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齐士杰
麦收时节,农田里机声隆隆,几天时间夏收夏播工作就全部完成,这让我不禁想起1983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我家的第一个麦秋。
“芒种见麦茬”,一到芒种节气,麦子一天比一天黄,金缎子似的小麦迎着暖风,荡起阵阵麦浪。看着沉甸甸的麦穗,设想着今年再也不用算计着吃白面了,母亲像吃了蜜糖似的整天合不拢嘴。她早早地补好了盛麦子的麻袋,大哥也把镰刀磨得锃亮。可是,6月13日风雨交加,让我家四亩多小麦“孵窝”了,眼看着到嘴的粮食要泡汤,望着天上不肯散去的乌云,母亲急得嗓子都哑了。
16日傍晚,西边的天空现出火烧云。雨刚停,母亲就让我和大哥去地里排水,为转天割麦做准备。17日早晨,天刚放亮,我们全家带着镰刀、磨刀石、干粮和水,来到麦田,连腿脚不利索的二哥也上阵了。胶土地很黏脚,我们就踩着麦茬往前割。由于前几天的雨,麦秸潮湿有韧性,割起来很费劲。镰刀钝了,我们就在腰歇儿的时候磨一磨。割倒伏的麦子要顺着麦子倒伏的方向去割,一个方向倒的还好办,最愁人的是转圈倒,麦子麻花儿似的拧在一起,大大影响了割麦的速度。毗邻的田二叔一家四口也来了,可是他家的麦田里还有很多水洼,下不了地。他们排完水,便加入了我家的抢收队伍。人多力量大,太阳升到树梢的时候,我家的麦子割了一半多。父亲把水壶递给田二叔:“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喝口水歇歇。”田二叔直起腰:“这点麦子,到不了11点就能完活儿。甭看咱们两家壮劳力少,可是人手不少,也九个人呐!”太阳越升越高,燥热难耐,汗水湿了衣裳,又被骄阳晒干,大哥的衣服上起了一片片白碱儿,像地图似的,难怪古人用“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来描述割麦的情形。我的腰腿又酸又疼,手掌上的四个血泡也磨破了,被汗水一浸,火辣辣的疼,即使这样,也“轻伤不下火线”。临近中午时,七扭八歪的麦子被打成了捆。为了让麦子上的水分更快地蒸发掉,我们没像往常那样把麦个攒起来,而是单个戳在地上。
“先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再接着干。”母亲一声吆喝,我们灌了一憋子凉水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饭后,我仰面躺在麦个上,看着天上的白云不停地变化着姿态,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当我被叫醒时,大哥和田二叔已把镰刀逐一磨好,大家又提着镰刀走进田二叔家的麦田……晚霞铺满天空的时候,田二叔家的麦子也收割完了。看着余晖中哨兵似的麦个,我才真正明白“粒粒皆辛苦”的含义。
麦子入囤了,母亲笑了,整个村子的人都笑了。
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农业机械被广泛应用到农业生产中,农民的劳动量大大缩减。如今麦收,人们只需坐在自家地头的树荫下,等收割机把麦粒放进农用三轮的车厢,然后运回家晾晒。三四天的工夫,不仅麦子都收割完了,连玉米也都播种完成,人们又开始等待下一个收获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