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 忆 唐艳华 那 仁
(新疆广播电视大学,新疆 乌鲁木齐 830049)
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人类社会进入网络信息时代。受互联网教育的强烈冲击,泛在学习又被称为无缝学习、无处不在的学习,即学习者在任何时间、地点使用任何智能终端都可进入智能学习环境。泛在学习与移动学习一体化,泛在学习与终身学习一体化都得以实现,泛在学习成为数字化学习发展的更高阶段。这样,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碎片化学习逐渐成为人们日常学习的主要方式。同时,网络信息的硬件足以支持服务移动终端的数字化学习;教育机构的学习软件足以支持服务学习者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维持在线学习的兴趣。学习实质上更多呈现的是网络的碎片化学习状态,不仅是学习时间碎片化,学习内容碎片化,学习者的学习状态也呈现出人类知识史上从未有过的移动和随意等特点。
相对碎片化学习,人类传统的学习方式一直是系统学习。知识体系是以专业化的学科知识为核心,建立由诸多知识点形成的由外向内探究的认知体系。系统学习自古以来几乎完全占据了人类知识认知方式的中心地位,是以学科知识体系为导向,讲求认知过程中各知识点的系统性和逻辑性,形成以学科结构为中心的对学生实施教育的基础。在认知要求上,倡导让学生按照学科的基本结构,通过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线性思维和知识点之间的组织结构联系,最终形成共同完整的知识认知思维。同时使学生获得良好的逻辑思维能力和严谨的学科认识结构,保证学生所学的知识具有系统化的完整性。
当今网络技术发展迅猛,人们的社会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生活压力与认知压力并存,碎片化学习自然逐渐成为主流。《中国互联网发展报告2019》显示,截至2019年6月,互联网普及率达61.2%,手机网民规模达8.47亿,网民使用手机上网的比例达99.1%。与5年前相比,移动宽带平均下载速率提升约6倍,手机上网流量资费水平降幅超90%。《中国互联网发展报告2020》显示,截至2019年底,我国移动互联网用户规模达13.19亿,占全球网民总规模的32.17%;4G基站总规模达544万个,占全球4G基站总量的一半以上;移动互联网接入流量消费达1220亿GB,同比增长71.6%;电子商务交易规模达34.81万亿元,已连续多年位居全球电子商务市场首位;网络支付交易额达249.88万亿元,移动支付普及率处于世界领先水平;全国数字经济增加值规模达35.8万亿元,稳居世界第二位[1]。相对应的网络学习资源与时俱增,教育机构在保持学科完整性的基础上,重新按照学生碎片化学习的要求,对学科知识进行分散(学习时)——重组(导学时)——再分散(学习时)——再重组(导学时),如此反复,不断强化提升。教育机构打破了传统学科内在的逻辑关系,以知识点为中心对学科知识进行分散布局,借助以学生为中心的理念,适应个性化和碎片化学习特点;倡导以知识理解为中心,实现学习者自己理解、重新归纳、创新思辨的可能性。碎片化学习的无序和学科知识本身的逻辑关系,通过互联网被学习者在认知中重新组合。
学习时间的碎片化,并不意味知识内容的碎片化。碎片化学习虽然时间和内容是零碎的,但知识内容本身是学科知识系统整体化的一部分,只是抛弃了传统的线性呈现。奥地利学者马丁·林德纳提出微型学习理论(2004年),即学习者借助微型媒体,有计划地学习微内容,以这种重构的学习方式完成知识的学习[2]。当今,碎片化学习已然成为大众主流的学习方式,随着教育机构在网上发布的学习资源越来越多,人们通过网上浏览,似乎在大脑中呈现出一种知识的分散状态。按照格式塔心理的原理可以证明,人类大脑的自主归纳能力近乎是本能意识,那么,分散的知识并不会影响人们最终的系统化认知,因为人的认知目标就是解决困惑而非陷于困惑。当然,今天的碎片化学习仍需要解决人们深度学习的问题。
