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葡萄灰
简介:陈易安下山从良,转行当红娘,結果竟然谈妥了世上最难的一门亲事。不过这门能带给她百两黄金的亲事,转眼又被她自己亲手拆散了。
楔子
今儿个对被绑票的公子哥儿们来说,是个极其特殊、极其期待的日子。
被饿了七天后,这群公子哥儿虚弱地签下了同意书,以此换来进食的机会。
陈易安就是负责此项工作的土匪小娘子,她人长得普通,但精气神很好,备好了一荤一素一饭三个大桶,拿着绑票名单挨个念。
被叫到的人能领到一份时蔬,一碗饭,一个鸡腿,这与往日的佳肴美酒区别很大,但并不妨碍公子哥儿们狼吞虎咽。
“刘珩之!”
嗷嗷待哺的人群中,缓步走出一个俊美青年,他穿着月白色的衣袍,身形虽羸弱,却不堕贵族之态,一出现便让一众人等黯然失色。
陈易安一激动,给他盘子里扣上了两个鸡腿。
“哎,怎么回事啊?”有人抗议道,“大家都是一个鸡腿,凭什么他比别人多一个?他可是我们这些人里最不可能有赎金交上来的庶子!”
刘珩之垂下眼眸,浓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陈易安心痛不已,锅勺直指抗议的那人,嚷道:“没他长得好看,还想和他一样多一个鸡腿,做梦吧你!”
那人竟无法反驳,苦闷道:“这世道,长得好看,连被绑票也能享受特殊待遇……”
刘珩之脸上浮现一丝犹豫,对那人道:“算了,给你吃吧。我横竖是没活路的了。”
刘珩之刚要把盘子里的鸡腿递给那人,陈易安就紧紧地握住他的盘子,重重地摇头,叹息着说:“公子啊,你要吃多点儿,才能熬到家人送赎金来啊!”
刘珩之哑然,没想到这土匪小娘子对他一见钟情后,是这样的痴情。
第一章
那日他们被绑上山,管他们的是个粗声粗气的汉子,可过了两天,就新来了个的小娘子,也就是陈易安,据说她是刚来的,花了一两银子换到的这份差事。
初来那日,陈易安拿着册子认人,见到他时,陈易安的眼睛都直了,完全挪不动脚步。刘珩之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但往日的那些姑娘都十分矜持,匆匆瞥一眼就红着脸到一旁去了,只有陈易安,是这样激动地看着他。
别人若是对他稍有排斥,她恨不得上前帮他揍人的样子,让刘珩之心中微动。
其实别人也没说错,刘珩之是这些人中最不可能拿出赎金的那一个。他是外室所生,长到十五岁,生母逝去,才被父亲带回了家。府里的大夫人恨他入骨,常常缺衣短食不说,半年前还给他说了一个家里富贵却命硬得不好嫁的姑娘。
好事儿的街坊跟看热闹似的,等着看他会不会真的被克,结果这不,十几天前的诗词大会上,他们一群人就让土匪给劫走了。
土匪要的赎金还很高,几乎要去刘家半个身家,别说大夫人,就是他父亲,也不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兴许是觉着自己没有生存的希望了,陈易安走后,刘珩之将自己多出的鸡腿分了出去。吃了他鸡腿的人哼哧哼哧地说:“要我说啊,你不如从了这土匪小娘子,兴许还有点儿活路。”
陈易安结束工作,过来时,听见别人取笑刘珩之:“靠长相活下来也是一种本事。”
陈易安立刻朝刘珩之看去,他坐在角落里,活似一只被孤立的小白兔,悲伤地用稻草戳着地。
还有人说:“跟土匪成亲,也好过你那未婚妻陈姑娘啊,她克死三个男人了。”
陈易安听得火大,“哐哐”地砸着门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们懂不懂啊?!”
“咦,小娘子,你不是最喜欢刘珩之吗?他若跟陈姑娘解除婚约,你就可以……”
“不行!不行!!不行!!!”
