缰作牵拉状。下身着裤，腰束带，双足着靴，踏于莲花上。菩萨左、右两侧各有一胁侍菩萨，左侧菩萨头上有一阴刻飞天，头朝文殊方向作从天下降的姿势。菩萨后方天王头戴冠，冠带向后飘扬，两条冠带间有一山形火焰纹。天王上身着明光甲，肩部有虎头护肩。左手握宝剑，剑尖朝下拄于地。下着战裙，裙下着裤，足蹬战靴，威风凛凛。

第二重窟门立面为长方形，门上雕尖拱门楣。窟门西壁距地面1.44米处凿一圆拱形龛，龛内雕一佛二菩萨像，佛像内着僧祇支，外着袒右肩袈裟，双手施禅定印，结跏趺坐于仰莲座上，莲座下为一小须弥座。左、右两侧菩萨鼓腹扭腰，跣足，七分侧立于覆莲台上。第三重窟门即最内侧窟门立面近正方形，窟门外侧上方有题记二方。第一方题记为阴刻楷书，共40余行，行字不一，正书左行，录文如下：

为国 及法界众生＼古灵嵩寺新造＼功德堂记＼昔大雄利物灵鹫，文殊□＼扵五峰，皆敬止＼幽岩，栖道泉石。＼此灵山地，上□碧＼落，下钜雨川，□抱＼龙宫，澗□流八水。历＼代崇敬佛法者，＼即我山门。古寺＼厥号灵嵩也，＼晋始初立，至大魏、＼大周、后秦甲申岁，＼奏寺额，遂帝终崇，＼皆镌铭记。从秦＼至唐宝应元载，年＼代既深，古碑堕毁，＼佛龛圣跡，旧址山＼存。后遇广平帝＼崇敬佛僧，我今皇＼帝，乾坤永固，佛法重＼新，北平留守太傅王、＼盂县令窦、寿阳令＼孙、忻州定襄县＼无畏大师，讳金刚照，＼俗姓崔，博陵茂族＼也。知官守□石□之＼□，悟佛道为得脱＼□。本□行精苦，杖＼锡此山，归依＼众花，顶礼石佛。＼寂竹传□□□□＼德宗贞元十□□＼□□四日奄化，□□＼□□□□山众□＼□□西二十□元＼和六年，岁次辛卯三＼月朔廿八记。＼山僧惠住□□□＼僧守信，门人僧普□＼门人僧真，尼难念，＼雨花寺僧惠通□，＼南林山□东庄功□李子云，＼亲信士□□，□□＼门人（下残）

第二方题记刻于第一方题记后，录文为：“古灵嵩寺□□庄李子云＼□買到下＼□瓦当＼头使用，愿父母＼早生西天。”窟门外西侧有一圆拱形龛，龛内雕一佛二弟子像。龛下有题记一方：“（前残）亡母文殊一区，＼西张□寺□＼□山尼亡母＼立也。”

石窟主室平面近长方形，窟顶前低后高，前部为平顶，后部为斜坡顶。正壁中央开长方形龛，龛上部宽3.74米，下部略有残损，进深0.2米，龛内无造像。主室东、西两壁前各有一石台，东壁石台前有一方形石柱，宽1米，高2米。西壁石台前石柱已毁，仅窟顶处残存部分痕迹。南壁（前壁）窟门上方近窟顶处的左、右两侧凿出两个近长方形凹槽，门两侧的地面上各凿一圆形门臼，窟门门框顶部及左、右两侧均有题记。门框上方的题记漫漶严重，录文为：“本寺四至，东至＼山外东谷＼□□实至（下残）。”窟门左侧题记，共8行，录文：“秦宝奏＼帝，奉＼魏王圣旨，□相公令旨。＼喜哉！古灵嵩寺，五峰皆幽岩，□□现石＼寺。洞寻龙宫，清池八水，乾坤□□。此山自古□＼求圣迹之地，实巡山照应，宣□石佛一堂，＼救度中生，保佑见存父母，西天行度，莲花化生。＼天会三年三月十五日记。”窟门左侧题记，录文为：“秦宝讼＼□□□□百人□定破败□二重建□□阙□有□□＼门七二好寻□亡令入得＼前日□□文后见休□□文＼李元贞□□开。”

