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瑞冬 郭芳芳
(1、大同煤炭职业技术学院 山西大同 037003;2、淮南师范学院 安徽淮南 232038)
随着我国经济发展逐步进入新常态,人口红利的消失以及资本边际效率递减的趋势表明我国经济基础正在发生显著变化。在要素供给趋紧的背景下,进一步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决定性作用,实现供给侧要素向质量驱动的转变成为我国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经过了四十余年的改革开放,我国商品市场逐步完善,但由于历史等原因,我国要素市场改革相对滞后,并由此引发了经济、社会层面等诸多矛盾,例如城乡差距过大、城乡公共基础设施不平衡、区域经济发展差异等问题。
在此背景下,党和国家高度关注要素市场化改革进程。2013年十八届三中全会首次提出市场在配置资源中起决定性作用的论点标志着我国市场经济进入一个崭新时期。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经济体制改革要以完善要素市场配置为重点。2020 年4 月,国务院公布了《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进一步提出要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促进消费有序流动,以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目前要素市场化改革已经成为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发力点,因此,本文实证检验了要素市场化与城乡居民消费增长之间的关联性及其作用渠道,并就进一步完善要素市场化、发挥其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作用提出相关政策建议,这也是本文的创新及研究价值所在。
要素市场化改革的目的是为了实现市场配置生产要素的决定性作用,它是我国市场经济改革的必要选择。要素市场化的流动,有利于破除传统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结构性问题,提高经济发展的效率(武庆庆,2020)。现有的关于要素市场化的相关研究文献主要集中在经济发展、产业调整、要素价格等方面。例如李明珊等(2019)认为,要素市场化就是通过市场这只 “看不见的手” 来调节资源的分配工作,从而促进经济结构的调整。这种结构性的红利可以较好的提高资源的利用效率,并提升经济增长的质量。徐志刚等(2017)在研究中发现,虽然我国市场化改革正稳步推进,但生产要素市场化改革要滞后于商品市场化改革,由此带来了严重的生产要素价格扭曲问题。王宁和史晋川(2015)认为,要素价格扭曲不仅会影响中国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与发展,同时还会带来诸如收入分配不合理以及内需不足等问题。在要素市场与消费上,武庆庆(2020)在研究中发现,要素价格扭曲可以通过价格机制影响居民消费,是引致消费结构变动的深层次原因。郭红书(2018)定性解释了在要素价格扭曲背景下我国经济增长高投资与低消费并存的事实,并通过实证模型验证了要素价格扭曲对消费升级的抑制作用。
纵观已有关于要素市场化的相关研究文献,可以发现目前学术界对于要素市场化与消费的关注仍然较少,已有的研究并未明确指出要素市场化通过何种途径影响居民消费。事实上,要素市场化能够有效协调城乡发展,降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这一结论也得到了学者们的认可。从资本要素来看,钱龙和叶俊焘(2017)认为,金融发展有利于缩短城乡收入差距,他特别强调了普惠金融对降低城乡收入差距的积极作用。同时他们认为,要素市场化改革有利城乡资源的高效流动,减少因城乡失衡发展带来的城乡收入差距过大等问题。从劳动力要素来看,施戍杰(2018)认为,劳动力自由流动是劳动力市场化的核心特征,他通过实证分析发现,中国劳动力自由流动有利于增加农村居民的收入,从而降低城乡收入差距。在土地要素市场化上,张琳等(2018)认为,土地要素的自由化流动能够推动适龄劳动力调整生计策略,加速了劳动力的城乡流动,从而减少了城乡收入差距。城乡收入差距过大一直以来都是抑制我国消费增长的重要原因,它不仅制约了农村居民消费规模的增加,同时也对城市居民消费增长带来不利影响。这是因为由于边际消费倾向递减的存在,财富过度向城市集聚,降低了收入的边际消费价值,同时拉高了房价,进一步挤出了城市居民的消费。要素市场化调整遵循了市场经济的规律,有利于打破传统的城乡要素流动障碍,促进了城乡协调发展,降低城乡收入差距,从而促进城乡消费支出增长。因此本文提出假设1:
