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之谜(下)

2020-12-14 03:49亨利·贝利刘颖孙跃英
现代世界警察 2020年11期
关键词:兰姆埃里莫莉

亨利·贝利 刘颖?孙跃英

天才微亮,弗琼先生、贝尔警官和当地一位长腿的乡村巡警就爬上了峡谷。

乡村巡警步伐轻盈,但神情沮丧。“我得说,先生们,我本人对此不抱任何希望。关于他的去向,你们也不过是听牧师说的,说他要故地重游,纪念他曾攀登过的柱石山。就算它不假,谁能确保那是他爬过的唯一一座。附近不远,就是盖布尔山。按照你们的说法,听起来他似乎要去很多地方。”

“是的,有可能。”弗琼先生念叨说,“不过,什么都得试一试。”

“那我们可有的找了。”乡村巡警不满道,“我只是想说,去柱石山找,不过是我们的盲目猜测而已。”

“哦,不。这是理性的选择。牧师认为,他说的就是柱石山。柱石山正是离厄尔斯加最近的山脉,也是矮柳可能生长的唯一山地。”

“你说什么?”乡村巡警在努力思索,“我没听明白。矮柳——你在死者皮包里发现的植物——听说非常罕见。”

“对的,只在海拔两千五百英尺的地方才能生长,非常罕见。但有可能长在柱石山上。”

“我还是不懂。也许它们可能长在柱石山上,罗兰姆为什么非要去找矮柳呢?”

“也许死去的女人令他困扰。一个去过厄尔斯加小屋的女人令他困扰。所以,他要亲自证实。这个解释如何?”

“好吧。只要你能理解就行,反正我是理解不了。如果必须搜寻,最好从这里开始。”看着弗琼先生不太灵活的身形,巡警苦中作乐。“我得提醒你,这可是个体力活。”说完,他大步朝前迈进。

“无礼的专家!”弗琼先生凑近贝尔的耳边道,“总是轻视普通人!”

乡村警察消失在湖边的一座农舍里。过了一会儿,他出来报告说,昨天上午,一个小伙子看到一位先生独自去了斯卡盖普。“你该知道,这没什么特别的。”

“的确没什么特别的,不是吗?”弗琼先生挖苦道。

“我相信你。”乡村巡警沿着之字形山路,往上走。

弗琼先生爬上山顶,坐在地上喘气。贝尔和乡村巡警将他远远地甩在身后。“专家总爱炫耀自己无用的专业。”弗琼先生喃喃自语,巡视四周的景色。

下面是一个深深的峡谷,峡谷尽头是一座山峰。袅袅烟雾像穹顶一样,笼罩在山顶上。山峰一侧是峭壁。“哦,柱子与柱石,跟书中描述的一样。出发——”他朝峡谷走去。

弗琼先生看到,乡村巡警走进一座小屋,贝尔紧跟了上去,便心存感激地坐了下来。

两人回来了。“那是个青年旅馆,先生。”贝尔说,“里面有几个来远足的年轻人,昨天在这里过夜。他们昨晚路过峡谷时,在石柱山附近看到一个男人。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没什么价值。”乡村巡警抱怨道,“好了,走吧。最好从下面开始找起。”

起初,峡谷的坡度不大。接着,弗琼先生沿着小溪,走上了一条相当陡峭的小路。路的两旁,是时间不算长的杉树林。柱石山黑色的峭壁近在眼前,突出的岩石和溪谷有鞋钉留下的红白相间的痕迹。他仿佛听到了自己脉搏的跳动,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脚下的步伐加快了。

“天哪!你猜对了,先生!”贝尔朝他大叫。

山脚下躺着的正是罗兰姆。被摔得变了形的头上满是血渍,苍蝇不停地在尸体四周嗡嗡打转。

弗琼先生静静地站在那里,抹去脸上的汗水,等待呼吸恢复正常。他先低头看了看尸体,又抬头望了望柱石山。“猜对了?”他自言自语,“你是对的。是的,是的。”他跪倒在尸体旁。

跪坐在地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死因:头盖骨大量破裂,伤及大脑。死亡时间:大约十二小时前,也就是昨天晚上。”

“当时,那几个年轻人看到他在山上。”乡村警察点了点头,“是不是就可以说,他独自来爬山,却不小心摔了下来。”

“是的,有这种可能。”弗琼先生低声道,“从医学角度,可以这么说。”他笑了笑说,“医学证据真是用途广泛。他完全像是不幸失足而亡。现在怎么办,贝尔?”