第2号窟 位于第1号窟西3米。洞窟外立面经人工凿平，整体呈长方形，中央开重形窟门。外层窟门立面为长方形，窟门左侧有题记，正书右行，录文为：“诔志瘗述铭意，＼为 国王帝主、大臣宦官＼长、师僧父母，开山敬造佛堂昉义，＼鹫岩经室，敬安尊像，大＼圣圣教 贞元三年，岁＼次丁卯，五月甲申朔廿＼九弟子修记。”窟门右侧有两方题记，从东到西，第一方题记录文为：“□□□崇德＼分门超明＼贞元十八＼年五月廿三＼日□王＼和尚顶拜□。”第二方题记录文为：“□□□＼王和贞＼元六年＼□□月□□记。”题记右侧为一阴刻佛像双手施禅定印，结跏趺坐于仰莲台上。内层窟门立面为圆拱形，上端有两个方形门簪，门两侧浮雕圆形立柱，立柱下方雕方形柱础。

石窟主室平面略呈长方形，窟顶前低后高。西壁距地面0.68米处开一龛，龛内雕一佛二菩萨像。其中佛像面部残毁，颈刻三道纹，内着僧祇支，外披中衣搭肘式佛衣。两手的拇指与食指环成圆圈状，并于小指、无名指处相交叉，手心向内，举于胸前，结跏趺坐于仰莲座上，足心向上，莲座前雕一桃形香炉。左侧菩萨侧身立于主尊身后，右侧菩萨双手合十，侧身而立。其余三壁无造像。

第3号窟 位于第2号窟西2.87米处。石窟前凿出前廊，前廊北壁中央开重层窟门。外层窟门立面呈长方形，门前凿有台阶。内层窟门立面亦呈长方形，门下凿有门槛，两重门之间饰有长方形门框。洞窟主室平面呈长方形，窟顶前低后高。东、西两壁近窟顶处各凿两个凿孔，两凿孔之间的距离为0.9米，南壁窟门上方左右两侧分别凿出两个方形凿孔，门下方两侧各有一圆形门臼，窟内无造像。

石窟西区

阳摩山石窟西区由多处佛龛组成，从东到西依据崖面走势可分为7组。

第1组龛 包括西区第1号、2号、3号、4号、5号龛，位于中区第3号窟西约150米处经人工雕凿的崖面上。第1号龛为千佛龛，共6层，现存98个小龛。小龛为方形，龛中佛像高肉髻，有头光，内着僧祇支，外着袒右肩袈裟，双手施禅定印，结跏趺坐于仰莲座上。千佛龛下方有题记一则，正书左行，录文如下：

比丘惠永，＼零嵩寺＼大像主，法＼义母人一＼百人等。＼唯大魏岁次癸寅武＼定四年六月壬□申□，＼比丘惠岳、东村妇人法＼邑主法敬、维那乐近、＼吕娥共一百人等。□＼□众心劝助，敬造大像、＼小像百区。上为皇帝陛下，＼渤海大王，累劫师僧，七世＼父母，合邑因缘＼眷属。（阙）后为＼边地合生之类，持佛国，＼登正觉。＼斋主秦造像为□父，＼光明主杜乔□、范世□，＼香火主秦□□，＼清净主秦伏生，＼都绾主长史董道业。

千佛龛中央为一圆拱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佛二弟子。第2号龛位于千佛龛右侧，为圆拱形敞口浅龛，内雕一佛。龛下有题记，共5行，录文：“比丘惠＼信为＼亡父母＼造像＼一区。”第3、4、5号龛并列于第2号龛下，龛内均雕一佛。龛下方有题记一则，文字漫漶不清，已无法识读。

第2组龛 包括西区第6号、7号、8号、9号龛，位于第1组佛龛西约70米处经人工雕凿的崖面上。第6号龛位于崖面东侧，第7号龛位于第6号龛右下方，第8号龛位于第7号龛右上方，三龛均为方形敞口浅龛，龛内均雕一佛。

