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还是决定放弃虚构、宏大和野心,以我细小的笔调,记述散落在河川间的声音,并穿过那些渐渐微淡的图腾,去倾听天地最初的心跳。
第一声,是一腔雁鸣。
我知道,第一声阴平的声调,欢快、优雅,无法拉平雁鸣里深秋的悲声,问世间情为何物,让人舍身、碎骨。
雁是殉情的烈鸟、忠贞的图腾。
殉情的故事总在世间流转,但任何殉情,都不及纳西人殉情规模大、人数多、历时久。“滚崖之俗”——“同滚岩下,至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固所愿也。”从十八世纪二十年代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那些殉情疯狂、密集、惨烈,持续了两百年,几乎每个纳西家族都有殉情的人。像滴水穿过巨石,殉情留下的绳索、匕首、草乌、冰凉的尸身、空荡荡的悬崖,以长久的刺痛,凿穿了的心,微调了的基因,让纳西人成为一个—— 巨大的雁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