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胜妖

陈恒舒

《搜神记》是魏晋时期志怪小说的代表之一。所谓志怪，就是记载怪异之人、物、事。这部书中也有一些人与妖魔鬼怪斗争并取得胜利的故事，歌颂了“不怕鬼”“人定胜妖”的精神。比如我们耳熟能详的“宗定伯捉鬼”“李寄斩蛇”，安阳亭书生的故事亦属此类。

面对三只化为人形、害人无数的妖怪，书生能够不为所害，甚至还能“反杀”，原因何在？故事中倒是一开始就交代了，书生是“明术数”的，不过从故事本身来看，在他反杀三妖的过程中，术数的作用似乎并不明显，最多就是给了他“吾自能谐”的信心;书生所倚仗的，更多的还是人类所固有的优秀品质。

明知安阳亭是个阴森恐怖、极度危险之地，却仍然前往留宿，可见其胆识过人;夜间不寝，听闻人语，不慌不乱，分析判断，可见其沉着冷静;“知无来者”之后主动出击，效仿前面那两位呼叫亭主并向其套话，终于弄清了三只妖怪的真面目和事情的真相，可见其足智多谋;天亮后立即招呼亭民斩杀三妖，可见其杀伐果决。如果说宗定伯捉鬼更多靠的是智（故事中的那个鬼看起来的确是“人畜无害”），李寄斩蛇更多靠的是勇（斩蛇后对被吃掉的女童发出了“汝曹怯弱，为蛇所食，甚可哀愍”的感慨），那么安阳亭书生真可谓智勇兼备了。

当然，书生能够成功反杀，与三妖自身能力有限也不无关系。虽然已经可以化为人形甚至口吐人言，貌似段位不低，但战斗力实在是弱爆了。且看他们的作案特点：只有晚上才能变成人形，白天只能老老实实“做自己”;只有变成人形才能动手杀人，“做自己”的时候只能任人宰割：动手杀人还得趁人不备（必须睡着，醒着都动不了手），否则只能“喑嗟而去”——这连江洋大盗都比不了，也就是一般小蟊賊的水准。而亭主很轻易地就被书生套出话来，可见智商比那个被宗定伯骗得一愣一愣的笨鬼也强不了多少。这样的设定，不难看出作者的意旨：妖怪貌似强大，实则孱弱，只要人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就一定能够战胜他们。

最后值得一说的是，故事中妖怪的形象是很有趣的：母猪化为人形则穿皂袍，雄鸡化为人形则戴红帻。变化之后都还保有自己本来的特征，这很容易让人想起 《西游记》——善于变化如孙悟空，不是也藏不住自己的尾巴吗？此外，猪、蝎子、鸡这三个形象在《西游记》中也都出现了——猪八戒、毒敌山琵琶洞的蝎子精以及降服了蝎子精的昴日星官（不考虑性别及阵营）。《搜神记》对后世影响之深远，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