第9号龛位于第8号龛西部，亦为方形敞口龛，龛内雕一佛二供养人像，佛像高肉髻，面部残毁，颈刻三道纹，内着僧祇支，外着袒右肩袈裟，左手置于左腿上，手心向下。右肘曲起，右手伸二指侧举于右肩部，结跏趺坐于方形台上，衣摆沿方形台自然下垂。佛左侧供养人面部及衣饰不清，双手合十举于胸前，左膝着地侧身向佛而跪，作供养状。右侧供养人头部凿毁，右膝着地侧身向佛而跪，作供养状。二供养人身后分别为两株菩提树，如伞盖般遮于佛像上方。佛龛下方有题记，共10行，录文为：“维大唐＼开元九＼年五月＼佛弟子＼孙阿□＼□□□＼□□□＼敬造释＼迦降摩＼像一铺。”

第3组龛 包括西区第10号、11号、12号、13号、14号、15號、16号、17号、18号、19号、20号、21号、22号、23号、24号、25号、26号、27号、28号龛，位于第2组龛西侧经人工雕凿的崖面上。其中第10号龛为千佛龛，分为左右两铺，占据了崖面的大部。左铺佛龛共70个，右铺佛龛共99个。龛内佛像面相有方圆及长圆两种，五官残泐不清，上身着通肩式佛衣，双手施禅定印，双腿结跏趺坐于仰莲台上，身后有项光及背光。

第11号、12号、13号龛位于两铺千佛龛中间。其中第11号、12号龛分上下两层排列，第11号龛为方形圆角敞口浅龛，内雕一佛。第12号龛位于第11号龛下部，为长方形敞口浅龛，龛内雕四身供养比丘。龛右侧有“比丘惠□”的题记。第13号位于第11号、12号龛右侧，为圆拱形敞口龛，龛上方雕一椭圆形华盖，华盖左、右两侧各雕一飞天，均头朝华盖方向作飞翔状，龛内雕一佛二弟子。在佛像左上方为六身阴线刻菩萨半身像，菩萨均束高发髻，面容丰满，神态生动。

在上述三龛下方有题为《阳摩山功德铭文》的题记一方，题记高0.61米，宽0.75米，正书左行，录文如下：

阳摩山功德铭文＼佛维大觉圣像，弥古常今；宝性湛然，视说恒寂。＼应现六道，无刹无方；蠢动四生，等以慈念；于是＼容，如空慜，如太虚。虽儒道有谈玄？俗之化，何＼ 如释门寂向绝尘之糜、多方之教、不二之门、示＼慾头之言，乃众生极济。是故梵释奉教，天世□＼崇，镌颜瞻礼，仙教流传，令众生得于礼，化常□＼绝然。唐国北京西界，山名阳摩，峰峰秀＼嶷，中有仙洞龙宫，有石室清池，众灵嵩之寺，岩＼上有功德铭，云是往先大魏武定三年造，衣服＼犹古，消变欲暗。至唐朝李家第八广平＼皇帝，正天下，敢四海。奉则北京，姓辛名云＼京，能正动乱，出将入相之日，县主姓秦名善＼明，今古雅震，贤风三主，钦明是其世也。于此□＼？改为袈裟，画莲花台、方座，二大士普贤、文＼殊，龛中观音、势至等诸太菩萨，盖及仙是其增＼新。维大唐大历二年岁在丁未八月一日修尽功＼毕。遂镌铭记传于后。愿法界众生俱登正觉。得＼粗净域众圣佛尊礼一切智法性之身。＼述其词曰：善哉世无比，难遇天中天。＼神量超尘界，毛端隐大千。应示图龛内，＼随愿与良缘。依行众善业，净土或生天。＼希哉灵嵩，满璧金容。诸佛游化，＼往来其中。俗仁□夫人温氏、男献心、献王、献朝一心供养。大德斋主南纶兴。