“哦,我看没必要找医生了。”乡村巡警轻松地说,“很明显,他不是第一个从山上掉下来摔死的。我去找几个人来。”说完,他就离开了。

“不是第一个。”弗琼先生笑了,“里士满公园的女人也不是第一个。”

“你不满意这个结果,先生?”贝尔皱眉道。

“满意。”弗琼先生高声回应道,声音有些尖锐,“上帝保佑我们。”他很少祈祷。

再次蹲下来,他检查了死者的口袋。里面有一个钱包,钱包里有几張钞票、一两封不重要的信件、一个小型日记本。从日记本里掉出来一根小树枝,长着锯齿的翠绿的圆形树叶正在萌芽。弗琼先生把它托在手掌心里。“矮柳。”他告诉自己说。

“是的。”贝尔皱着眉头说,“但那又怎样呢?”

“不是从那边的岩石上摘取的。那里长不了这种柳树。他一定爬到了更高处,在山顶上。”

贝尔看到,弗琼先生渴望的眼神正投射在山顶,圆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表情,似乎在期盼这个残忍而苦难深重的世界能够仁慈一些。

弗琼先生走开了,在沿着山路上的圆石向上攀登,身影消失在贝尔的视线里。

大约两小时后,贝尔来到长满青苔的平坦山顶。在山顶的重重迷雾里,峡谷和峭壁若隐若现。贝尔来回移动,大声叫喊弗琼先生的名字。听到一声微弱的回应后,他立即阔步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走了过去。看到弗琼先生坐在一片空地上,“天啊,你不该一个人走开的啊!”贝尔抱怨道,“我找了你半个钟头了。还以为你摔下山去了呢。”

“亲爱的贝尔,真抱歉!”弗琼先生充满感情地说,“不,我没事。我很小心的。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来,“只是来研究研究植物、美丽的天然岩石花园和峡谷。景天属植物、虎耳草属植物,应有尽有。你看那边!”他指着一个地方,岩石间的土壤被撑破,一株细小的灌木破土而出。灌木被人折去一根小枝。“不是我折的。那是矮柳,是罗兰姆折的。”

“天啊!”贝尔喃喃道。

“是的。再看看那个。”他指着一株景天属植物上的黑色斑点说,“那也不是我干的。我想,那是血迹。很好,很好。现在,我们可以搜集证据了。”他把那株矮柳挖出来,从上面剪下沾有血迹的叶片。

贝尔观察了他一会儿,转身望向陡峭的峡谷。柱石山就在附近。“要这些有什么用呢?”贝尔的耐心像是受到了挑战,“我们能够证明他来过这里,并且摔了下去。但是,他的尸体是在山脚下的。也许他只是来过这里,并从这里摔了下去,你又要怎么去证明?”

“我还没有想过呢。”弗琼先生喃喃道。他收起证据,准备下山。“也许我们永远也想不明白,但他不是偶尔来到这里的,也不是失足摔下去的。他的死亡根本不是意外。这样来说,你满意了吗?很好,很好,可以跳个舞了。”

贝尔吃惊地看着他跳了几步华尔兹舞。

弗琼先生嘿嘿笑道:“我们只要做好我们该做的事就行了。走吧!”

“你有什么头绪了吗,先生?”

下山时,弗琼先生跟贝尔说了他的想法,并强调,目前他只能想到这么多。贝尔被他说服了,同意了他的见解,但心里不无疑惑。

雾气变得浓烈起来。突然,天空下起冰冷的雨来。

回到旅馆,乡村巡警看着被雨淋湿、一脸疲惫的弗琼先生,露出了讥讽的笑来。“你终于回来了,弗琼先生。我等你几个小时了。我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可怜的女士们了。你会看到,她们都很难过。既然这里不需要我了,我就——”

“不,等等!”贝尔打断他,“跟我来!”说完,带着他走开了。

弗琼先生上楼去了。一到楼上,莫莉就从母亲房间里出来了。“怎么样?”她问道。

“很抱歉。”弗琼先生一脸严肃地说,示意她到前一天晚上接受质询的房间里去。

“他从柱石山摔下来了,是吗?”她屏住呼吸,问道。

“我们发现他死在了山脚下。”

“好吧。是这样的啊!”

