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野猪群

张铭军

遭遇偷粮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山野青青、微风轻拂。老王伴着鸟语花香来到离村二里多地的山里。由于他刚病了几天，所以没有进山。但是当老王两脚露水地来到地头，眼前的一切却不禁让他目瞪口呆。只见地里的庄稼一片狼藉，不但高粱、玉米果实皆无，就连地下的土豆和红薯，也被连吃带毁地糟蹋一空。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这个护秋员一下跌坐在地上。

经过查看，老王断定是许多动物在这儿“会了餐”。因为地里不仅有獾和刺猬的爪印，而且还有野猪的足迹。也正是野猪，才把这片地连吃带拱地给翻了一遍。老王把情况报告了村长，村长听了非常着急。因为村民的口粮都在地里，如果任由野兽去糟蹋破坏，那到不了冬天大家就得喝西北风了。为防止兽害、保卫秋收，村长帮老王请了猎人，教他捕猎和驱赶野兽的办法。为了安全，还给他借来一支双筒猎枪，最后又塞给他一包二踢脚（炮仗），以备应急之需。老王恪尽职守，很快就学会了捕猎技巧，然后就在其他地里设好了埋伏，等候野兽们“光临”。

护秋追猪

由于责任重，老王除了偶尔回村拿些生活用品外，每天吃住都在地头的窝棚里，因心里有事常常休息不好，熬得两眼通红。可尽管如此，一连多日地里却连个野兽的影子也没有。他不禁纳闷，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动物们有灵气，知道他在地里摆了埋伏？要是这样，全村真能踏踏实实搞秋收了。然而几天后的一天夜里，地里忽然骚动起来。老王赶过去用手电一照，原来是一只獾正在钢丝套里挣扎。他乐得快要跳起来，心想这些天的工夫总算没白费，今晚能拿獾去村长那儿请功了。他边想边举起手中的铁叉，想要刺死这只獾，可是铁叉还没落下，这小动物却不知怎的，突然挣脱套子跑了。看着迅速消失在夜幕里的獾影，老王也只得骂了几句。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快到国庆节了，而这期间地里却又风平浪静。老王躺在窝棚里，听着草虫在脚下鸣叫，望着夜空里银盘似的明月，一边吸着自制的卷煙，一边思忖着今后的事情：等收完庄稼，自己也该回家好好睡几天安生觉了。他高兴地想着，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合上了眼。

突然，地里又传来阵阵的铃声和动物的嚎叫声，这是有野兽被逮住了。老王猛然惊醒，急忙背起枪，抄上铁叉就冲进地里。只见皎洁的月光下，一只有二十多斤的小野猪被铁夹夹着，正哀嚎着拼命折腾，带着夹子上的铜铃也叮当乱响。他暗想上次跑了獾，这回弄只野猪也不错，回去也让乡亲们尝尝鲜。为节省子弹，他放下猎枪，朝小野猪举起铁叉，然后用力刺去。但是小野猪挺机灵，它来回窜着躲开铁叉，让人总刺不着。老王急得性起，抡起叉子劈头向它砸去。小野猪害怕，往旁边猛一躲，就听“咔嚓”一声，它那被夹着的腿一下断了，它惨叫着挣脱了铁夹，一瘸一拐地往山里逃去。老王顿时红了眼，他想起老村长的嘱托，想起大片被毁的庄稼，还想起连日来自己付出的艰辛，霎时间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到手的野猪再跑了！他一咬牙，不顾身单路难，提叉就追了上去。

小野猪虽然断了一条腿，可逃命的速度并不慢。由于山路坎坷和草木遮掩，使人很难追上它。眼看就要进树林了，老王擒猪心切，他一个猛扑，一叉刺中了小野猪的屁股。只听“吱”的一声，小野猪被刺伤了，但是它只歪了两下，头一低就钻进灌木丛。老王绕过灌木丛，本想在对面把它截住，可过去以后，却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林间草地上，一大群野猪正龇牙咧嘴地盯着他，相距不过十几米，而小野猪却已钻入猪群不见了。

