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
2020年7月,第二季度“重庆好人”揭晓,52岁的邹小容榜上有名。身为片区唯一的“高龄”女骑手,5年来,邹小容跑坏了3辆电动车,累计送单超过9万单,送单行程超过13万公里! 这一连串堪称奇迹的数字,让无数同行惊叹,也见证着邹小容如滔滔江水般的母爱……
独生子罹患尿毒症
邹小容和丈夫周明洪都来自重庆市忠县农村。在独子周佳年幼时,夫妻俩就像大多数农民工一样外出打工,将儿子交给爷爷奶奶照看。2010年,周佳在父母的期待中考上了大学,谁知他刚上大二不久,就被查出尿毒症!
痛心之余,邹小容和丈夫将儿子送重庆第三军医大学大坪医院治疗,因夫妻俩的肾都不符合给儿子捐赠的条件,他们在重庆、四川的多家医院排号,希望早点给儿子找到合适的肾源。得知换肾费用要三十多万元,身为装修水电工的周明洪夜以继日地干活。
一个多月后,周佳出院。因医生叮嘱他需要带药回家,每天在自建的无菌房里做腹透,邹小容专门学习了相关操作方法。让她感动的是,为方便周佳治疗,家住重庆的表妹主动腾出一套房子给他们住。
不久,邹小容买了辆电动车,做起送报纸的工作,月工资两三千元。只是,邹小容夫妻的积蓄和赚钱的速度敌不过儿子治病的花销,再加上之前住院的费用,没过多久,他们就捉襟见肘,开始向亲戚朋友借钱。
2012年6月的一天,周佳突发高烧,陷入昏迷。邹小容吓得魂飞魄散,火速将儿子送到大坪医院。医生告诉她:周佳因为腹透不彻底,引起了并发症并导致昏迷,生命危在旦夕!
接下来的一周里,周佳一直昏迷。一天,医生下了3次病危通知书,并告诉邹小容:周佳醒来的几率几乎为零,目前只能靠呼吸机和营养液维持生命。邹小容心碎欲裂……
得知周佳的情况,老家的奶奶痛不欲生,想让孙子回家见自己最后一面,邹小容含泪答应了老人。也许是亲情的力量实在伟大,周佳到家后,当一家人都围着他呼唤时,他的眼皮突然动了一下。邹小容赶紧把儿子送回了大坪医院,在医生们的奋力抢救下,邹小容“捡”回了儿子的命。
因为这次并发症,周佳开始隔一天就到医院做血透,一个月的费用要三千多元,因之前住院又欠下债务,无奈之下,邹小容夫妻卖掉了唯一的房子还债。
2015年9月的一天,邹小容偶然听熟人说,当外卖骑手时间自由,还赚得多,就托熟人帮忙介绍。周佳却不同意:“妈,送外卖是体力活,一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干的,你都47岁了,别去吃这份苦了。”
周明洪也劝她:“是啊,我还没见过女人送外卖,你还是听儿子的吧。”邹小容知道丈夫和儿子担心自己受累,可当前最重要的是挣钱给儿子换肾,她必须多挣钱!于是,她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别人能干,我也可以。”见她主意已定,周明洪父子俩既心疼又无奈,只能默默支持她。
中年妈妈成了女骑手
几天后,邹小容去应聘做“饿了么”重庆龙头寺片区的骑手。面试时,领导告诉她:“重庆女骑手很少,我们片区更没有你这个年龄段的。”邹小容明白领导的意思,她忍痛说出自己要挣钱给儿子换肾的事,领导被她对儿子的爱感动了,破格录用了她。
刚开始,邹小容不熟悉道路,有几次为赶时间,她甚至摔破了胳膊和膝盖。周佳看不下去了,要她换份工作。邹小容要儿子放心,说自己会尽量放慢速度。可如此一来,她送单经常超时,遭到一些客户的不理解,甚至被“差评”。
最让邹小容头痛的是,所有单子都要通过手机第一时间接。为此,一直使用“老年机”的她,不得不换了一款便宜的智能手机。可因不会打字,她很难抢到省力又赚钱的单子,只能接路途远或需要爬楼梯的单子。一次,一个客户询问邹小容送餐情况,她却不会打字回复。好在这位客户通情达理,见她年近五旬还当骑手,客户好奇地询问原因。得知她是在为儿子挣救命钱,客户动容地说:“是我错怪你了,你是一位伟大的妈妈,加油,大姐!”