《阳摩山功德铭文》左侧，另有题记5行，残泐不清。根据字迹可分为两则，第一则题记共2行：“奏天宝＼□山太守。”第二则题记共3行，录文为：“奉后至元和十二年五月五日，□□＼亡夫敬往清欣□□□□＼赴天子大□□（后残）。”

左铺千佛龛的左侧造像，从上到下可分为三层。第一层包括第14、15、16、17号龛，其中第14号龛为长方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佛像，头部残毁，颈有三道纹，内着僧祇支，外着袒右肩袈裟，左手抚于左膝上，手心向下。右臂戴钏，于肘部曲起，右手伸二指侧举于右肩部，下身着裙，双腿结跏趺坐于须弥座上，裙摆沿须弥座边沿自然下垂。佛座下部刻题记一方，共7行，录文为：“菩萨僧＼奴孙阿供＼释迦降摩＼像一区，上为＼国王、地主、师＼僧、父母、法界＼众生，同沾此福。”佛座两侧各雕一供养人像，双手合十举于胸前，侧身向佛而立。佛像左侧雕一菩提树，如伞盖般遮于主尊之上。菩提树左侧有题记一方：“（前残）＼造像一区，亡父母＼往生天界。”佛像右侧雕一菩萨像，菩萨上端雕一飞天，飞天头朝菩提树方向作供养状。

第15号龛位于第14号龛左上方，为圆拱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佛像。龛下有题记一方：“武定二年五月一日，秦□□＼像一区，上为皇＼帝，下为七世父母，所＼生父母，因缘眷属，法善知＼识，有形之类，一时成佛。”第16号、17号龛位于第15号龛下方，其中第16号龛为圆拱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佛。龛下有题记一方，残泐严重，无法识读。第17号龛位于第16号龛左侧，内雕一佛，从其残存痕迹来看，应为一结跏趺而坐的坐佛。龛下有题记一方：“比丘□□，为＼见存父母＼造像一区。”

第二层位于第14号龛下方，包括第18、19号龛，两龛均为圆拱形敞口浅龛，内部都雕一佛，佛像头部凿毁，双手施禅定印，双腿结跏趺坐于仰莲座上。

第三层位于第18、19号龛下方，包括第20、21号龛。其中，第20号龛为一不规则方形敞口浅龛，内雕骑象普贤及其眷属，普贤菩萨头束高髻，有头光。上身袒露，胸佩璎珞，有帔帛，左臂风化，右臂下垂，右手置于右膝之上，手心向上。下身着裙，采七分侧面之姿态半跏趺坐于象背之仰莲座上。座下大象嘴角刻三颗长牙，足踏莲花，侧身而立，作前行状。大象旁为一胡人形象的驭者。普贤前方胁侍菩萨，足踏莲花，作导引状立于大象前。普贤后侧胁侍菩萨头部凿毁，双手合十举于胸前，身体前倾，作供养状，立于覆莲花上。胁侍菩萨左侧有题记一方：“赵大有为＼亡父母亡。”第21号龛位于第20号龛左侧，为圆拱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佛像。方座下有题记一则：“□□□□□＼造像一区，上为＼皇帝陛下、师僧、＼父母、因缘眷属、有形之类，一时成佛。”

右铺千佛龛的右铺造像，从上到下可分为五层：

第一层为第23号龛，为方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佛。座下有题记一方，共4行，行字不一，录文为：“□□□□＼师僧父母＼□□□□＼一时成佛。”第二层为第23号龛，为圆拱形敞口龛，龛内雕一佛像。

第三层为第24号龛，为长方形敞口龛，龛内雕骑师文殊及眷属像。文殊菩萨头部风化严重，五官不清，颈有三道纹，斜披络腋，有帔帛。左手指向前方，右手持麈尾横于胸前，双腿结半跏趺正面坐于狮背之上。座下狮子足踩莲花，回首与驭者相望。狮侧驭者头戴尖顶帽，帽顶向前弯曲，高鼻深目，下巴向前翘起，为一中年胡人的形象。上身着左衽胡服，下身着裤，足蹬靴，双手执狮缰，侧身立于莲花之上。文殊前方菩萨头束高发髻，面部残毁，扭头向文殊作回顾状。文殊后方菩萨头束高发髻，面部残毁，右手持莲花举于胸前，跣足立于仰莲花上。