“不,一点儿都不好。”

“什么意思?”

“你有埃里奥特的消息吗?”

她倒抽了一口气,结结巴巴地说道:“怎么——我怎么会知道?他昨天就走了。他驾车来着,不会知道的。”

“不必告诉他。就这样吧,罗兰姆小姐。”弗琼先生让她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贝尔敲开了弗琼先生的门,把他从床上叫了起来,告诉他找到埃里奥特了。“昨晚,我们在他伦敦的家里找到他,告诉他,警察想跟询问一下罗兰姆的事。他说他不知道罗兰姆死了,什么忙都帮不上,但他答应跑一趟。这会儿正在赶来的路上。今天下午,我们去考克摩斯见他。”

“你把我吵醒,就是为了说这些?”弗琼先生抱怨道,“噢,亲爱的贝尔,来吧!来跳个舞!”

埃里奥特先生坐在警察局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乡村巡警趾高气扬地告诉他,那位先生是伦敦警察局的贝尔警官。

“我很乐意帮忙。”埃里奥特朝贝尔点点头,高大的身躯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态。“不过,我事先声明,我并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嗯哼,希望你是对的。”贝尔嘟囔道,低头研究起一页纸上的内容来了。

埃里奥特看着他,长脸上是一副漫不经心、目中无人的神情。“开始吧!”

贝尔抬起头,“听说罗兰姆教授突然死亡的消息,你一定感到很震惊。”

“当然。他是个好人,是他那个圈子里很少见的,劳累了那么多年。可怕的厄运!他太太真可憐!”

“他跟你是好朋友吗?”

“我为他工作,他对我还不错。”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哦,上帝!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了。上次去牛津时见过,大概有一年了吧。”

“你们关系很糟糕,对吧?”

“没那回事。”埃里奥特生气地笑了笑,“你为什么这么说?”

“事实上,”贝尔不动声色道,“据我所知,你曾经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但你说,你们有一年没见了。你来这里度假,离他不过几英里,却没有拜访过彼此。我说你们关系不好,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想打扰他。我想,他并不知道我在沃斯代尔。”

“你为什么来这里?”贝尔问道。

“只是想去山上玩几天。”

“啊,对这里,你也是久闻大名了,对吗?”

“这里还不错。我很喜欢这里。”

“按照你刚刚说的,罗兰姆不知道你也来了这里。但你很清楚他就在这里,为什么不去看看他?”

“没时间。”

“但你有时间见他女儿。”贝尔说。

埃里奥特又笑了,但眼神很是警惕。“见女孩总是有时间的。”

“是这样吗?你们是情人?”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没有罗兰姆小姐的允许,我不能乱说。”

“你说的也对。”贝尔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你和罗兰姆小姐见面了。罗兰姆死的那天早上,罗兰姆小姐去沃斯代尔找过你。他死亡的前一天,你去巴特米尔见了罗兰姆小姐。现在,埃里奥特先生,对于罗兰姆在这里的结局,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埃里奥特惊讶地挑起了黑黑的眉毛。“我不明白你的问题。”

“哦,很抱歉。我的意思是,她谈起父亲时,都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埃里奥特呵呵笑了起来,“当然,我们很少谈起她的父亲。我觉得他有点儿怪,让人厌烦。他们俩总是针锋相对。罗兰姆很不讨人喜欢,有些怪僻,热衷于追逐女人。”

“我不明白你说的那种人。”贝尔点点头,“你认为,他最后这几次远足是为了什么。”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远足。他去远足有什么不对吗,他喜欢远足。”

“我以为你愿意帮助我们了解罗兰姆,埃里奥特先生?”

“我当然愿意。”

“很好。”贝尔又开始研究起手中的纸来。他把它折起来,放在一边。“我必须告诉你,我们并不满意罗兰姆小姐对她父亲行踪的解释。罗兰姆死前一天,他们为什么一起出去,而第二天为什么不再一起出去了?你了解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你们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我希望你跟我去巴特米尔走一趟,去看看罗兰姆小姐说的他们去过的几个地方,然后你来告诉我,你对那几个地方有什么想法,明白吗?”

“我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埃里奥特慢吞吞地说。

“有没有意义,我说了算。”

“好吧,”埃里奥特耸了耸肩,“我没意见。白跑一趟的话,请不要怪我。”

巴特米尔旅馆大厅里坐着一个男人,腿上放着一架照相机。电话响了,男人起身接听,记下了留给弗琼先生的口信。

弗琼先生敲了敲莫莉的门,“时间到了,不是吗?”

