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农业“死磕”到底

许秀静

王元虎现在是远近闻名的创业名人了：接受总书记视察、上山东卫视推广家乡好物、作为农民代表在全省大会上讲话……这个农村出身、农学院毕业、20来岁就在农业市场上折腾的“新农人”，收获了别人难以企及的“光环”。但最打动人的仍是那份质朴、执着与真诚。总结创业心得，他对记者说：“新农人，要吃得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又要流得了‘汗滴禾下土的汗，还能插得上翅膀飞！”

初心：不变的农业情怀

“你们就是那对创业的小两口？”2018年，习总书记视察三涧溪村，跟村民代表们握手，当介绍到王元虎时，总书记亲切询问。

王元虎夫妇创业的故事是万千创业青年谋求与命运抗争、与时代同进步的缩影，过程写满现实的困境、情感的较量、个人的奋斗，因此成为创业青年的样板，也被总书记牵挂。

回顾发展历程，对王元虎来说，除去环境、机遇与自然条件，那份源自初心的理想与情怀，是事业启航的动力之源。

1999年9月，王元虎考上了山东省农业管理干部学院，学习畜牧兽医专业。实习时他到北京一家公司做业务。由于为人诚恳、不怕吃苦，又有灵活的头脑，大学毕业时月收入达到1.68万元。对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来说，这无疑是一份高薪，可王元虎毅然选择回到章丘和女朋友李少清一起创业。

2002年王元虎在章丘普集镇开办了一家动物门诊，李少清在诊所里当护士。几年间，诊所生意兴旺，年收入10多万元，应该算是农村中的“小康”了。

2007年，受“蓝耳”病影响，镇上的猪死亡率达到70%以上。兽医站门诊量骤减，王元虎却认为养殖行业迎来商机。

提议投资养殖场的想法遭到了周围人的反对。有人说：这两个人疯了吗？大家养猪赔了钱，他们还要养。父亲王成家不同意：当兽医还可以理解，不管多少，起码有稳定收入。现在投资这么大，还要借钱，赔了咋办？

带着质疑声和反对声，王元虎夫妇2007年在章丘市普集镇租用土地建起了养猪场。“蓝耳”病过后，养殖户大大减少，猪肉供不应求，他们当年就盈利40万元。

“做农业，一定要有情怀在其中”。商人、转业军人、打工返乡者、大学生被称为“新农人”的几支生力军，但很多人的农业情怀仅仅是一份“乡村田园”梦。对王元虎来说，真实的农村，不仅有炊烟袅袅的诗意与浪漫，更有想象不到的困苦与艰难。与很多携资金、资源进入农业领域的人相比，扎根农业、熟悉市场、对农村生活的接纳与亲近，是他自发的初心与情怀。

韧性：创业者都是“一根筋”

“投资大、周期长”几乎是所有人士对农业投资的一致看法。养殖业更甚，民间甚至有“家有万贯，带毛的不算”的说法。因此，农业创业更是意志与韧劲的考验。

刚开始决定投资养殖业时，“虽然决定干，但跟大家说的时候是抱着血本无归的心态。”那段时间，王元虎和伙伴们天天守在养猪场。一次，刚从南方运来的一百头猪仔中有十几头特别虚弱，王元虎和几个创业同伴全部精力都用到了救治上，经常忙到凌晨1点多。

第一年养猪成功后，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王元虎又租下一个大型养猪场。但这次，幸运女神没有降临，当年粮食价格上涨快，而生猪价格迅速下滑，原来挣到的钱又一股脑儿赔了进去。

这回王元虎却横下一条心。他彻底关掉了兽医门诊，专心研究起养猪的事儿，力图趟出一条发家致富的路来。他将自己的四家门诊部全都盘了出去，要去实施一个更大的计划——黑猪养殖。

以前反对二人养猪，甚至结婚时都没出现的岳父在临终之际与女儿冰释前嫌，岳母也表态支持二人创业，这让夫妇二人更坚定了信心。

王元虎夫妇觉得，普通家猪肉受市场行情的影响，波动很大，而高端猪肉的价格却相对稳定。他們决定养殖一年以上的当地土黑猪，抢占高端猪肉市场。

根据预算，黑猪养殖一期至少要投入650万元。资金是个大难题。当时，王元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押，在银行根本贷不到款。缺口的钱到哪里去弄呢？