客户的理解和鼓励让邹小容再次充满信心,为避免重蹈覆辙,那天晚上一回家,她就向儿子请教如何用拼音打字。此后,她每晚抱着手机学习到半夜。知道邹小容的难处,同事们都积极帮她解决困难,教她使用软件……渐渐地,邹小容学会了打字,也熟悉了全部业务流程。
那段时间,因为尿毒症导致的并发症,周佳经常头晕,呼吸困难,还晕倒过几次。邹小容心急如焚,更努力送单。因晚上的单价高,她开始接夜里的单子。第一次在半夜送单时,邹小容独自骑行在黑乎乎的小区,她不由得头皮发麻,可想到儿子的病情,她又一头冲进了黑暗中。
送单结束已是凌晨三点,加上担惊受怕,邹小容回家的脚步也格外沉重,没想到儿子竟还没睡,她忍不住发火了:“你咋还不睡?太糟蹋自己的身体了!”周佳却不生气,还笑着说:“妈,你吃点东西再睡觉吧。”邹小容这才看到,饭桌上,放着热乎乎的饭菜。
原来,周佳半夜醒来,见妈妈还没回来,就起来等她,并给她做了饭菜。儿子这么心疼自己!邹小容挣钱的决心更坚定了,她大口地吃起来,泪水也流到了碗里。此后,她常常跑单跑到凌晨两三点。因节假日跑单有额外的奖励,她连过年也舍不得休息。为了多接单,她又买了一辆电动车轮换着跑。
因为这股“狠”劲,邹小容每天接单数量渐渐达到了惊人的五十多单,月收入过万。有一天,她竟跑了近80单,成了不折不扣的“单王”,被同事们誉为“拼命三娘”,丈夫和儿子也为她感动和骄傲。
筹钱救子成就“送單王”
2018年夏天,为让周佳的精神有所寄托,邹小容和周明洪给他在租房所在的小区开了间小卖部。让她欣慰的是,儿子将小卖部打理得井井有条,除了补贴家用,每逢节日,他还用赚来的钱给她买小礼物。
2019年2月,周佳终于等到了合适的肾源,一家人喜极而泣。可整个手术费和肾源费等加起来需要三十多万元,而邹小容跑单的全部存款还不到30万,了解到这些,同事和亲戚们又主动帮她凑了几万元,终于筹够了费用。
2月16日,周佳成功地做了换肾手术。在他住院期间,邹小容每天换着花样做滋补汤给他补充营养,有空时,她就打开手机接单页面接单。一天凌晨两点多,因为下小雨,邹小容送完一单外卖,准备回家休息。此时,手机里又跳出一单,见这一单能挣15.4元跑腿费,可以让儿子吃一顿不错的早餐,她立马接单了。
第二天一早,见她脸色不好,周佳知道她又送单到太晚,嗔怪她:“妈,人家妈妈都会心疼自己,就你不会。”丈夫也在一旁憨笑着“数落”她只知道赚钱。听着这爷儿俩充满爱意的埋怨,邹小容鼻子酸了,大笑道:“你俩放心,等周佳的病完全好了,我一定多休息。”
然而,儿子出院后,她还是拼命送单。周佳说她说话不算数,邹小容笑了,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跑单,也喜欢当骑手。邹小容说的是心里话。当骑手5年来,虽然很辛苦,但她也遇到很多暖心的事情。很多客户在下单时会在备注上嘱咐道:“你慢慢送,不着急,辛苦了。”还有一次,顾客一手接过外卖,一手把一袋洗好的水果硬塞到她手上,她不要都不行。因为这些感动,邹小容越来越喜欢这个职业。
身为重庆龙头寺片区年龄最大的女骑手,邹小容的努力,单位领导和同事们有目共睹。2019年,她被选为“军团长”,管理着二十多个男骑手。
2020年春天,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周明洪父子俩担心邹小容被感染,都劝她别跑了,但为冲击骑手“王者”等级(达到该等级,平台优先派单,每周有200元的奖励),又想着家里还有一万多元的债务,邹小容还是风雨无阻地接单。一番拼搏后,她在2020年5月将“单王”的荣誉揽入怀中。
2020年7月,在邹小容被评为“重庆好人”这天,周佳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他换肾后恢复得不错,邹小容高兴得笑出了泪花。泪光中,闪烁着她那不屈不挠的母爱,那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就如同巨大的火焰,照亮了儿子的生命,也照亮了邹小容的人生。
责编/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