第四层包括第25、26、27號龛，均为敞口浅龛，龛内均雕一佛。第五层包括第28、29号龛，均为圆拱形敞口浅龛，龛内均雕一佛。

从现场调查情况来看，这铺造像叠压、打破关系明显，除千佛造像为东魏遗存外，其余均为唐代改刻。

第4组龛 位于第3组西，目前仅存西区第30号龛，为一梯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佛像，佛像风化严重，面部及衣饰不清，双腿结跏趺坐于方座之上。

第5组龛 位于第4组西，即西区第31号龛，为一不规则的长方形敞口龛。龛内雕三佛及其胁侍等像，其中中间佛像高0.5米，头部凿毁，有多层项光及背光。内着僧祇支，外着袒右肩袈裟。左臂下垂，左手手心向上，置于两腿之间。右臂下垂，于肘部残毁。双腿结跏趺坐于束腰三层莲座上，束腰两侧各雕一伎乐天。两伎乐天均风化严重，五官及衣饰不清。有帔帛，帛带搭肩绕臂，向后飞扬，侧身作胡跪状。

束腰下部为一方台，方台正面刻一方形壶门，壶门内浅浮雕一力士二狮子。力士头部残毁，身着铠甲，双腿跪立，头部及肩膀扛举方台。力士左右两侧各雕一狮子，方座两侧亦各雕一狮子。佛像左侧菩萨凿毁，右侧菩萨上半身凿毁，下半身残高0.29米，立于仰莲座上。

左侧佛像高0.66米，头部凿毁，有多层项光。内着僧祇支，外着中衣搭肘式佛衣。左臂自然下垂，左手抚膝。右臂残毁，手势不清。双腿下垂，倚坐于方形台座之上。足踏由两力士托举的小几，力士雄健有力，双手上举，作奋力托举状。左侧菩萨面部残毁，五官不清，耳侧为两根下垂的缯带。颈戴项圈，内着僧祇支，外着交领窄袖天衣。双手合十，举于胸前。下身着裙，立于方台之上。方台下有一力士，双手向上奋力托举方台。右侧菩萨像凿毁。

右侧佛像高0.5米，头部残毁，五官不清。颈刻三道纹，内着僧祇支，外着中衣搭肘式佛衣。衣褶细密，双腿衣纹呈“U”字形。右手置于腹前，手心向下，拇指及食指间夹一圆丸，左臂下垂，左手手心向上，置于双腿之间，与右手呈相互呼应之势，双腿结跏趺坐于三层仰莲座上。莲座底部是方台，方台正面刻一圆形壶门，壶门中间浅浮雕一短柱，方台下缘饰双层覆莲。佛像左侧菩萨为半身像，手势与佛像相似。右侧菩萨也为半身像，头戴冠，侧身而立。

第6组龛 位于第5组龛西侧约1.72米处的一处人工雕凿过的崖面上，在崖面近中间部位的石壁上凿出三个方形孔。梁孔下方从东到西依次为西区第32号、第33号龛，其中第32号龛为圆拱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佛二弟子。龛左侧及下部有题记，共27行，录文为：

大周开皇二年，岁次戊寅七月卅日，＼合村邑母十五人，敬造佛像一区。上＼为皇帝陛下，下为七世父母，所生父＼母，因缘眷属，边地众生，一时成佛。＼比丘惠明＼邑子任全花＼邑子王紫花＼邑子□□□＼邑子姚法王＼邑子□□□＼邑子郑熷好＼邑子王玉妃＼邑子秦贵好＼邑子□□□＼邑子□□□＼邑子□飞妃＼邑子天俟可罗旦＼邑子□□□＼邑子□□□＼邑子□□□＼邑子□□□＼邑子□□□＼邑子王□妃＼邑子□□□＼邑子□□□＼邑子王时宝＼邑子□□□。

