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扁平苔藓癌变生物标记物的研究进展

薛晓寒 周 阳 李 琛 高 旭 魏秀峰

口腔扁平苔藓（OLP）是一种口腔黏膜慢性炎性疾病，临床上表现为白色纹状或斑块状，主要位于颊黏膜和舌[1]。WTO 已把OLP 定为口腔黏膜潜在恶性疾患[2]。最近的一项Meta 分析显示约1.1%的OLP会发生癌变，其中吸烟者，酗酒者及感染丙型肝炎病毒的人群癌变率较高[3]。大量研究表明糜烂型OLP最易癌变，而舌是最常癌变的部位。组织学上判断OLP 癌变的标准是根据是否具有上皮异常增生，但这一标准具有一定的主观性，本文就将OLP 癌变预测标记物做一综述，为临床癌变预防和早期诊断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和指导。

一、细胞凋亡相关的标记物

1.p53：p53 是位于17 号染色体上的主要肿瘤抑制基因，编码p53 蛋白。该蛋白可以诱导细胞凋亡，细胞周期停滞，细胞凋亡和衰老等过程受p53活化的控制[4]。p53 基因突变后，由于其空间构象发生改变，失去对细胞生长、凋亡的调控作用，p53 基因就由抑癌基因转变为癌基因，这种突变的积累可能诱导OLP 癌变。Atena Shiva 研究发现糜烂型OLP中p53 阳性细胞的平均百分比显著高于非糜烂型OLP 和正常黏膜，提出p53 的高表达可用于鉴定具有癌变趋势的OLP 病变[5]。

2.Bcl-2/Bax：B 淋巴细胞瘤 -2 基因（B-cell lymphoma-2，Bcl-2） 家族可分为 Bcl-2 亚族及Bcl-2 相关 X 蛋白 （Bcl-2 associated X protein，Bax）亚族[6]。T 细胞 Bcl-2 与基底细胞 Ki－67 的表达密切相关，Bcl-2 抗T 细胞凋亡会诱发基底细胞Ki－67 过表达，使基底细胞大量增殖，因此Bcl-2被认为是参与构成OLP 恶变的分子基础。而当Bax过表达，细胞接受死亡诱导信号后，Bax 与Bcl-2结合形成二聚体，中和Bcl-2 抗凋亡的作用，二者相互作用参与OLP 的癌变。G.Shailaja 研究发现正常黏膜中Bcl-2 的表达与OLP 相比显著降低，Bcl-2过表达可引起OLP 的恶变，可将其列为OLP 癌变的预测标记物[7]。研究表明Bcl-2、Bax 在OLP 中表达均较高，其表达增高可能与OLP 病情恶化有关[8]，提示Bcl-2、Bax 可能是OLP 恶变的预测标记物。

3.Survivin：Survivin 是凋亡抑制因子（inhibitor of apoptosis proteins，IAPs）家族的成员，通过抑制细胞凋亡和调节细胞分裂，在癌发生中起着重要作用[9]。Survivin 参与癌变的多种分子机制，其中之一是Survivin 能与含半胱氨酸的天冬氨酸蛋白水解酶（cysteinyl aspartate specific proteinase，caspase）9，caspase 3，caspase7 结合并对其有抑制作用，导致细胞凋亡阻滞。此外Survivin 通过阻断半胱天冬酶来抑制鼠双微基因（murine double minute2，MDM2）切割，从而增强p53 的降解，诱导癌变的发生[10]。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Survivin 在OLP 和OSCC 中高表达，且OSCC 比OLP 表达更高，而在正常黏膜几乎不表达，提示Survivin 在OLP 向OSCC 转变的过程中可能起重要作用，导致OLP 恶性转化风险增加[11]。

