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婷,乔凤杰,潘 宇,钱亚云
扬州大学医学院中西医结合学系,江苏 扬州 225009
恶性肿瘤的发生发展与多种因素有关,监测肿瘤的发生,早期预防和及时控制肿瘤对人类的健康具有重要意义[1-2]。炎症在癌变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影响恶性肿瘤的发生及侵袭转移。白细胞介素⁃32(Interleukin⁃32,IL⁃32)作为新近发现的促炎症细胞因子,可参与炎症性疾病和多种恶性肿瘤的发展。本文就IL⁃32在恶性肿瘤中的研究进展予以综述。
1992 年,Dahl 等[3]首次发现IL⁃32,因其转录本可在丝裂原活化的T细胞以及IL⁃2活化的自然杀伤细胞(natural killer cell,NK cell)中表达增加,故命名为NK4蛋白;2005年,Kim等[4]进行生物芯片技术研究时,发现NK4 蛋白具有典型的细胞因子活性,并在炎症中发挥重要作用,遂将NK4 蛋白更名为IL⁃32。IL⁃32 可由巨噬细胞、T 淋巴细胞、NK 细胞、单核细胞、肥大细胞、角质形成细胞、内皮细胞以及上皮细胞产生,位于人类染色体16p13.3 区,全长约1.2 kp,含有705个碱基对,由8个小外显子组成,其中第2个外显子包含1个ATG密码子。IL⁃32具有9种蛋白亚型及不同修饰位点,各自有不同生理功能。这9种剪接变异体,包含内部信号序列,缺乏跨膜区域,被认为是分泌蛋白[5]。各亚型N 端缺乏典型的疏水信号肽,但仍可在细胞培养基中检测到,故认为IL⁃32 属于可溶性分泌蛋白,只是其分泌方式尚未可知。
IL⁃32 在大部分实体肿瘤组织或患者血清中高表达,其意义主要有以下几点:①IL⁃32 可作为肿瘤标记物。与正常肺组织相比,IL⁃32在绝大多数肺癌前体病变及肿瘤组织中均有强表达[6]。肝癌患者外周血IL⁃32α水平较高,加重肝细胞损伤的可能性增加[7]。与正常胰腺导管细胞相比,IL⁃32在慢性胰腺炎症性病变及胰腺癌组织中高表达[8]。此外,对食管癌组织进行免疫组织化学研究,食管癌细胞对IL⁃32呈阳性染色,而正常食管细胞则呈少量染色。②IL⁃32 可能与肿瘤侵袭转移有关。IL⁃32 的高表达,促进了大肠癌的淋巴结转移[11-12]。多因素分析发现,IL⁃32与调节性T细胞在肿瘤的生长和侵袭中有重要的协同作用[9-10]。③IL⁃32可作为独立的预后评估因子。Tsai等[13]研究发现,IL⁃32在胃癌组织中的高表达,与胃癌侵袭性和预后不良相关。另有研究发现,IL⁃32 的表达与乳腺癌的肿瘤大小、淋巴结转移数量和肿瘤分期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5]。然而有争议的是,宫颈癌中IL⁃32 在人乳头瘤病毒(human papillomavirus,HPV)感染阳性的宫颈癌组织中高表达,在HPV 感染阴性的组织中无表达,且IL⁃32 的表达量与宫颈癌患者的生存率无关[15]。某些血液系统的恶性肿瘤,如慢性粒细胞白血病中,IL⁃32 的表达量远低于正常水平[14]。究其原因,有人认为可能是由于肿瘤细胞中表达IL⁃32 亚型的差异所致[16]。