2008年年底，王元虎来到了距离老家20公里的叫三涧溪的村庄，在这里承包了220亩荒地，要建设生态养殖厂。

三涧溪村党支部书记、他的中学老师高淑贞给了他资金上的支持。高淑贞带着他挨家挨户借钱，欠条上写着“王元虎和高淑贞”两个人的名字，并把家里的房产证拿出来给王元虎贷款，资金才算筹到位。

他们买回10头莱芜黑猪种猪，与自己养殖的传统白猪进行杂交试验，培育出了优良品种，并建立了一整套养猪方法。第一批猪繁殖时，王元虎大部分时间吃住在繁殖区，所有事情只能通过电话联系。每天一早，他起来喂猪添料，陪着小猪玩篮球。“我老公抱着小猪仔的表情，就像抱着自家儿子似的。”李少清说。

由于质量好，这种“乐虎”土猪，零售均价每公斤100元。生意慢慢好转，困难并不见少。

投资规模到700多万元的时候，王元虎早上一睁眼就是1000多头猪等着吃饭，一天就是一万多元的花销。王元虎开始睡不着觉，时不时地还会掉头发。

为了养猪场的发展，王元虎与青岛的一家企业开展了合作经营，还成立了销售公司。生产经营的压力暂时缓解，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历经艰难，王元虎已经变得冷静而淡然。“毕竟我们还处在创业的前期，这个时候必须要有勇气，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千万不能把自己吓趴下，话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做起来还是要靠个人的意志。”

王元虎自己评价自己：“我是个很固执的人，干的活可能不怎么体面，但我很喜欢。”

向科技要出路，给农民趟路子

如今的源虎食品不光有黑猪肉，还有散养鸡、瓜果采摘、无公害蔬菜等。

不久前，王元虎在微信上发布一条农场的视频：深秋的清晨，柳树下积起厚厚的落叶，一群群红毛大公鸡亮出嘹亮的嗓门;远处，是成片的果蔬大棚。这里，“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俨然一派“桃花源”景象。

2019年的非洲猪瘟事件，给中国养殖市场带来巨大影响，猪肉价格一路狂飙。但源虎黑猪经受住了考验，在产量和销量大幅提升的形势下，猪肉价格做到了10年价格不变或微调。

如今，源虎黑猪肉会员家庭预计超过12000家，带动合作社销售更多农产品，增加农民收入。并先后投资近千万元，在章丘黑峪村、湖南泸溪宋家寨村设立扶贫基地，使两个村集体分别增收18.3万元、50多万元，帮助100多个贫困户脱贫。

“但三涧溪毕竟不能单一大规模养猪了”，王元虎说，“做田园综合体的初心也是新六产的转型。”

2019年，王元虎组织村里120多名青年党员、回乡大学生、复退军人等年轻人，成立绿涧生态农业专业合作社，打造“绿涧农创园”田园综合体。探索开展农业创业培育和扶持工作，采取资金、科技、管理、项目入股参与等方式，引导青年人探索农创项目，建设园中园，成立大棚内的创业、创客空间，招募志愿体验者和农创专家团，为在园区创业的青年人提供科技孵化、租金减免、市场销售、品牌打造、小额担保贷款以及后期融资等一系列服务，为青年人搭建创业平台，带动小农户享受现代农业的成果。

搞技术出身的王元虎，思想也在不断地改变。“从创业之初就没有好好地提前为企业的发展做过规划。原来总觉得只要有钱了，事情就能干得成。现在不是这样，比如团队的问题，比钱更重要，不能靠一个人的聪明来成就事业，经营人心远远重于其他。”

“我们比较幸运，赶上了国家重视、社会关注的好时候，属于这个时代的宠儿。”走到今天，王元虎认为是时候停下来好好想想了。“下一步，我将认真做好三件事。一是紧紧依靠科技兴农。主动学习前沿农业科技，大力发展智慧农业、生态农业、高端农业。二是探索农业新型发展模式。在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上做文章，在农产品深加工上发力，努力打造独具特色的田园综合体。三是进一步培养本土人才。”

采访中，王元虎给记者补充，“农业投资急需资本+专业的人才。乡村振兴首先要产业兴旺，政府需要给予更大红利，设施土地问题，一定要有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具备条件，要不然第二第三产业没法做，单一一产风险大，农业很难活起来，也很难吸引人才和资金到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