莫莉走出房间,冲到他面前,接着,跑出了旅馆,直向湖边去了。弗琼先生跟在她身后,拿照相机的男人紧随在弗琼先生后面。

看后面的人没有跟上,莫莉停下来等着。

“非常感谢。”弗琼先生说,“不用着急。”

“哦,你简直疯了。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你还是算了吧。”

“我知道,你那天跟你父亲出去,就是在这个时候。”弗琼先生懒洋洋地说,“你很清楚,对吧?你得告诉我,他是在哪里停下来观看的瀑布和岩石。你不可能忘记的。现在的光线跟那天差不多,我们要给那个地方拍个照。你不会弄错的,对吧?否则,事情就讲不过去了。”

“你是在恐吓我吗?”她高声道。

“不是,不!”弗琼先生说。

莫莉加快了步伐。

“我们不去瀑布。”弗琼先生对她说,“请走安全的路。”说着,他按自己的节奏跟了上去。

贝尔和乡村巡警驾车,带着埃里奥特出去了。他们把车留在村里,步行去了厄尔斯加小屋。

“你是说,罗兰姆在这么一个地方待了一天?”埃里奥特指了指毫无特色、阴森晦暗的斜坡。

“罗兰姆小姐没有告诉你?”贝尔回答说。

埃里奥特摇了摇头。“湖边散步,是最无聊的了。我想,罗兰姆可能状态不好,想休息一天,把散步当做训练了。然后,他觉得自己恢复了,就决心去挑战柱石山了。他那种人,就是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人都急于证明自己的强大,可惜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怜的家伙!”

“啊,意外就是这样发生的。”贝尔表示同意。“你从未来过这里?”

“是的。”埃里奥特笑了,“我喜欢爬到山顶,在那里欣赏美景。”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贝尔说,“但罗兰姆小姐说,他们走过这条道。我想,她没有撒谎。”

埃里奥特看着他,“她为什么不会撒谎?”

贝尔没有回答。他们彼此不再说话,来到了厄尔斯加小屋附近。

“她说罗兰姆走进小屋,要了杯牛奶。”贝尔说,“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从没见过,”埃里奥特笑了,“也从没听说过。”

“我听说那里有游客。”贝尔说,“但不知道罗兰姆有没有去过那儿。”

埃里奥特摇摇头,“说不好。听他的口气,好像去过湖边的每个角落。”

“嗯哼。”贝尔哼了一声,“那儿有一本来宾登记簿,但有一页被人撕了。真可惜!”

“怎么啦,这种事经常发生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贝尔说。

他们交谈的时候,乡村巡警被落在了后头。

“罗兰姆父女就是从这儿拐到那座红山上去的。总之,她是这么说的。我听说,这条路不常有人走。”

“只是为了锻炼的话,走哪条路都一样。”埃里奥特回答说。

这时,乡村巡警走进了一座小屋,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我不觉得走上这么一趟有什么好处。”埃里奥特抱怨道。

“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儿。”贝尔说,“也许会有所帮助。”

弗琼先生从半山腰爬上了酸牛奶峡谷瀑布的顶峰。

莫莉站在那儿,瘦小的脸蛋通红,双拳紧握,胸口剧烈起伏。“你真没用!”她朝弗琼先生大喊道。

“你是这么觉得的?”弗琼先生看了看腕表,转身开始研究这个峡谷了。

昨晚刚下过雨,小溪的水涨了起来。喧嚣的溪水泛着白沫,向下奔入寂静的黑潭。瀑布下的岩石在水流的冲击下,忽隐忽现。瀑布飞流而下,瞬间盖住岩石,下一刻又流向更深、更广的地方去了。“你们昨天来过这儿,”弗琼先生喃喃道,“你们很着急。”

“今天的水流更大。”莫莉急促地说道。

“是吗?是的,也许你说的对。很好,很好。”他转过身,先是凝视着莫莉,然后越过她,看向更远处。

两个男人正朝这边走来,是贝尔和埃里奥特。这时,埃里奥特正在回头朝后看。

“你父亲昨天站在哪儿?”弗琼先生出语尖锐。

莫莉指着两面石壁间的一处。那里的溪水,又窄又深。

“把他昨天做过的事重复一次。”

沿着石壁,莫莉慢慢走到峭壁边上,停下来,看着弗琼先生。“他先走到这边,然后去到另一边。最后,他就站在那儿,两脚分立瀑布两岸。”

“跨越瀑布!”弗琼先生拉长腔调说,“是的。你能做到吗?”