许多肿瘤的发生与慢性炎症的长期刺激有关,如肺癌的发生发展与炎症密切相关[6],消化道肿瘤中,食管和肝脏的慢性炎症性病变可增加癌变机率[17-18],幽门螺杆菌(helicobacter pylori,HP)感染是发生胃癌的原因之一[19-20]。炎症和肿瘤细胞复杂的相互作用,形成的肿瘤微环境,有利于肿瘤细胞的增殖,促进肿瘤血管生成和免疫逃逸。IL⁃32主要通过以下5 种途径促进恶性肿瘤的发生:①激活核因子κB(nuclear factor⁃κB,NF⁃κB)途径:IL⁃32 诱导树突状细胞(dendritic cell,DC)的成熟和活化,而DC通过NF⁃κB 信号通路分泌IL⁃12 和IL⁃6,从而诱导Th1和Th17细胞介导免疫应答。②活化p38有丝分裂原蛋白激酶(activated p38 mitogen protein kinase,p38/MAPK)磷酸化途径:IL⁃32 刺激破骨前体细胞后,显著增加p38/MAPK 信号通路的磷酸化。③激活AP⁃1(activator protein 1)途径:IL⁃32 可通过激活AP⁃1信号通路,以剂量依赖的方式提高金属蛋白酶组织抑制剂⁃1(tissue inhibitor of metalloproteinase⁃1,TIMP⁃1)启动子的活性,诱导TIMP⁃1表达,促进细胞迁移。④半胱氨酸天冬蛋白酶caspase⁃1途径:IL⁃32与肽聚糖的核苷酸寡聚结构域产生协同作用,激活此信号,释放IL⁃1β和IL⁃6。此过程中,IL⁃32 可能促进辅助性T 细胞17(T helper cell 17,Th17)的分化,释放CXCL1、CXCL8 以及GM⁃CSF 来诱导中性粒细胞炎症,而IL⁃32和IL⁃17均由B细胞表达,这提示IL⁃32可能在B细胞介导的免疫性疾病中起重要作用。⑤caspase⁃3途径:IL⁃32通过caspase⁃3诱导单核细胞分化为巨噬细胞,直接影响特异性免疫。
然而最近研究发现,IL⁃32具有抑制前列腺癌和黑色素瘤生长的作用[25-26]。IL⁃32也可通过调节肿瘤坏死因子受体1(tumor necrosis factor receptor 1,TN⁃FR 1)介导的死亡信号,抑制结直肠肿瘤生长[21]。此外,IL⁃32β和γ可激活T 淋巴细胞,改变细胞因子水平,阻断NF⁃κB 和(或)STAT 3 信号,抑制肿瘤细胞生长,发挥抗肿瘤活性[22-24]。因此,IL⁃32 在炎症相关性肿瘤细胞的生长、侵袭、转移过程中,发挥复杂的调节作用,这可能与IL⁃32 的不同异构体有关。目前,对IL⁃32异构体的调控和功能还知之甚少,尚需进一步研究。
IL⁃32可作为生长因子,剂量依赖性地促进皮肤T 细胞淋巴瘤(cutaneous T⁃cell lymphoma,CTCL)的恶性T 细胞克隆。CTCL 最常见的类型是蕈样肉芽肿病(mycosis fungoides,MF)[25],分析MF 的特异性标记物,发现MF 来源于产生IL⁃32 的细胞[26]。反之,在CTCL细胞培养基中,加入抗IL⁃32的抗体,肿瘤细胞的增殖被抑制,提示IL⁃32 作为一种自分泌生长因子参与了CTCL 的发病过程。在乳腺癌中,IL⁃32也作为肿瘤细胞的生长因子,甚至能促进肿瘤侵袭与转移[27]。其作用机制是,一方面,IL⁃32β直接激活STAT3信号转导通路;另一方面,缺氧条件下,IL⁃32 增加肿瘤细胞VEGF 的生成[28],IL⁃32β与蛋白激酶(protein kinases,PK)Cδ相互作用,能抑制PKCδ诱导的细胞凋亡[29-30]。然而也有研究显示,HPV阳性患者体内IL⁃32的表达水平增高,可能有助于抑制宫颈癌的发生[31]。
IL⁃32在多种恶性肿瘤中异常高表达,诱导多种炎症介质表达,如TNF⁃α、IL⁃1β、IL⁃6 等,促进癌细胞生长,影响肿瘤的淋巴结及远处转移。IL⁃32主要通过3 种方式促进肿瘤细胞的侵袭转移[32-33]:①刺激与肿瘤相关的免疫细胞,产生多种促炎因子、趋化因子和蛋白酶。IL⁃32诱导肿瘤细胞产生肿瘤坏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增强原发性胰腺癌的生长和侵袭能力;IL⁃1β通过级联反应,放大炎症效应,促进肿瘤的生长和侵袭;IL⁃6促进上皮细胞间质转化过程等。②促炎因子的正反馈作用:IL⁃32 诱导产生TNF⁃α,TNF⁃α又促进IL⁃32 的表达,形成相互作用的正反馈,放大炎症反应,进一步促进肿瘤的侵袭与转移。③持续性激活NF⁃κB 信号通路:IL⁃32的高表达,持续活化NF⁃κB,上调多种促炎介质,诱导应激反应蛋白等,从而促进肿瘤的侵袭和转移。
