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航
阿尔贝·加缪曾说:“在我看来,没什么比死在路上更蠢了。”而在加缪获诺贝尔文学奖三年后的1960年,他却偏偏死于车祸。仿佛是命运的玩笑,透着荒诞的气息。
《局外人》是加缪的成名之作,亦是他的第一部作品,27岁的生命参透着生活中无处不在的荒诞感。因为永远不能完全领悟作者想要传达的所有意蕴,所有的细节,所有的暗示,让默尔索这个人物真正获得了永生。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全书的开头,好像简简单单的十五字,清奇突兀,但是却奠定了全书冷峻的基调,甚至可以看出主人公很明显的性格——无所谓,对世事的漠然,就算是自己的母亲去世,他也弄不清具体日期。
故事发生在燥热的夏季,令人暴烈的阳光放大了每个人的面目。而默尔索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还原这个本无理性、粗糙冷漠的世界。他说的最多的两句话是“怎么样都行”“出路是没有的”,他好像提不起对任何事物的热情。
全篇的高潮就在审判,好一场荒诞剧。当他无意间错杀了那个阿拉伯人之后,无论是在身陷囹圄的漫长岁月里,还是在法庭上愤怒的审判声中,他保持了一贯的冷漠态度。检察官在检察什么?根本不是还原杀死阿拉伯人的现场,而是斥责着默尔索面对母亲之死的淡然,把二者牵强附会,把默尔索说成无可救药的世间恶人,把简单的事件严重化妖魔化。检查官说他“怀着一颗杀人犯的心埋葬了母亲”,他的辩护律师说“他到底是被控埋了母亲还是杀了人”,而默尔索在想什么,他关注着细微的事物,他听着椅子往后挪的声音,看着记者用报纸扇风,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投射下来……最后面对所谓来自神甫的救赎,他说“我好像是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但我对自己很有把握,对我所有的一切都有把握,比他有把握得多,对我的生命,对我即将到来的死亡,都有把握。”
是什么致默尔索于死地,是道德伦理,是司法程序,还是他面对这个无情的世界的倦怠?
大概是不想融入这污浊的洪流吧,把世事看得过于明白,产生的一种不得认命的拒绝。有人说:“默尔索的死,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是挑战了整个社会的伪善矫情,挑战了谎言堆砌的现代文明,戳穿了皇帝的新衣。”他成为时代的逆流,抓住一往无前的勇气,做着自己想做的,说着自己想说的,去拥抱那道内心的光。他在囹圄之中怀念着与自己相处的日子,想念海的气味,喜欢夜的弥漫,在最后的时刻,他却说“这个充满了星光与默示的夜,第一次向这个冷漠的世界敞开了我的心扉。我体验到了这个世界如此像我,如此友爱融洽,觉得自己过去曾经是幸福的,现在仍然幸福着,我期望处决我的那天,有很多人前来看热闹,他们都向我发出仇恨的叫喊声。”大概杀死那个阿拉伯人是他真正的归宿,才让他获得成全,才让他体会到自己是幸福的。
荒诞是什么?加缪说,荒诞是这一不合理性与人的心灵深处所呼唤的对理性的强烈要求的对立。荒诞就是这个世界拥有着它既定的规则与秩序,人们生活有机械的节奏和模式,但是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生活,为什么不能换种方式生活,偏偏得按照人现在的样子活下去。可默尔索也不是什么斗士,他没有竭力反抗着什么,他只是保持了一贯的态度,成为了自己生命的局外人。這本书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刺向每个人的喉管。可说透了,现实生活中,谁又能成为自己生命的局外人呢?在这个高度程序化的世界换着身份粉墨登场,戴着面具演着一场场的戏,拖着疲乏的身躯活着。
总是这样啊,小说里的人物代替我们去勇敢。
(指导教师:吴音莹/编辑:王莹)
评点:李凤成
文章整体呈现出脉络清晰、叙述精简的特征。在脉络方面,作者聚焦人物——故事的开篇、主体、高潮——对人物命运的反思——剖析荒诞”等五部分架构全篇,呈现出主次分明的逻辑顺序,作者由加缪之死的“荒诞”着手,又以“荒诞”本质的揭示、回归现实收束,强化了五部分的内在联系,使得文章主题集中、鲜明。在叙述方面,作者善于依需取用,比如第四节、第五节的言论、事例的简述无一不是体现“荒诞”,特别是第二节引用的原作话语荒诞意味浓烈,耐人寻味。严密的结构、得当的叙述,双重加持,最终造就了这篇内容丰实、感受深刻的读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