第33号龛为圆拱尖楣敞口浅龛，龛内雕一佛二弟子。龛右侧崖面有题记，仅“开皇二年”等字迹模糊可见。题记右侧有两个小龛，分上下两层排列，龛内各雕一结跏趺坐佛，高肉髻，面部及衣饰不清，双手施禅定印。

第33号龛左侧有4个小龛，分三层呈反“L”形排列。自上而下第一层小龛为圆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佛像。龛左侧有题记一方：“年苟子为父母＼造像一区。”第二层小龛为圆拱形敞口浅龛，内雕一佛像。龛左侧有题记一方：“弟子曾明达为＼父母造像一区。”第三层共两个小龛，左侧小龛为圆拱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佛像。龛左侧有题记一方：“弟子秦洪□为＼父母造像一区。”右侧小龛为圆拱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佛。龛左侧有题记一方：“弟子彭□荣为＼父母造像一区。”

第34号龛位于第32号龛和33号龛之间，为圆拱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结跏趺坐佛，风化严重，面部及衣饰不清，双手施禅定印。

第7组龛 位于第6组龛西侧1.3米，该组佛龛仅包括西区第35号龛，龛高0.43米，宽0.35米，为圆拱形敞口浅龛，龛内雕一像，风化严重，仅存轮廓。

开凿年代

阳摩山石窟中、西区不仅窟龛数量多，且雕凿时间跨度大，是我们研究晋中地区佛教艺术及佛教史的重要资料。

通过分析现存题记，我们可知阳摩山石窟中、西区窟龛开凿经历了东魏、隋、唐三个时期。根据纪年题记来看，阳摩山石窟西区第3组龛中的千佛造像开凿于东魏武定二年（544年），西区第1组佛龛开凿于武定四年（546年）。西区第6组佛龛开凿于隋开皇二年（582年），西区第2组佛龛中的第10号龛及第3组佛龛中的第15号龛都开凿于唐开元九年（721年）。中区第2号窟开凿于贞元三年（787年），中区第1号窟开凿于元和六年（811年），唐大历二年（767年）又对西区第3组龛中的部分小龛进行过改刻，该组龛中的释迦三尊像及其附属造像就是此次改刻的结果。其余窟龛的开凿时间，因无纪年题记可依，需我们综合窟龛形制、造像特征等做出合理判断。因其中多处单尊释迦像体量很小，且风化严重，故笔者仅对保存较为完好的中区第3窟及西区第5组龛的雕凿年代进行分析。

首先，从窟龛形制来看，中区第3号窟与第2号窟的窟形大致相同，且第3号窟的位置与第2号窟及第1号窟毗邻。3个洞窟不仅开凿于同一高度，且与其它窟龛的边界清晰，属于同一洞窟组合。所以，我们推测中区第3号窟的开凿时间与第1号窟及第2号窟相近，都属于唐代洞窟。

其次，从造像风格来看，西区第5组龛雕凿时间为唐初。以龛中最东侧倚坐佛像为例，该尊造像的衣着、坐姿等特征延续了龙门石窟敬西洞唐代造倚坐佛的风格。其佛座下力士像风格与龙门石窟宾阳北洞正壁佛座下的力士相似。该龛主尊莲座束腰部伎乐天的形象也与龙门石窟万佛洞南壁壁脚伎乐天的形象相近。《中国石窟·龙门石窟》中认为龙门石窟的宾阳北洞、敬西洞、万佛洞中相关造像的雕凿时间为唐代初期，故我们推测阳摩山石窟西区第31号龛的开凿时间与此相近。

造像题材及造像思想

从现存阳摩山石窟中、西区的造像来看，题材主要有单尊释迦、跏趺坐佛与二站姿菩萨、释迦降魔像、三世佛、华严三圣、千佛造像等。这些造像或单独出现，或互相组合，反映了东魏、隋、唐时期山西中部佛教造像的部分特征。