陈易安喊得撕心裂肺,吓得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就连刘珩之也抬起头来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陈易安尴尬地低下头,打开柴房的门,说:“刘珩之,你出来吧,给你换个房。”
刘珩之优雅地起身,拖着脚链走了出来。他站在陈易安旁边看她锁门,见她双手都带着不大不小的伤。
“怎么受的伤?”刘珩之忍不住问。
陈易安一边领着刘珩之往另一间柴房走去,一边毫不在意地说:“打扫牢房的时候伤到了,不碍事。”
新的“牢房”仍然简陋,却很干净,就连唯一的天窗都仔细打扫过,可见陈易安的用心。
陈易安小心翼翼地问:“这里你还喜欢吗?”
刘珩之望着陈易安的手,点了点头。
陈易安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道:“那就好。”
说完,陈易安转身鬼鬼祟祟地关上门,然后离刘珩之越来越近。
刘珩之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想起什么,又强撑着站住了。陈易安踮脚在他耳边低语:“别怕,过几天我就偷偷带你下山。”
闻言,刘珩之侧头朝陈易安看去。陈易安说完话,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礼貌的距离。
虽是土匪,粗鄙了些,但也知发乎情止乎礼。
刘珩之垂眸看着陈易安通红的耳垂,微微地勾起嘴角。
第二章
陈易安并没有时常来打扰刘珩之,但若刘珩之流露出一丝疲惫,饭后她都会很紧张地过来询问缘由,似乎刘珩之这里的一丝风吹草动,都是她世界里的狂风暴雨。
今日她听守门的刘麻子说,刘珩之待在屋子里整晚都没声儿,就跟个死人似的,吓得她赶紧来跟他谈心。
“你……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跟我倒苦水。”陈易安仗义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我最能安慰人了。”
刘珩之淡然一笑,道:“我没什么心事,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让我来这儿住?”
“我看那群人里有个人病了,就赶紧给你收拾出一间房来,免得你被他传了病气。”
刘珩之听了,故意叹气道:“那有什么紧要,我横竖是要被克死的。给我说亲的大夫人定会开心的,所有人都会开心……”
“不会的,不会的!”陈易安连忙说,“你若死了,我定然不會开心的……”
刘珩之微微勾起嘴角,陈易安却没有看到,低着头说:“你放心吧,我定会保你周全,让你安然娶亲的。”
“你可是姓陈?”
“啊……你怎么知道的?”陈易安骤然抬头。
“因为你……”就是我的未婚妻陈姑娘吧。刘珩之不想说得太直白,轻咳一声,说,“因为显而易见。”
刘珩之给出的解释陈易安听不懂,但她生怕刘珩之听从了那群公子哥儿的主意,便小声说:“公子,如果你能安全下山,你……你应该不会跟陈……陈姑娘解除婚约吧?”
刘珩之抬手,轻轻地扫落陈易安头上的草梗,认真地说:“不会。”
陈易安闻言喜笑颜开。
“土匪窝子很危险,你趁早下山回去吧。”
陈易安有些困惑,刘珩之怎么知道她是从山下来的?
刘珩之严肃地说:“这里真的很危险。”
陈易安摆手道:“我长得又不漂亮,不碍事的。”
“不,你很漂亮……”
陈易安愣了愣,脸上渐渐染了红晕。说她漂亮的,只有刘珩之一个,她都不大好意思看他了,眼神四处乱瞟,忽然看到刘珩之的衣袖上被划破了一道。
按理说,这里她打扫得干干净净,不可能有东西划破刘珩之衣衫的,但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岔子呢……
陈易安不放心,又把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还拿了针线给刘珩之补衣衫。
陈易安的手工不好,补得针脚有些大,她觉得很丢脸,不好意思地说:“很丑,不过你且先忍耐,回家了就能换新衣裳了。”
刘珩之抬手,看着被陈易安缝得时密时疏、时松时紧的针脚,笑了笑,说:“我觉得挺好的。”
陈易安又红了脸,刘珩之是第一个夸她手工“挺好”的人,这样可爱的“小白兔”就该活着。她激动地拉着刘珩之的衣袖说:“刘珩之,我一定会保你周全的!”