假设1:要素市场化改革有利于降低城乡收入差距,从而促进城乡居民消费增长。
被解释变量。常见的衡量城乡居民消费增长的指标包括绝对指标与相对指标,本文以人均消费支出规模的绝对值来衡量消费增长。具体又包括城市人均消费支出(TConsume)与农村人均消费支出(NConsume)。
核心解释变量。要素市场化涵盖的范围较广,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与认可度,本次研究将参考学者已有的研究范式,引用樊纲等编写的《中国分省市场化指数报告2018》中公布的要素市场化指数(Market)作为衡量要素市场化水平的代理变量。之所以选择该数据,主要是由于这一数据得到了广泛认可,并形成了诸多的高水平学术成果(李明珊等,2019)。此外,本文还分别构建了资本市场化指数(Capital)、土地市场化水平(Land)及劳动力流动性指数(Labor)来反映要素分项市场化水平。并且以城乡收入差距(Gap)作为中介变量,目前度量城乡收入差距最常见的指标为城乡居民收入比(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 农村居民可支配收入)
表1 变量的表示及其描述性统计
主要控制变量。在充分借鉴学者们有关消费领域的研究文献,本文引入城镇化率(City)、人均GDP(Pgdp)、人均固定资产投资(Pinvest)、第三产业占GDP 的比重(Three)以及每千人卫生机构床位数(Hospital)这五个控制变量。本文所涉及到的变量及其描述性统计具体见表1。从消费变量来看,城乡居民消费差距较大,是我国城乡发展失衡的具体表现。从要素市场化水平来看,我国区域发展差异较大,整体来看,东部沿海地区要素市场化水平要显著高于中西部地区。
由于本文构建了强面板数据,为了减少因遗漏变量带来的估计误差,本文采用带交互项变量的固定效应模型,实证检验要素市场化改革与城乡居民消费增长之间的关系,具体见式(1)与式(2)。
在式(1)中,Consume 为本文的被解释变量;Market为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即要素市场化指数; λ1为本文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参数;Xi为各个解释变量,βi是对各个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μi表示个体固定效应,yeart表示时间固定效应,ε 为误差项。在式(2)中加入了要素市场化与城乡收入差距变量的交互项,λ2为该交互项的估计系数,具体到本文,若λ1与λ2方向相同,则说明要素市场化改革可以通过降低城乡收入差距促进城乡居民消费增长。
考虑到数据的可得性,本文将研究期间确定为1999-2018 年,运用全国31 个省域面板数据(港澳台地区除外)。其中消费规模、收入差距以及各控制变量数据均来源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要素市场化指数来源于樊纲等(2018)编写的《中国分省市场化指数报告2018》。部分地区个别年份数据缺失时采用插值法处理,最终形成了31 个地区20 年的强面板数据。
表2 为本文的基准回归结果。在不考虑城乡收入差距前提下,要素市场化水平与城乡居民消费支出变量均呈现显著的正向相关性,这说明要素市场化改革有利于促进消费增长。以城乡收入差距为被解释变量,可以发现要素市场化水平能够显著降低城乡收入差距,这一结论与钱龙和叶俊焘(2017)、徐志刚等(2017)的研究结果相吻合。要素市场化水平的提高,有利于缓解城乡发展的制度差异,降低城乡发展差距。在加入城乡收入差距变量及交互项系数后可以发现,要素市场化变量估计系数明显降低,且显著性水平略有下降,交互项系数均显著为正,与主要核心变量的估计方向呈现出一致性。综上,可以认为要素市场化水平的提高有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进而促进城乡居民消费增长,这与本文的假设1 相吻合。要素市场化改革有利于加快促进城乡融合发展,加快商品与生产要素在城乡范围内的自由流动,不仅为城市经济发展提供了更广阔的市场,同时也弥补了乡村发展的先天不足,降低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从而利于消费规模的增加。此外要素在城乡间的自由流动会进一步优化产品流通环境,降低居民消费成本。