阳摩山石窟中区及西区北朝造像主要集中于单尊跏趺坐佛及千佛造像两个题材。

单尊跏趺坐佛造像在西区六组佛龛中都有分布。佛教造像中，如无特别标注，此类造像一般认为是释迦牟尼佛。侯旭东曾指出“总体上，5世纪中叶至6世纪70年代末，北方释迦造像及其崇拜较流行。……大部分时间中，信徒所造尊像中10%以上标明为释迦造像”（《五、六世纪北方民众佛教信仰—以造像记为中心》）。阳摩山石窟中区及西区的这些单尊释迦佛造像一般不超过0.1米，多不规则地分布于主要造像的周围，应为普通民众或僧尼个人所造。既是僧侣禅观时观想的对象，也是信众祈盼“皇帝陛下、师僧父母、因缘眷属、有形之类，一时成佛”的精神寄托。

千佛造像在阳摩山石窟西区共有两铺。与阳摩山石窟东区的千佛与释迦、多宝组合略有不同，这两铺造像的内容均为一佛二弟子与千佛的组合。其中，一佛二弟子的主尊，如无特别说明，一般认为其身份为释迦牟尼佛。千佛像则是北朝及唐代中国北方主要流行的佛教造像题材之一。阳摩山石窟中、西区的千佛造像没有榜题，较难辨识其具体身份。不过，这些千佛造像与主尊释迦牟尼造像一起出现，故不排除其表现三世千佛的可能。（ 沙武田《千佛及其造像艺术》）与上述单尊跏趺坐佛不同，千佛造像面积较大，费力较多，非普通信众个人所能承担，故西区第1号龛中的“大像、小像百区”就是“比丘惠岳、东村妇人法邑主法敬、维那乐近、吕娥共一百人等。□□众心劝助”，共同出资雕凿而成的。一方面为灵嵩寺僧人们禅修时提供了禅观和观想的对象，另一方面也是信众们发弘愿、勤精进的见证。

唐代阳摩山石窟中、西区的造像题材主要為释迦降魔像、三世佛、华严三圣三个题材。

释迦降魔像在阳摩山石窟中共两铺，都为骑都尉孙阿子于开元九年（721年）所造，二者的内容基本相同：主尊身着袒右肩袈裟，右臂戴臂钏，左臂下垂，左手施触地印，身后均为菩提树式华盖。与传统的降魔成道像相比，此类造像中“降魔”部分逐渐简化，突出表现了释迦在菩提树下“成道”“悟道”的场景，故又被称为菩提瑞像。

阳摩山石窟中的三世佛造像位于西区第31号龛。三佛是佛教造像中的重要题材之一，组合形式较为复杂，有由迦叶佛、释迦佛和弥勒佛组成的三世佛，由定光佛、释迦佛和弥勒佛组成的三世佛等多种形式。就该龛中的造像而言，特征最为明显的是最右侧的造像，该造像右手执圆形药丸。从唐代不空所译的《药师如来念诵仪轨》中“以种种杂宝庄严坛，安中心一药师如来，左手执药器，亦名无价珠。右手令做三界印。一著袈裟，结跏趺坐，令安莲华台。……如来威光中，令住日光、月光二菩萨”，可知该造像为药师佛。居中的造像有头光及背光，右手施无畏印，结跏趺坐于束莲座上，坐姿及手印与莲溪新开寺第4窟及洛川寺家河石窟中的释迦像相同，故可知此造像为娑婆世界的教主释迦牟尼佛。最左侧造像为倚坐佛，学者们常将隋唐时代的倚坐像认定为弥勒。所以，阳摩山石窟西区第31号龛中造像应是由药师佛、释迦牟尼佛、弥勒佛所组成的三世佛，是唐代比较流行的三世佛造像组合的一种，反映了人们祈求并往生净土世界的心态。（ 李静杰《唐宋时期三佛图像类型分析—以四川、陕北石窟三佛组合雕刻为中心》）