陈易安回去时,脚步都十分轻快。
大当家的坐在门槛上嗑瓜子,见她脸带红晕,跟少女怀春似的,顿时有些生气,掷了瓜子,冷笑道:“我在山上盼着你迷途知返,回来嫁我,谁知你人是回来了,心却飞到了那小白脸身上。”
陈易安白了他一眼,越过他进了门。
“我可听说了,那小白脸家里是有婚约的,就算他家人交了赎金,也不可能上门来迎娶你。”
“我知道啊。”陈易安高兴地说,“我可不就盼着他成亲!”
只要刘珩之和陈姑娘成了亲,她就能拿到百两黄金,因为她是促成这桩婚事的媒人!
第三章
陈易安自小在山寨长大,却十分厌恶这儿的生活,长大后她便自己下了山,去城里谋生计。
刚开始,日子苦得很,山寨里的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没有子嗣的大当家还打上了她的主意,想让她回来给他当小妾。
陈易安自然是不愿意的,她胆大,转行做了红娘,第一笔生意便是为有克夫之名的陈姑娘寻找未婚夫。
陈家声称只要陈姑娘顺利成亲,就会奖励她黄金百两!
亲事说成的当晚,陈易安梦见自己抱着黄金入睡,可没两天就听说刘珩之被绑架了。她哭了一天一夜,决心要重回山寨,把刘珩之救出来。
这门亲事,谁都不许破坏!
陈易安勘查了十来天,终于摸清了山寨巡逻的规律,这天夜里,她偷偷溜到刘珩之所在的柴房,敲了敲门:“公子,是我。”
房间里没人回应,陈易安困惑地皱了皱眉,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不会是大当家的把刘珩之当成了她的相好,拿石头砸她的摇钱树吧?
陈易安吓得立马打开门,可闯进去后,发现整个房间里只有刘珩之一个人在,而且他正在宽衣准备就寝。见陈易安进来,刘珩之忙又把脱下的外衣捡起来准备穿上。
陈易安连刚才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都来不及计较了,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刘珩之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用穿了吧,这样正好。”
刘珩之差点儿呛到,问:“你说什么?”
陈易安把手里的包袱扔了过去,说:“快穿上土匪的衣服,我们今晚下山。”
月色朦胧,山风呼啸的声音时近时远,火把的焰苗在寨门上随风摇摆。
两人猫着腰走近大门时,陈易安忽然脚步一顿,拽着刘珩之躲到树后。
“怎么了?”刘珩之低声问。
看着门口守夜的土匪,陈易安声音带了几分慌张:“今夜换守提前了一些,刚守夜的人精神肯定都比较好,我们要是现在出去,很有可能被发现。”
“走,钻狗洞去。”
芝兰玉树般的公子,怎么说起钻狗洞来……这么顺溜呢?
陈易安正发着愣,就被刘珩之牵住手腕,东躲西藏,来到了寨墙下的狗洞前。这个狗洞掩在草丛后,就连在这儿生活了十来年的陈易安都不知道。
她不由得用灵魂发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儿有个狗洞的?”
刘珩之说:“下山再跟你说,快钻!”
啊,对!陈易安弯下腰来,正要往里爬,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喝令:“什么人?”
陈易安吓得浑身哆嗦,转过身,只见刘珩之背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土匪。
刘珩之低声宽慰:“别怕,我自有办法护你周全。”
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兔子”能有什么办法啊?