4.Mcl-1：髓样细胞白血病-1（myeloid cell leukemia-1，Mcl-1）蛋白是Bcl-2 蛋白家族中重要的抗凋亡蛋白成员之一。Mcl-1 能够与促凋亡蛋白Bak 结合形成异二聚体，阻断凋亡信号的传递，从而导致细胞的增殖失控，介导癌变的发生[12]。研究表明OLP 的恶性潜能可能与Mcl-1 的表达有关，而Mcl-1 的下调可能阻止OLP 恶变为OSCC[13]。

二、遗传相关的标记物

1.microRNA：microRNA（miRNA）是一组短的非编码RNA，调节细胞生长，增殖，凋亡，分化等。大量研究证实了miRNA 在肿瘤的发生，侵袭和转移中的作用[14]。Aghbari SMH 等发现与健康者相比，OLP 患者组织和唾液中miRNA 27b 和miRNA 137 表达下调; 且糜烂型OLP 组织和唾液中miRNA 27b 和miRNA 137 表达最低。提示miRNA 27b 和 miRNA 137 可作为预测 OLP 恶变潜能的标记物[15]。Mehdipour M 研究发现与健康者相比，OLP，发育异常的OLP 和OSCC 患者的唾液样本中miR-21 水平依次增加。相反，与健康者相比，OLP，发育异常的OLP 和 OSCC 中 miR-125a 水平依次降低。表明miR-125a 表达降低以及miR-21 增加的OLP 患者预后不良[16]。

2.微核：微核（micronucleus，MCN）是核分裂过程中与主核分离的结构，分裂末期不能进入主核，在细胞胞浆中形成直径小于主核的圆形或椭圆形微小核。MCN 在口腔脱落细胞中被多种物质诱导，包括烟草，槟榔和酒精中的基因毒物和致癌化合物。研究发现与正常个体相比，OLP 中微核和微核细胞频率显著增加，且糜烂和溃疡型OLP 频率更高，口腔细胞微核测定可提供一个鉴定高风险OLP 平台[17]。

3.LOH：杂合性缺失（loss of heterozygosity，LOH）是指位于一对同源染色体的两个等位基因的一个发生缺失。某些肿瘤抑制基因的一对等位基因中的1 个失活会有致癌作用，多项研究表明肿瘤抑制基因的LOH 可能是口腔癌前病变进展为OSCC的预测因子[18]。Brent T.Accurso 研究发现3 个肿瘤抑制基因位点（3p14.2，9p21 和 17p13） 的 LOH 在OLP、上皮异常增生和OSCC 中的发生率依次显著增高[19]。

三、肿瘤干细胞标记物

1.Bmi-1：B 细胞特异的莫洛尼白血病毒插入位点 1 基 因 （B cell- specific Moloney murine leukemia virus integration site1，Bmi-1）是一种多梳组蛋白和肿瘤干细胞因子，参与细胞增殖，并在干细胞的自我更新中发挥作用。Bmi-1 敲低能够增加几种肿瘤抑制miRNA 的表达，从而抑制癌细胞的侵袭，迁移和增殖[20]。Ma L 等研究发现Bmi-1 在正常口腔黏膜中不表达，而在癌变OLP 中的表达显著高于未癌变OLP，在OSCC 中则100%阳性表达。多变量分析显示，Bmi-1 阳性表达的OLP 患者恶变风险显著高于Bmi-1 阴性患者[21]。

2.ABCG2：ATP 结合盒转运蛋白 G2（ATP-binding cassette super-family G member 2，ABCG2）又称乳腺癌耐药蛋白，是ATP 结合盒转运蛋白（ABC）的成员之一，也是一种肿瘤干细胞标记物。可以泵出细胞内的化疗药物而产生抗药性，导致抗肿瘤药物功效的降低[22]。Shi P 等通过检测未癌变OLP 患者和癌变OLP 患者的组织，发现ABCG2 在癌变OLP 中表达显著高于未癌变OLP，表明ABCG2 在OLP 中的表达与恶变风险相关[23]。