“当然可以。”说着,她伸出了一条细长的腿。

“站稳了!”弗琼先生说。

埃里奥特大叫着扑了上来,“莫莉,你在做什么?!”

“喬克·埃里奥特先生!?”弗琼先生微笑着说,“很好。摄影师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去跟罗兰姆小姐站在一起吧,跨越瀑布!”

“遵命!”埃里奥特怒气冲冲地瞪着弗琼先生和莫莉,“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你会知道的。”弗琼先生说。

贝尔和乡村巡警带着厄尔斯加小屋的老板娘,快步走了过来。“你认识这个地方吗,女士?”贝尔问老板娘。

“嗯,当然。”女人喘气道,“这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地方啊。啊,啊,那个人——”她指着埃里奥特,“他昨晚来过小屋。黄昏时候,他来要了一杯茶。我想,就是他把照片撕下来,偷走了。”

“照片里的男人是他吗?”贝尔问道。

女人没有马上回答,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埃里奥特怒气冲冲的脸。“衣服不同。”她缓缓说道。

“你胡说什么?!”埃里奥特咆哮道,“照片里的人根本不是我!”

“你别想骗我!”老板娘走近一步,“嗯,就是这个人!我认得他的长脸,残酷的长脸。不过,你不是照片里的那位小姐。”

“不,照片里的那位小姐是葛蕾丝。”弗琼先生说,“是被人谋杀了的葛蕾丝。现在你明白了吧,罗兰姆小姐?”

莫莉大叫一声,急忙从埃里奥特身边跳了开去,一脸凄惨而嫌恶的表情。

“别被他们骗了,莫莉!”埃里奥特笑了,“这不过是一场闹剧。葛蕾丝是你父亲的女人。”

“继续!”弗琼先生说。

埃里奥特转过身来,嘲讽道:“你父亲那么多女人,她并不是第一个遭到厄运的。你不知道吗?”

“你——你这禽兽!”莫莉倒吸一口气,扑上前去,想要攻击他。

埃里奥特挥手一击,把她打晕在地。

“很好。谢谢你!”弗琼先生说着,上前把他扭住了。

埃里奥特摆脱了弗琼先生的控制,向前飞奔起来。

弗琼先生向前一跃,想抓住他的脚,却迎面扑倒在地上。“照顾好那女孩!”他爬起来,匆匆交代了一句,迅速跑到岩石边,俯身往下看去。

这时,他听到了坠落声和水花飞溅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惨叫。

“看不到他了,让他跑了。他不在下面。走小路去追,快!”

拿着照相机的警察听了,领命去了。

“啊,是这条路。”乡村巡警对贝尔说,“水这么大,峡谷根本过不去。”

把莫莉交付给厄尔斯加小屋的女服务员照顾后,他们沿着陡峭的山路,慢慢搜寻——

十一

带着深夜寒冷的雾气,贝尔回到旅馆。弗琼先生正坐在娱乐室的壁炉前抽烟,手里的雪茄只剩一小截了,圆脸像睡着了一样非常安详。站在他面前的贝尔,头发凌乱又潮湿。弗琼先生睁开眼睛,“我可怜的朋友。”他深情呼唤道。

“我们没能找到那个家伙。”贝尔懊丧地说,“天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好像没人看到他下山。今晚,是什么也做不了了。”

“哦,不,不。真相大白了!”