陈易安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着急得没了法子,抱住刘珩之,仰头就封住了刘珩之的嘴。
刘珩之毫无防备,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脚步声停止了,男人笑着说:“大当家的,还没劝妥家里的母老虎,就着急跟陈易安亲热啊?小心今晚没得睡!哈哈哈哈……”
刘珩之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紧张中的陈易安没有察觉,她用余光打量着那个土匪离开,远远地听见他和手下说:“我们走,别打扰大当家的。”
陈易安松了一口气,软着腿往后退,却被刘珩之攥住腰,加深了刚才的吻。
那一瞬间,陈易安脑袋就跟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晕乎乎的,什么都没法思考了。
第四章
在山风习习、虫鸣螽跃中,他们逃出山寨,一路往山下走。
陈易安小心翼翼地问:“公子,刚才是那个土匪又折回来了吗?”
只有这个理由可以勉强解释刚才的那个吻了,可她眼里小白兔一样温顺可爱的公子缓缓摇头。
“那……那是为什么啊……”要不是月色淡然,陈易安通红的脸颊定难掩饰。
刘珩之看了陈易安一眼,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你吻我,我回应,仅此而已。”
陈易安蒙了:“我怎么会是你的未婚妻呢?”
刘珩之闻言也愣了神,停住脚步朝陈易安看去:“你不是陈姑娘?”
“我是姓陈,但不是与你有婚约的那位姑娘啊……”
“那你为何如此关心我,非要救我出来?”
“我是……”陳易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刘珩之讲了一通。说完,又谅解了刘珩之,他误认了她的身份,回亲她也情有可原。她大气地拍着刘珩之的肩,大方地说:“所以刚才那一吻,你别放在心上,我不会告诉陈姑娘的。”
刘珩之微微眯着眼,陈易安忽然觉得周围冷飕飕的,她正想问刘珩之冷不冷,就听见刘珩之冷哼一声,说道:“抱歉,我不会娶陈姑娘了。”
“为什么?!”
“我与你已有了肌肤之亲。”刘珩之长得高,就算说话温温柔柔的,仍有无尽的压迫感,“我要娶的人只能是你。”
“你糊涂啊!”陈易安又气又急,上前要拍刘珩之的脑袋,让他清醒些,谁知一个踉跄,在山路上崴了脚,心说,真是祸不单行,看来我那百两黄金要飞了啊!
陈易安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下一刻,她双脚腾空,整个人被刘珩之轻松地抱了起来。
咦,他手劲儿这么大的吗?不是……重点不是这个!
别人害她没了百两黄金可以,但她自己绝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考虑清楚,我是土匪出身,名声不好,而且很凶,不如那陈姑娘温柔可人……”陈易安使劲儿抹黑自己。
“出身不是你能选的。”刘珩之抱着陈易安,走进刚才路过时发现的一个山洞,“至于温柔不温柔的嘛,我娶的妻子对我凶些,有什么打紧?”
陈易安愣怔地看着刘珩之,他的每句话都戳中她的心,那因生活疾苦而被无限封闭的少女心被缓缓撞开。
进了山洞,陈易安被轻轻地放到地上,刘珩之就着稀薄的月色,查看了她的脚踝,他的手很热,勾得她心中生出难以言喻的情绪,酥酥麻麻的。
“下山我就带你去看大夫。”
“哦……”陈易安觉得自己太小女人了,双手拍拍自己的脸,尽力让自己正常起来,“公子,你再好好想想,我……”
刘珩之脱下自己的衣袍,盖在陈易安身上,轻描淡写地打断她的话:“你不答应我,我也不会去娶那陈姑娘。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陈易安立时动摇了。
她算了一晚,想来想去,无论她答不答应,那百两黄金肯定是不可能到手的了,那她还不如白捡一个又帅又体贴的丈夫好了?
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被大当家的抓了。
第五章
原来昨晚撞见他们的人回去后,遇见了大当家的,一看大当家身上的衣服,便知出了事。大当家的带人连夜搜寻,终于在天刚亮起时,抓住了他们。
看到陈易安身上盖着刘珩之的衣袍,大当家的寒着脸说:“把他们给我绑起来!”