4.2.1 调节NK细胞表达和杀伤能力
众所周知,DC 可诱导广泛的免疫反应,其衍生的IL⁃32 在调控NK 细胞反应中起到关键作用[34-35]。DC可表达IL⁃32的主要4种亚型。大多数研究集中在IL⁃32γ,既可诱导TNF⁃α和IL⁃6表达来促进DC的成熟,又可通过细胞死亡受体3(DR3)来激活NK细胞毒性作用。内源性IL⁃32α与DC 衍生的IL⁃15 之间的平衡作用,可活化或抑制NK细胞[36]。IL⁃32α可作用于DC 和NK 细胞,抑制NK 细胞的抗炎症效应。DC 是IL⁃15 的重要来源,将IL⁃15 递呈给NK 细胞,并增强NK 的细胞杀伤功能。在感染或癌症期间,IL⁃32的过表达或IL⁃15的缺失,可能导致NK细胞的杀伤作用缺失,引起疾病持续的感染或发展。相反,IL⁃32α的缺失或IL⁃15的过表达,NK 细胞的杀伤作用过强,则可能导致自身免疫性疾病。内源性DC衍生的IL⁃32β和IL⁃32γ,在调节NK细胞杀伤作用过程中的机制尚不清楚。
4.2.2 增加NK细胞易感性
NK细胞是具有抗肿瘤能力的天然免疫细胞,被视为抵抗感染细胞和恶性细胞的第一道防线[37]。IL⁃32与标准促炎细胞因子IL⁃18类似,能增强T细胞和NK 细胞的免疫反应,具有抗肿瘤和促炎作用。Cheon等[38]证明,IL⁃32α通过激活p38/MAPK信号通路,诱导Fas和ULBP2表达,启动Caspase级联反应,增强其对NK细胞的敏感性。Fas和ULBP2是NK细胞发挥杀伤作用的关键分子。肿瘤细胞表达Fas,与表达Fas受体的NK细胞特异性结合,有效杀伤肿瘤细胞。ULBP2 是活化NK 细胞的关键激活受体,所以NK 细胞对于表达ULBP 的肿瘤细胞是敏感的。IL⁃32β/γ的过表达,也可以增强NK细胞易感性,促进免疫细胞成熟,增强免疫反应[22]。然而IL⁃32其他6种亚型,在肿瘤进展中的作用还不清楚,需要更多的研究来确定每种亚型在肿瘤进展中的作用。
4.2.3 参与免疫系统的调节和细胞分化
在宿主对感染的反应中,IL⁃32可诱导单核细胞分化为巨噬细胞样细胞,具有吞噬细胞的特征性表面标记和功能。例如,IL⁃32γ可促使GM⁃CSF/IL⁃4诱导的DC 分化为巨噬细胞样表型,增强对感染物的吞噬功能[39]。与健康对照组相比,多发性硬化症患者血清IL⁃32 的水平,可能与患者机体的免疫状态相关。这是因为IL⁃32 启动子区c 等位基因的存在,对细胞因子的产生具有叠加效益,激活Caspase⁃3通路,诱导单核细胞向巨噬细胞分化,增强机体免疫功能[40]。Ohmatsu 等[41]发现,IL⁃32 在蕈样肉芽肿病中的表达与IDO和IL⁃10的升高呈正相关,具有促进DC 分化的能力,促进mDC 或Mφ的发育,导致免疫失调,造成肿瘤的免疫逃逸。因此,IL⁃32 不仅可诱导促炎症细胞因子的产生,还直接影响特异性免疫细胞的发育和成熟。
IL⁃32通常是作为促炎症细胞因子,在炎性疾病及多种恶性肿瘤中高表达,诱导细胞因子释放,对炎症微环境的形成具有重要意义,促进肿瘤细胞的生长、迁移和侵袭。炎症微环境在肿瘤发生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针对炎症微环境,有多种肿瘤预防及治疗策略。然而,IL⁃32在肿瘤中的异常表达和作用仍存在争议,这与IL⁃32 在不同肿瘤中的表达亚型有关。进一步了解IL⁃32及其亚型在恶性肿瘤进展中的调节机制,对临床判断肿瘤的预后及治疗策略等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