从城乡差异来看,要素市场化对城市居民消费增长的边际贡献更大,这说明当前我国要素市场化仍然是以城市为主导,对农村地区的制度红利仍需加强。在其它控制变量上。城市化水平、经济增长、产业结构优化以及社会保障水平的提升均与城乡居民消费增长呈现显著正向相关关系,这与王宁和史晋川(2015)、武庆庆(2020)等的研究结论相符合,限于篇幅,本文对此不作过多阐述。
正如前文所言,制约城乡协调发展的重要原因在于要素市场的分割,具体体现在资本要素、土地要素与劳动力市场的城乡分割,上述经济要素在城乡范围内的失调进一步压榨了农村地区的发展空间,不利于城乡协调发展,从而降低了社会整体消费支出的规模。本文进一步引用樊纲等(2018)构建的资本、劳动力市场化指数来度量区域资本与劳动力要素市场化水平,土地市场化水平则基于历年《中国国土资源统计年鉴》计算得到。因篇幅限制,本文未报告详细的计算过程,具体可借鉴钱龙和叶俊焘(2017)。以研究不同要素市场化对城乡居民消费增长的影响,结果见表3。表3的第(1)-(3)列分别报告了资本要素市场化、劳动力要素市场化与土地要素市场化对城市人均消费支出的影响及其中介效应回归结果。表3 的第(4)-(6)列分别报告了资本要素市场化、劳动力要素市场化与土地要素市场化对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的影响及其中介效应回归结果。分城乡差异来看,资本要素市场化与劳动力要素市场化均能够显著增加城市居民人均消费支出,而劳动力要素市场化与土地要素市场化则能够显著提高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的规模。因此可以认为,促进劳动力要素自由流动将有利于促进城乡居民消费支出规模的增长。从交互项系数来看,分项要素市场化水平与城乡收入差距交互项的估计系数均显著为正,这与基准回归结果相同,证实了要素市场化能够通过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渠道,促进城乡居民消费增长的推论。
中国市场经济的体制的不断改革,要求进一步深入推进要素市场化的进程。在经济结构转型的关键时期,要素市场化对我国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将产生深远的影响。本文基于1999-2018 年全国31 个省(市、自治区)的面板数据,着重分析了要素市场化改革对城乡居民消费支出的影响,并基于城乡收入差距渠道进行了中介效应检验。研究结果表明:要素市场化水平与城乡人均消费支出变量呈现显著正向相关性,但从分项要素市场化水平来看,金融与劳动力市场化有利于刺激城市居民消费的增长,而劳动力与土地市场化有利于促进农村居民消费增长。城乡收入差距变量与城乡人均消费支出变量呈现出显著负向相关性,城乡发展的不平衡仍然是现阶段制约我国消费升级的重要因素。要素市场化能够缩小城乡收入差距,进而刺激城乡居民消费规模的增长。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表3 分项要素市场化与城乡居民消费增长
本次研究具有重要的政策含义。第一,要素市场化改革是市场经济的必然要求,也是我国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关键保障。因此要充分利用好要素市场化改革的制度红利,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带动城乡居民的消费升级。第二,在金融市场化改革中,要注重兼顾效率与公平。金融市场化可以通过降低城乡收入差距进而促进消费增长,带动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因此,需要做好金融市场化的顶层设计,引导金融资源向三农领域回流,通过普惠金融实现金融支农与惠农目标。第三,劳动力要素城乡流动有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实证结果也证实了城乡收入差距的缩小是劳动力要素市场化作用于消费增长的重要路径。因此需要进一步清理我国城乡劳动力双向流动的制度障碍,推动户籍制度改革,让市场在劳动力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第四,土地要素市场化有利于扩大农村人均消费支出规模,但对城市居民消费支出未产生显著影响,这说明我国土地市场化改革仍需得到加强。未来需要进一步坚定土地要素市场化改革的方向,健全土地市场化运作机制,提高土地在要素市场上的经济价值。最后,考虑到我国存在较为明显的区域差异,各地区的要素市场化进程有明显不同。因此在要素市场化改革进程中,各地区仍然要结合本地发展实际,制定合理政策,因地制宜的推动要素市场化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