陈易安慌了神,要是昨晚她没崴脚的话,今天早上他们已经在山下了。这次被绑回去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陈易安朝刘珩之看去,刘珩之乖乖被绑着,一副事已至此,便也泰然处之的样子。觉察到陈易安的目光,刘珩之抬起眼眸,眼神温和地望向她,她忽然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看到他们眉来眼去,大当家的怒火中烧,一个恶念在他心中滋生。
“喂。”大当家的叫住刘珩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得意地说,“反正你家人是不可能来为你交赎金的了。你一切为自己着想,跟着这女人走也情有可原。”
陈易安看着大当家的,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忽然她整个人被大当家拽进怀里,紧紧地搂住。陈易安一边生气地挣扎着,一边大声道:“放开我!”
刘珩之温顺的眼神一下变得危险起来,如同森林中发怒的猛虎,他的语调尽量平静:“不知大当家的想说什么?”
大当家的扭头看了看愤怒的陈易安,又朝刘珩之笑道:“你是想留在山寨里和陈丫头当一夜夫妻后,双双去见阎罗王呢?还是孤身下山回家好呢?”
陈易安蒙了。
大当家的朝手下使了使眼色,便有两个手下拿着锋利的刀抵在了刘珩之和陈易安的脖子上。
陈易安的脖子甚至冒出了血珠。刘珩之几乎没有犹豫地说:“我自然是选下山。”
大当家的哈哈大笑,松了刀,将呆滞的陈易安搂入怀中:“那今晚当新郎的就是我了!”
那一瞬间,陈易安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听不清身边人的嘲笑与讥讽,也看不清刘珩之的面容。
昨夜刘珩之的霸道与表白,在生死面前,就像是一场笑话。
她看着大当家的为刘珩之解开绳索,看着刘珩之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直到再也看不见刘珩之的身影,陈易安的眼泪才落下来。
“哭什么哭!”大当家的凶巴巴地说,“你这女人不知天高地厚,他就算是个外室子,也是个公子哥儿,断不会娶你一个土匪娘子做老婆的!我今日啊,就是想让你清醒清醒,老老实实跟地了我!”
陈易安抹了把眼泪,冷冷一笑,他这样的货色也敢教训她?
“你可别做什么山大王的美梦了!年前不是有人传报过吗?朝廷决心要剿匪,你迟早得人头落地!”
大当家的气得狠狠一拽,陈易安踉踉跄跄往前扑去,摔得满身泥。
大当家的把陈易安带回山寨后,便命人为晚上他的纳妾仪式做准备。
陈易安崴了脚又被人绑了手,也没了心思挣扎,被当成面团揉搓,洗了澡,穿上粉色的衣裳,盖上了粉帕子就被塞进了轿子里。
当晚,山寨里锣鼓喧天,陈易安心如死灰。
因是做妾,没什么拜堂仪式,陈易安坐在轿子里,绕着山寨转了一圈,便被送进了新房里。
整个山寨都很热闹,陈易安昔日的姐妹小艺进来瞧她,见她形销骨立,忍不住劝道:“易安啊,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咱们的命就这样……”
陈易安绝望地说:“我没事。”
她以为自己奋力挣扎了就能有好结果,却原来不是那样的……
第六章
外头突然传来几声巨响,小艺疑惑地一边朝外张望,一边说:“我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小艺走后,陈易安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被绳索勒得通紅的手腕上。
好一会儿后,门从外面被推开,陈易安以为是小艺回来了,连忙止了泪。
为了避免她担心,陈易安说:“小艺,我觉得嫁给大当家也挺好的,要是刘珩之下山后娶了陈姑娘,那就更好了。”
房间里许久没有响起小艺的声音,来人的脚步声沉而有力,带着无尽的压迫感。陈易安忽然有些害怕,须臾,帕子便被一只大手掀开。
帕子落地,等陈易安看清来人的脸时,整个人怔住了。
来人穿着一身铠甲,站得笔挺,俊美得犹如天神降临。
“这……怎么是你?”陈易安讷讷地开口,他不是抛下她跑了吗?又怎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我领兵上山救你。”刘珩之眼神带着怒火,冷冷地道,“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好心做了坏事。”