阳摩山石窟西区第3组佛龛中有结跏趺坐佛造像与骑狮文殊、骑象普贤的造像组合，我们一般将其认定为华严三圣。据龛下题记可知，该铺造像雕凿于唐代宗大历二年，与传统的华严三圣像相比，这铺造像中文殊菩萨所骑狮子的驭者由昆仑奴变成了高鼻深目的胡人形象。由敦煌莫高窟第220窟甬道题记可知，此类文殊像被称为新样文殊。这类造像最早产生于五台山地区，与安史之乱后密宗的兴起、内忧外患的形势以及不空、辛云京等人有着密切的关系。阳摩山邻近五台山地区，处于五台山佛教文化影响的辐射范围之内，所以此类造像出现不久之后，便传到了该地。新样文殊像在该石窟中共有两处，雕凿时间均为中晚唐时期，其中西区第3组龛中的新样文殊像是目前已知纪年最早的新样文殊像。

关于古灵嵩寺

从现存题记来看，阳摩山石窟是古灵嵩寺的一个部分，该石窟的开凿和发展与古灵（零）嵩寺有着密切的关系。据石窟中铭文记载，该寺始建于西晋初年，“至大魏、大周、后秦甲申岁，奏寺额，遂帝终崇”。虽然这一记载似有夸大之嫌，且其中的“后秦”二字也颇为难解，但结合石窟中的相关题记来看，该寺最迟在东魏武定年间（543—550年）已经存在。到了唐代，由于得到官方的支持，该寺的规模进一步扩大，成为当时晋中地区一座重要的山地寺院。虽然目前尚未对该寺进行正规的考古发掘，但我们从石窟顶部存留的部分条石并结合石窟周边的地势、环境推测，灵嵩寺寺院应建于阳摩山石窟上方，与石窟一起构成了一种完整的上寺下窟的组合形式。

窟龛功能

北朝时期，太行山以西地区的佛教活动中特别重视禅修，灵嵩寺僧人在阳摩山中的修行也是围绕禅修展开的，所以这一时期阳摩山所开凿石窟及造像与禅观密切相关。灵嵩寺僧人在礼佛、习禅的同时，还组织义邑指导信众修习佛法，并合义邑之力雕凿佛像，以为国家、皇帝、官吏、师僧父母等祈福（从题记来看，这处义邑主要由女性组成，在东魏武定四年时人数曾超过百人，到了隋开皇二年仍有“邑母十五人”可见该义邑曾持续了百年之久），而且佛龛的祈福功能也一直延续到隋唐时期。

唐代阳摩山洞窟的功能却发生了较大变化。从中区第2号窟窟门左侧“诔志瘗述铭”的记载，可知该窟为瘗窟。而且该窟门内侧有凿孔，应是曾安装木质窟门的痕迹，故阳摩山石窟中区第2号是一座不完全封闭的瘗窟，安装窟门可能是为了方便人们礼拜窟中高僧的遗骸。窟门左侧“□□□崇德＼分门超明＼贞元十八＼年五月廿三＼日□王＼和尚顶拜□”和“□□□＼王和贞＼元六年＼□□月□□记”的题记就是当时信众礼拜供养窟中高僧遗骸的记录。

中区第1窟则是以河东节度使、盂县及寿阳县令等在家信众和普□等出家僧尼共同为高僧金刚照建造的功德堂。结合该窟的窟形及窟内结构等，我们认为该窟在当时是被用作纪念金刚照的影窟。影窟是专门用来供奉高僧邈真像的洞窟，虽然窟中人物或简或繁，但高僧邈真像一般占据窟中的主导地位。从阳摩山石窟功德堂中的内部结构来看，功德堂中画像或塑像的配置方式可能与《唐恒岳故禅师影堂纪德之碑》中所述“嶷然面南，左右引翼”的记载相同。而功德堂外现存凿孔及柱础等遗存表明该堂前室曾有木构建筑，应是祭祀窟中高僧的场所。目前功德堂中高僧的画像或塑像已毁坏殆尽，仅剩东、西壁前的两处石台及窟外的柱础存留于世。

基金项目：2014年度国家社科青年项目“中国中古文殊信仰研究”（14CZS017）；2017年度山西省哲学社科规划项目“山西省宗教旅游中出现的问题及对策研究”。

（作者许栋为太原理工大学艺术学院教师；王丽、石文嘉为太原师范学院教师；崔晓东為太原市天龙山石窟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