学习过程的碎片化,并不意味知识系统的碎片化。一方面,知识的分散更符合现代学习者的生活和心理特点,实验结果表明,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成人注意力高度的集中时间一般不会超过20分钟;另一方面,教育机构为了实现学习时间与内容的最佳的结合,对网络学习资源的各知识点会进行系统规划,同时对各知识点进行网状化的组织管理,保证知识点之间相互衔接呈现知识结构的完整性,为学习者提供系统的碎片化学习资源;再者,教育机构将知识内容必须做出合理的拆分,目的是有助于学习者进行碎片化学习,同时帮助学习者通过相关设计好的学习通道整合碎片化知识,促使学习者构建链状知识结构,便于形成系统的学科知识。
学习内容的碎片化,并不意味知识迁移的碎片化。鉴于碎片化学习的移动性特点,如何促使学习者在视觉文化环境下持久而高效学习,教育机构更应该考虑碎片化学习资源设计和制作的“沉浸感”实现,丰富的移动学习资源决定了知识迁移通过课程目标得以实现效果,以确保学习者想学、爱学、学得好。根据碎片化学习过程中,学习者注意力不集中、非线性浏览、学习能力不足,以及移动终端使用的“刷屏”习惯,教育机构必须合理对学习内容进行模块分割,形成碎片化的有趣的知识点。分割学习内容的两条标准:一是保证知识点的整体性,二是保证碎片化时间短小到能确保学习者完成知识点的学习。由于碎片化学习的时间和地点不固定,需要保证知识迁移过程中知识内容的完整性,让松散独立的学习内容符合结构化的知识单元。美国成人教育学家马席克和瓦特金斯提出正式学习和非正式学习(1996年),“正式学习”是指在学校的学历教育和参加工作后的继续教育;“非正式学习”是相对正规学校教育或继续教育而言,存在于非正式学习的时间和场所,由学习者主动发起、主动调控、主动负责的学习[3]。而网络信息时代的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学习随时都可能发生,正式学习与非正式学习都可能通过碎片化学习获得。
“碎片化学习”是成人现实生活和工作环境下时间的碎片化、学习方式的碎片化和网络数字化学习资源的碎片化。碎片化学习相对于以往,学习者似乎对学习科目和数字化资源的内容更感兴趣,学习的目的性和计划性更强。目前接受远程网络教育的学习者,基本都身处虚拟的认知环境中,借助于互联网,虚拟交互、虚拟场景、虚拟教室、虚拟体验,使自身学习成为一种新媒介。移动技术的日益集成、泛在,学习碎片化比以往任何时代更易于导致学习者沉浸感的发生。
虚拟世界是利用计算机模拟现实情境、使用者参与其中交互的在线虚拟环境。虚拟学习环境是由教育机构精心设计,提供虚拟人物、场景、事件等情境学习的环境,引导学习者愿意带着情感扮演学习的身份和角色,对所学习的内容产生强烈的兴趣,在人与机、人与人的交互协作竞争中,产生对知识的认同感。虚拟的学习环境让学习者身临其境,人机交互探索知识的虚拟体验,协作学习互动交流的虚拟课堂,多个虚拟组织资源共享的虚拟社区,知识不再是简单地单向传播,而是知识提供者和众多学习者随时随地在大家共同建构的平台上,创造的以学习者为中心的学习环境,共同形成以知识提供为中心的共享共通学习平台。
中国学者李沁在其博士论文创造性地提出“沉浸传播”的概念,她认为沉浸传播是一种全新的信息传播方式,是以人为中心、以连接了所有的媒介形态的人类大环境为媒介而实现的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传播。它是使一个人完全专注的、也完全专注于个人的动态定制的传播过程。它所实现的理想传播效果是让人看不到、摸不到、觉不到的超时空泛在体验[4]。“沉浸传播”完全可以通过教育传播实现,达到教育的“沉浸化”,使学习者沉浸在教育传播活动中,把教育与学习变成一种随时随地的泛在有趣体验。如果教育传播真的达到可以是随手、短时、断续,但又快乐,那么学习者的主动投入动力,一定会通过动态视觉的关注来满足自己的个性化需求,从而实现泛在学习活动的高度自律。