陈易安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刘珩之冷着脸挥剑砍断陈易安双手间缚着的绳索。
一向温顺得像只兔子一样的刘珩之忽然如此熟练地使用刀剑,陈易安吓了一大跳,下一瞬便被刘珩之拦腰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沿途的士兵与土匪交战,有土匪想拦下他们,然而,刘珩之淡漠地看去一眼,上位者的傲慢竟将来人镇住,那土匪竟讪讪地让了路,顷刻又被其他士兵镇压。
陈易安从未见过这样的刘珩之,一时间,她整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这一夜,土匪们彻底失败了。
陈易安被刘珩之带下山,安置在一个驿站中。
刘珩之一言不发,匆匆离去,留陈易安一个人在房中。之前陈易安没想明白的一些细节,在这个时候都渐渐清晰起来。为什么守门的刘麻子总说刘珩之的房间晚上静得很,为什么刘珩之知道狗洞在哪里……其实刘珩之上山,是为了剿匪来的吧?故意被绑架,以便勘察山寨的地形。
那么对她呢,那天夜里,他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陈易安抓心挠肝地想着。
没多久,刘珩之领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蹲在地上为陈易安检查受伤的脚踝,说:“正正骨就好了,就是会有些疼。”
陈易安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握住刘珩之的胳膊,反应过来又松了手。
刘珩之眉头微皱,自作主张地握住了她的手,手心里传来的那片热度,让陈易安乱了心神。大夫给陈易安正骨的时候,陈易安疼得眼泪都抹在刘珩之的衣袖上了。
刘珩之也感同身受般闭上眼睛。
大夫笑着说:“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陈易安面露尴尬,道:“不是……我们……”
刘珩之忽然抛来一记眼神,陈易安莫名就不敢反驳了。她算是看明白了,刘珩之根本不是什么性情温顺的小兔子,他瞪人的时候吓人极了。
大夫收拾东西离去后,刘珩之冷言冷语道:“抱歉了,在山寨时你多次保护我,我却把你未来的丈夫扔进了监牢。如果你想为他求情……”
“我不想!”陈易安连忙说,“他作恶多端,我希望他能伏法……而且从头到尾都是他强迫我的……”
刘珩之嘴角微勾,眼神温柔了下来。
陈易安垂眸看到刘珩之身上洇湿的水渍,尴尬地拿袖子去抹,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是太疼了。”
“是你,我就不会介意。”
听到这话,陈易安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等会儿让丫头进来,帮你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刘珩之说,“我不爱看你穿这衣服。”
“哦。”陈易安红着脸答应下来。
第七章
可那天之后,陈易安就再没见到过刘珩之了。
驿站里人来人往,皆是官差。陈易安看到官差,就犹如老鼠见到猫,总是下意识地想要躲起来。
一日,她听说那群被绑的公子哥儿都安全回了家,犯罪情节不严重的土匪遣散后都分了地,在城南安家。
陈易安脚好之后,便去了趟城南,很快便找到了满脸笑容的小艺。
“在这儿太好啦!”小艺激动地拉着陈易安说,“在山上的时候,总是担惊受怕,有上顿没下顿的,做坏事心里也难受。现在有田还有房子住,每天都睡得特别香!”
陈易安也很高兴,欣慰地道:“那就好。”
“哎,你等会儿跟我一起去讨喜糖吧!”小艺说,“听说还有印‘囍字的银子分!”
陈易安也很兴奋,道:“走,走!是哪一家这么阔气?”
“听说是城里有个克夫的陈姑娘要成亲了,她的未婚夫是我们绑过的一个公子哥儿,听说回去之后就跟她成亲了,今天啊,就是他们的大喜之日……”
陈易安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难怪刘珩之再没来见过她,原来在忙着娶妻……
小艺吓了一跳,道:“易安你怎么了?难道……难道那个未婚夫就是你之前喜欢的那个?”
陈易安用力地抹了抹眼泪,奔了出去。
小艺追在后面,一直喊着“易安”“易安”,陈易安没有回头,她跑去了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