身陷绝地

野猪群围上来，为首的是一头足有五百多斤的大公猪，仅獠牙就有六寸长，它满嘴喷着沫子，凶猛地朝老王扑过来。老王虽是山里人，但此前却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野猪，更没有如此近地遭遇过。此刻，他只得硬着头皮拼死一搏。他挥舞着铁叉猛刺头猪，可猪身上却像穿了铠甲，又厚又硬，锋利的叉尖只是在它身上划了几道印，头猪只哼了两声，用长嘴一拨，“啪”的一下就把铁叉挡开了。见它皮硬不怕扎，老王又立刻抡起铁叉狠砸它的头，但这回不但没砸着，还反被这畜生张口咬住铁叉，獠牙在叉头上发出了可怕的摩擦声。老王用力夺叉，铁叉却纹丝不动，最后头猪将巨头一晃，“哐啷”一下，居然就把铁叉从他手里夺走扔了出去。老王没想到大野猪竟如此厉害，只一个回合就将武器脱了手，吓得转身就跑。可还没跑多远，老王就觉得身后风声不对，因为头猪的呼气直冲后背，阵阵骚气令人作呕。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猛地摘下帽子向后一抛，紧接着一个急转弯抱住了身边的大树，手忙脚乱地爬了上去。而头猪一口咬烂了帽子，擦着他后背，像一台大石碾子似的轰隆一声冲了过去，哗啦一下砸断了一棵小树。见没咬到人，头猪又兜回来，带着猪群疯狂地撞树，每撞一下，老王都觉得快要掉下去，双手则更紧地抱住大树。所幸，大树经受住了撞击，野猪们也都累了，见伤不着人，这些凶猛的家伙竟然在下面气哼哼地不走了。

唬猪失败

老王骑在五米多高的大树上，头脑里一片空白，不清楚这么高的树，自己刚才是怎么上来的。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朝下看去，下面有三十多头野猪，除刚才攻击他的头猪外，还有另外的六头也是长着獠牙的公猪，只是个头稍小一点，可能是头猪的“副手”。眼看被野猪围困，老王渐渐后悔和害怕起来。他后悔不该把猎枪落下，要不然准能打跑野猪，说不定还能干掉一二头野猪，最起码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儿。让人害怕的是，如果在树上待久了，万一累了摔下去怎么办？现在喊人，天黑夜冷，这么远谁又能听得见？他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追捕小野猪的他，转眼却成了被困的猎物。他越想越害怕，越坐越冷，不由得挪了挪发麻的身子。然而他一动身子，后腰却被兜里的什么东西给硌了一下，用手一摸，老王心里不禁一阵狂喜，原来是村长给他的二踢脚，刚才一急竟给忘了。他急忙抽出一支用火柴点着，然后用力地扔向野猪群。只听“砰！”“叭！”两声巨响，野猪群一下就炸了窝，它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吓得叫着往四下乱跑。

老王见野猪乱了阵脚，便接二连三地扔起了炮仗，眼瞅这些刚才还凶狠异常的家伙到处乱窜，他忽然觉得很开心，一时竟然忘了自己的危险。但是那头头猪却没有逃走，它只是跑出一段愣了几下，然后就站在炮仗炸不到的死角向猪群大叫。说也奇怪，没一会儿野猪们就像听见命令，陆陆续续又回来了。待到老王手里最后一支炮竹炸完，它们又重新聚到树下。老王见炮仗吓不走野猪，只得打消了逃走的念头，继续强撑在树上苦熬。他不知道野猪群何时会散去，自己还能否安全回家。

最终获救

时至午夜，阵阵山风冻得老王瑟瑟发抖，久坐大树也累得他筋疲力尽，有一次还失神差点摔下去。为了保险，他不得不用裤带将自己拴在树上。半宿的劳累、惊吓和饥渴，耗尽了他的精力，他累得阵阵眩晕，只觉得周围渐渐模糊起来……

突然，野猪群又乱起来，耳边又响起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其间还夹杂着锣声和人的吆喝声。老王晕晕乎乎、似梦似幻，他很奇怪，炮仗不是放完了吗，这又是哪来的炮仗声？他吃力地睁开眼，果然见地上的野猪已四散逃走，一大队人正敲锣、点炮、吆喝着来到树林，带队的正是老村长。原来是村长不放心来地里查看，见窝棚里没人，又恰好听见这边响了一阵炮仗声，猜着老王可能是遇到了危险，于是便叫来了人进山搜寻，这才发现了树上的他。

老王终于得救了。这九死一生的经历，直到多年后他还记忆犹新。

选自《仁兽驯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