教育传播的“沉浸化”为学习者的碎片化学习提供了当代信息教育的全新理念。教育在学习者的生活中,不仅“泛在”而且“沉浸”,那将是多么理想的教育传播。教育对学习者来说,不仅是提升自我的过程,还是快乐的教育“沉浸体验”。当代教育传播已经具有革命性的全新传播方式,传播个性化、泛在化结合学习碎片化、沉浸化,满足每一个受教育者碎片化的方式、碎片化的兴趣、碎片化的归纳,教育传播终将成为全民终身学习的狂欢形式。这样,必然要求教育传播更多地注重适应于网络条件下的“沉浸教育”,促使学习者在资源内容里“沉浸”,在与同伴、教师的互动交流中“沉浸”,乐于更新和获得。
“沉浸感”也称“沉浸状态”,属于积极心理学范畴,由美国芝加哥大学心理学家米哈里·契克森米哈赖提出(1975年)。他清晰地解释了这种状态:当人们聚精会神地投入某项活动时,精神高度集中,完全感受不到来自外界的干扰,全身心地进入到一种自我满足的沉浸状态[5]。这种体验状态下,人们完全专注于此,既出于兴趣,又激发人更大的兴趣,是一种主动浸入、忘我愉悦的感觉,是人内在动机的最佳状态,人们会充满毅力地完成这项活动。之后他又提出“沉浸体验”的概念,认为当人们面对一项有一定挑战性的目标并且有一定能力去解决时,就会情不自禁地进入沉浸的状态。沉浸体验是一种本能体验,人会完全沉浸在他所做的事情上,这种状态的人会最大限度的专注、参与直至结束[6]。大部分情况下这种状态是个人化的,是高效的,是动力十足并且身心愉悦。由于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完全会忽视时间、食物、甚至自我意识,所以“沉浸体验”也称为“心流体验”[7]。
根据“沉浸感”的人与“活动”的关系可以归纳为六个方面:一是行动与活动融合——人们全身心自然而然地投入到活动当中;二是注意力与活动融合——人们注意力高度集中地专注于活动当中;三是忘我与活动融合——人们过于专注地融入活动当中,达到忘我状态;四是活动与生命融合——人们被活动本身所掌控,生命过程暂时处于被动的受控制之中;五是活动与目标融合——此时做事的目标非常清晰,以至于不得不做;六是活动与满足融合——不需要任何外部奖赏和刺激,活动本身就是最大的激励,就可以使人得以充分满足。后来一些学者提出“沉浸理论”,认为追求沉浸体验是人类的基本需求之一,沉浸的状态是人们在好玩和探险、工作和学习时的最佳状态,是自我激励的状态,是一个让人感到高兴和被鼓励的重复过程。沉浸理论很好地描述了人们从事日常活动时表现出的一种完全投入到情境中的心理状态,参与者会全身心专注于当前的活动,自我意识将完全融入到活动的环境中[8]。
随着计算机科技和互联网的发展,“沉浸体验”是虚拟交互中最常见的状态。沉浸是精神的全神贯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人们在虚拟交互过程中的态度、持久度与心理愉悦程度。混合现实技术借助互联网通过模拟声音、视觉质感、触感、动感,甚至温度,促使感官得到整合,创造虚拟环境与真实环境的无缝连接,向使用者传达与现实环境隔离又存在于自然空间的幻觉,营造强烈的沉浸感。人们完全沉浸在被设计与自我不断超越的虚拟情境中,不断增加对当前活动的情感投入,是虚拟交互中人与活动关系的一种极致表现,甚至不可自拔。当从一种现实状态过渡到另一种虚拟状态时,人与互联网的审视距离为零,人与虚拟世界彻底联通,产生强烈的掌控和被掌控幻觉,获得完整的沉浸体验。
其实以电子游戏为代表的数字娱乐创造了最典型的“沉浸体验”。在游戏中,人们会全情投入,获得一种贯穿全身的“心理流”,人的动作与动作之间似乎不受行为主体意识的支配,自然而然被游戏的内在逻辑所牵引。这种设计思路与行为效果如果可以“迁移”到网络学习资源的设计中,不正是传统教育所追求的学习者理想学习状态吗。
