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消费大变局

彭文生

过剩储蓄将是消费支出的重要来源，2021年美国服务性消费的弹性更大，而一些耐用品支出在2021年反而可能回落。

疫情期间，美欧家庭部门净盈余均大幅增加，所不同的是，美国是因为个人收入上升、消费下降，而欧元区是个人收入下降、消费下降得更多。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一个原因在于美国财政对家庭部门支持力度更大。美国政府通过直接派发现金、提高失业救助金等方式增加居民的转移支付收入，而欧洲国家则普遍采取“短工计划”，即政府补贴企业，让其员工带薪休假或者减少工作时间。“短工计划”虽然降低了失业，但其对劳动者收入损失的补偿不如转移支付。

展望2021年，我们认为，过剩储蓄将是消费支出的重要来源，而储蓄转化为消费的程度取决于居民消费意愿，这主要与就业状况有关。

首先，这次疫情期间的失业主要集中在“接触性”服务业。与以往经济衰退不同，这次失业的行业集中度更高，主要是在受社交隔离影响较大的休闲酒店、批发零售、交通运输等行业。而2008年金融危机时，行业失业情况较为平均。

其次，尽管疫情期间美国失业率大幅上升，但大部分是临时性裁员。临时性裁员并没有彻底割裂雇员与雇主之间的联系，这有助于降低劳动力市场的匹配成本，进而降低摩擦，有利于就业复苏。随着社交隔离解除，美国失业率也从4月的14.7%下降至10月的6.9%。

第三，居家办公的普及有助于降低失业率。研究显示，疫情期间美国居家办公的比例从疫情前的14%上升到42%。

第四，疫情促进新经济业态发展，美国个人创业热情增加，有助于降低就业市场压力。

如果2021年一季度疫苗落地，美国劳动力市场有望继续改善，储蓄向消费转化的速度也可能加快。从疫苗分配的顺序来看，我们预计发达国家将先于欠发达国家。

基准情形下，我们预计发达国家在2021年一季度左右完成高危人群基本被覆盖，大规模接种预计在三季度末完成。预计到2021年底，发达国家的强制社交隔离措施基本解除。相比之下，预计欠发达国家要从2021年二季度开始分批次接种疫苗，整个过程可能延续一年以上，疫情对欠发达国家的影响或将延续到2022年中。

美国是一个消费型经济体，私人消费支出占GDP的比例高達70%。在消费分项中，商品消费约占36%，其中，占比排名靠前的大类有食品饮料（7.4%）、 娱乐商品与车辆（4.5%）、 汽车（4.0%）;服务消费约占62%，占比靠前的有医疗（16.9%）、住房（16.6%）、金融保险（6.5%）、餐饮住宿（6.4%）;剩下的2%为非盈利机构的最终消费。

疫情期间，因为社交隔离，许多服务活动被迫取消，使得服务消费支出较去年大幅下滑。其中，降幅最大的是娱乐、交通、食品住宿服务，2020年一至三季度的支出分别只有上年同期的69%、77%、78%。但另一方面，部分商品在疫情期间的消费量大增，比如娱乐用品与车辆、食品饮料、家具家电，同比增幅分别达到 17%、7%、5%。

我们假设居民消费习惯将由疫情下的“非常态”逐步回归至疫情前水平，由此判断哪些消费复苏弹性可能更大。结果显示，娱乐（33.7%）、汽油（29.0%）、 交通（27.7%）、 餐饮住宿（23.6%）、衣着（17.0%）、医疗（11.9%）等消费项目在2021年可能迎来较高的增长。

相比之下，2020年提前消费的一些耐用品支出可能在2021年回落，比如以房车为代表的娱乐商品与车辆类，另外;2020年基数较高的食品饮料消费增速也将回落。

历史经验显示，服务消费扩张对全球出口的溢出效应小于商品消费，这或意味着2021年美国消费对中国出口的总体拉动作用不会有2020年下半年那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