“什么?”贝尔生气地说,“你是说,我们一定能抓到他?这是当然的,他插翅也难逃得了。怎么回事?你已经想明白了?我可没有。”

“是的。我想,是的。”弗琼先生笑着说,“以前我也这么想过。今天,咱们的埃里奥特先生证实了这一想法。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罗兰姆谋杀第一任太太时,做得很巧妙,算得上天衣无缝。他得到了可观的财产,又恢复了自由身。这让聪明的埃里奥特印象深刻。我想,他根本就不相信罗兰姆的第一任太太是自然死亡。我说过,人类的模仿能力很强。埃里奥特盯上了一个富有的独身女人,葛蕾丝。罗兰姆在厄尔斯加小屋看到他们在一起,他们被某个体贴的幽默大师拍照留念了。埃里奥特娶了葛蕾丝——也许没有结婚——带着她和她的钱去了巴黎。牛津的人能够证明,他去年夏天是在巴黎度过的,据说是去做研究的。我们知道,罗兰姆那时也在巴黎。我想,罗兰姆一定见到了葛蕾丝,才会反对埃里奥特做他的女婿的。埃里奥特干净利落地摆脱了葛蕾丝,企图得到莫莉。接着,他从报纸看到了我推测葛蕾丝喜欢登山,倍感困扰。他有个大胆的假设——罗兰姆谋杀了第一任太太,由此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看到我对北极柳树的描述,罗兰姆也被惊醒了。他想把葛蕾丝、北极柳树和埃里奥特联系起来,但他很害怕。他知道,第一任太太的死因并不光明正大,再有一个女人死去,必定会引起怀疑。于是,他马上来到这里,以寻找证据。他发现了厄尔代加小屋的照片;找到了照片上的背景——酸牛奶峡谷。然后,他来到柱石山,想看看葛蕾丝能否拿到矮柳——我假设他知道葛蕾丝去过那个地方了。遗憾的是,埃里奥特一直在紧盯着罗兰姆。得知罗兰姆来到这里,他也迅速跟了过来。他去找莫莉,听莫莉说了她跟父亲去过厄尔斯加小屋和酸牛奶峡谷的事,就急忙赶去厄尔斯加小屋,销毁了那张照片。第二天早上,莫莉又见到了亲爱的埃里奥特。她父亲去哪里了?一个人出去了,也许去了柱石山。对咱们的埃里奥特来说,这个消息就足够了。所以,他立即采取了行动。结果,罗兰姆掉下了山崖,埃里奥特驾车逃离了现场。这对我有限的能力,真是一大挑战!就这些!”

贝尔闷闷不乐地站在壁炉前,“啊,很好。我毫不怀疑真相与你说的一模一样,但我们该如何去证实呢?”

“噢,我的贝尔!”弗琼先生温柔地笑了,“找到埃里奥特!他能证明一切!”

“我看不见得。”贝尔抱怨道,“你应该知道,他很狡猾的。”

“是的,很好。是的。”弗琼先生喃喃道。

“但还是没有证据能够起诉他!这是一个无解之谜。”

“你这么认为?好吧,好吧。去吧,去换衣服!去吃晚餐!去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贝尔走了,脚下并不轻松。

十二

第二天早上,弗琼先生和太太坐在旅馆花园里,水仙花在画眉和鹪鹩的歌声中翩翩起舞。他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越过墨绿色的湖面,望着酸牛奶峡谷岩石上溅起的白色水花,很多人影在峡谷上忙碌着——

贝尔缓缓走回旅馆。看到弗琼先生和太太,他停下脚步,咳嗽一声。弗琼先生向他示意,他只是摇摇头,站在那里等着。

“哦,我的长官!”弗琼先生叹了一口气,“神秘的专家!”他嘟囔着,朝贝尔走去。

“你错了,先生!”贝尔低声道,严肃的眼神盯着弗琼先生。

“哦,什么地方错了?”

“你说埃里奥特跳过了那个瀑布,但他没有。我们在瀑布下面的水潭里找到了他的尸体。”

“好吧,好吧。这样也好。”弗琼先生喃喃道。

“哦?”贝尔神色忧郁地盯着弗琼先生,“他躺在水中,头上是几块石头。我想,他是摔晕之后被活活淹死的。”

“是的,有可能。”弗琼先生心情很好,“这只是简单的医学问题。你想让我去做尸检吗?”

“你愿意吗?”贝尔加重了语气。

“随便你吧。谁做都一样,尸检说明不了什么。但我愿意亲自结束这桩案件。”

“天哪!”贝尔喃喃道,“我就说,你会同意去做尸检的。”

弗琼先生微笑着,回到了太太身边。“这些专家們啊,琼——”他喃喃道,“都结束了!‘我的心又随水仙跳起舞来!我的心重新充满了欢乐!”

弗琼太太看了他一眼,有爱慕,有敬畏。

“亲爱的姑娘,不,别这样!”他微笑着看着她,“我只是个普通人!”(全文完)

(责任编辑:古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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