按照沉浸理论,创造虚拟学习环境,能使学习者迅速在碎片化的学习过程中沉浸在所学内容中,提高学习效率。由此看来,关键不在学习者如何“沉浸”,而在于知识提供者和课程设计者如何使学习者“沉浸”,在设计虚拟学习环境时,创造和扩大内容的“沉浸区域”和精神的“沉浸感受”。这样的设计从简单到很复杂,从不同类型的学习者到知识体系要求达到的目标,牵引学习者不断“沉浸”在迎接难度适当的挑战,有时将这种挑战通过虚拟课堂和社区演变成集体参与和攻关,解决如何让学习者始终保持学习兴趣,始终受到知识获得带来的“沉浸吸引”,并最终完成学习。
沉浸感的学习是网络学习追求的最佳状态。学习者的沉浸体验需要两种环境:一是独立虚拟环境,沉浸体验需要相对的独立性,也称代入机制。在一定明确的目标动力下,需要学习者独自对所想学习的知识内容产生情感上共鸣。以往人类依靠主观认知来掌握知识世界,网络信息社会主要通过虚拟交互影像设计的视听感知元素,引导学习者乐于在身临其境的虚拟世界中获得沉浸体验,以视幻的方式接受知识;二是分享虚拟环境,也称交互机制。学习者既是网络资源学习的分享者,也是网络学习环境的构建者,创造包括学习者之间、学习者与教师之间的交互环境。良好的网络课程设计能使学习者产生玩家的沉浸体验,这种体验只能在一个反馈的环境里才能持久保持,因此虚拟学习环境需要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师生、生生之间不断交互。这是虚拟人物、虚拟场景的互通,是人们对虚拟学习关系的支配,更是对各知识点和自我学习状态的分享和驾驭。
沉浸理论运用到碎片化学习中,在于强调教育机构树立设计知识和学习者的“双主体”意识,强调知识提供的目标是以学习者为中心创造沉浸式的学习环境,持续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和注意力,达到更好的学习效果,将“沉浸”从人们的投入状态发展成为学习“境界”。研究发现,沉浸度越高,越容易产生良好的学习效果;沉浸感越强,学习的时间也最持久。而网络学习环境下,沉浸体验应该最容易实现[9]。
网络是开放的学习资源,是以学习者为中心并提倡自主学习,必然对教育机构的网络数字化学习资源、网络课程设计、视频时间长短、吸引学习者注意力等方面的要求很高。网络课程设计以学习者的碎片化学习方式为依据,是目前网络资源创制的“标配”。实现目标是使学习者产生沉浸体验,运用教学内容、难度挑战等设计使碎片化学习进入更深层次的能力提升,逐步消除以往成人学习者容易对教学资源和知识内容产生的厌学情绪。
互联网、物联网等新技术促使“碎片化学习”更有效。一般来说,网络学习者的学习状态比较随意,而虚拟学习环境对学习者时间管理的自律能力和学习资源的管理能力要求高,这两者的矛盾可以通过运用“沉浸理论”的远程教育来缓解。学习碎片化+教育的沉浸化,应该是一种使人完全专注的、内容被定制的教育传播过程,是超越时空泛在学习的泛在体验,可以创造全身心投入的学习情境,构成忘我获得的心理体验,让学习者更容易进入沉浸式的学习状态,更加专注于学习任务本身,享受沉浸式的学习过程。
目前,对于沉浸理论在碎片化学习和远程教育的研究,大多集中在技术层面,如何运用虚拟现实技术创建虚拟学习环境、强化学习者感受的“沉浸式”体验[10],增加学习者在碎片化学习时的“在线黏性”,还需要教育机构从整体课程和知识设计上,克服网络信息海量的认知负荷、通过网络环境氛围的营造,摆脱目前因学习者始终徘徊在浅层学习阶段而造成的高退学率和低完成率,引导沉浸体验真正进入深度学习情境。而当下在线学习还难于达到传统学习环境的那种系统化深度,碎片化中更多体现了急功近利和杂乱无章,学习碎片化还没有做到知识的难度分级、循序渐进、环环相扣,由表及里学习的规律定势。
兴许5G网络技术下,教育传播真正会进入沉浸传播的阶段。像互联网、物联网,VR/AR等虚拟现实技术,尤其是手机里的APP等各类应用软件,已经能够实现人的多重感官深处于技术创造的“舒适区”。学习的碎片化与教育的沉浸化会产生新时代远程教育的新交汇,教育机构完全可以实现移动教育学习情境的虚拟现实、混合现实的交替应用,创造全新的沉浸知识学习环境,使碎片化学习比传统教学具有明显的优越性。学习者完全实现不受时空的限制,随时随地学,情不自禁地学,达到最理想的学习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