3.ALDH1： 乙 醛 脱 氢 酶 1（acetaldehyde dehydrogenase1，ALDH1）作为乙醛脱氢酶家族的成员之一，是一种肿瘤干细胞分子标记物，表达ALDH1 的癌细胞具有自我更新，高增殖和高克隆能力[24]。研究发现非网状（糜烂/溃疡）OLP 组中的ALDH1 表达显著高于网状OLP，由于溃疡型和糜烂型OLP 的恶变率更高，表明ALDH1 的表达与OLP的恶变有关。可能的机制是活性氧、活性氮的产生与抗氧化系统之间的不平衡引起的氧化应激可能有致癌作用。而糜烂型OLP 的氧化应激和脂质过氧化增加，因为活性氧在脂质过氧化中会产生醛，所以醛消除是氧化应激保护机制的一部分，ALDH1 可减少由醛引起的氧化应激。因此，非网状OLP 中较高的ALDH1 水平可能是抵抗氧化应激的防御机制[25]。

四、细胞周期调节因子

1.p16 和 CDK4：p16 是一种抑癌基因，是细胞周期的负调节因子，可使细胞周期停滞，p16 失活有助于癌症进展[26]。CDK4 是周期蛋白依赖性激酶（cyclin-dependent kinases，CDK）蛋白家族中的一种，CDK4 和CDK6 与细胞周期蛋白D1 结合形成复合物，其通过视网膜母细胞瘤蛋白（retinoblastoma protein，pRb）的磷酸化促进细胞从G1 期转化到S期，从而加快细胞增殖[27]。p16 蛋白与CDK4 或CDK6的特异性结合诱导这些蛋白质的变构构象变化，并抑制细胞周期蛋白D1-CDK4-CDK6 复合物的形成，缺乏这种复合物会抑制pRb 的磷酸化，诱导G1期细胞周期停滞[28]。p16 诱导的细胞停滞或衰老可能是阻止OLP 上皮细胞发生癌变的机制之一。Goel等人已经发现，与正常黏膜相比，OLP 患者p16 和CDK4 的表达显著增加。然而，与OSCC 相比，OLP中p16 和CDK4 的表达较低。p16 和CDK4 的过表达可能提示OLP 的恶变潜能大[29]。

2.Ki-67： 细 胞 增 殖 核 抗 原 Ki-67（nuclcar-associated antigen Ki-67，Ki-67）是一种非组蛋白核蛋白，在整个细胞周期中合成，除了G0期，可反映细胞的增殖状况，也可判断癌细胞的活跃程度[30]。细胞增殖是组织恶性转化的基础，所以细胞增殖蛋白可能参与OLP 的癌变。Pigatti FM 等发现Ki-67 在OLP 患者与中度或严重上皮异常增生的白斑中高表达，而在正常黏膜表达较低。这些结果表明，上皮中细胞增殖速率的增加可能代表OLP 癌变潜能的基础，Ki-67 可被认为是具有恶性潜能的病变中增殖活性的标记物[31]。

五、其他相关标记物

VEGF 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VEGF）是一种促血管生成蛋白，也是病理性血管生成的主要原因，从而导致炎症和肿瘤的发生发展[32]。OLP 中VEGF 过表达会加快血管生成，从而促进淋巴细胞聚集和炎性浸润及疾病进展。Suchita Sheelam 研究发现从正常口腔黏膜向OLP，口腔黏膜下纤维化（oral submucous fibrosis，OSF）和OSCC 过渡期间，VEGF 的表达显著上调。表明VEGF可能与OLP 及OSF 的癌变存在密切联系[33]。

综上，虽然OLP 癌变率很低，但它仍是一种具有癌变潜能的疾病，需对患者进行充分监测，以防止癌变。组织活检可对OLP 诊断明确，但无法对OLP癌变进行早期预测。而生物标记物有助于早期检测组织学上未观察到的改变，可用于OLP 的风险评估和癌变监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