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考古出土泥抹子说起

2020-12-07 06:04陈辅泰金凤
新丝路(下旬) 2020年11期
关键词:遗址

陈辅泰 金凤

摘 要:泥抹子,又称抹子,是一种涂、抹类工具,主要用于将地面或墙面等涂抹平整。这种工具,最早出现在我国新石器时代,诸多考古遗址中有出土,主要为石质、陶制、骨质和木质。铁被广泛应用后,又有了铁质泥抹子的出现。泥抹子除了石质形状较多外,其他质地形状变化不大,但在整个人类社会发展中,尤其是修饰居住环境方面,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在大量出土实物佐证的同时,文献资料中也包含与泥抹子有关的内容。

关键词:泥抹子;新石器时代;遗址;杇

泥抹子是泥瓦匠用来抹墙或摱墙的一种工具,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见有铁质和木质,甚至还有塑料质地;形状有圆头长方形和长方形,圆头长方形泥抹子又有“轧子”的称谓。两者均安装柄,铁质泥抹子多安装“L”形铁捉手,木质短柄;木质泥抹子多在背部安装桥型短柄(图1)。

这种抹墙工具,最早出现于新石器时代的仰韶文化,距今6000多年,在距今4000多年的龙山文化中,出土数量激增,在历史时期,仍有泥抹子出土。同时,在古代文献资料中,也有与泥抹子相关的记载。

一、出土情况介绍

1.新石器时代出土的抹子

这一时期出土的泥抹子,主要涵盖仰韶文化中晚期和龙山文化时期。目前所知最早的泥抹子出土自马家浜文化圩墩遗址下层,处于仰韶文化中期。随后,在距今4000多年的龙山文化时期,在黄河中下游发现了大量泥抹子,其他地区有零星发现。现将出土泥抹子列表如下。(表1)

通过上表可知,仰韶文化时期考古出土泥抹子共有4件,龙山文化时期,出土泥抹子共35件;从质地上来讲,石质共24件,陶质14件,木质1件。石质泥抹子出土最多,其次为陶质,再次为木质,这与不同质地的出土物的保存状况有关,石质泥抹子不容易损坏,因此,较之陶质和木质容易保存,所以出土较多。

2.历史时期出土泥抹子

自商代始,即有泥抹子出土,在后来的汉代、金代和明代,均有发现。(表2)

通过上表可知,历史时期出土泥抹子至少19件,其中商代9件,先秦时期至少1件(即青铜时期哈密地区出土的泥抹子),汉代至少4件,金代至少4件,明代至少1件。从质地上来讲,骨质9件,陶质至少1件,木质至少4件,铁质至少6件。从时代上来讲,在从青铜时期开始,骨质泥抹子出现。冶金技术的提高,使得工具加工技术不断发展,骨质泥抹子可能与青铜冶炼技术的提高有很大关系。自汉代以来,铁质泥抹子出现,这与汉代以来铁矿开采和铁器加工技术的提高和广泛应用有密切关系。

根据上述出土泥抹子的地点,笔者绘制了其分布图(仅截取有泥抹子分布点的省份,其他省份略)。(图2)

通过上图可知,新石器时期的泥抹子主要集中在北方地区,以黄河中下游地区较多,长江以南仅有1处分布。这与中原地区较多时期处于社会发展的较快区域有关。

二、认识

自古至今,泥抹子是一种非常实用的生产工具,进入新石器时代后逐渐应用于房屋建筑方面。仰韶文化时期出土的泥抹子,主要用于抹平墙面和居住面,较少有白灰面。进入龙山文化时期,泥抹子普遍用于抹平白灰居住面和墙面,抹面光滑的石抹子迅速增多,与木泥抹子和陶泥抹子共同在建筑物涂抹平整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1.泥抹子留下的痕迹

在湯阴白营龙山遗址中,出土有3个涂抹石灰的石抹子。在园子沟、老虎山、西白玉、面坡遗址出土的陶、石抹子,抹面上还沾有白石灰或红泥。这是泥抹子在涂抹白石灰或红泥后,残留在抹面上的。在老虎山遗址F6居住面存在明显用泥抹子处理过的痕迹,虽然不知道抹痕的宽度,也不知是使用陶泥抹子还是石泥抹子,但整齐的刮抹痕迹,充分说明了使用泥抹子处理了居住面的平整度。园子沟遗址F2006、F2010的居住面用白灰涂抹平整,墙壁下部用白灰涂抹光滑,上部涂抹草拌泥,泥抹子肯定扮演了重要角色。(图3、图4)

陕西神木县石峁遗址出土壁画,“白灰层表面存有大量间隔约为1毫米的涂抹痕迹,可能表明在白灰层表面处理中使用了类似于抹子的工具。”[1](图5)由此可以看出,远在4000多年以前,远古先民们随着社会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对于居住环境的美观、舒适等方面的要求也在不断提高。

李文杰指出,大溪文化中墙壁和屋面上抹泥所用的工具应是木质的泥抹子,F22︰91屋面红烧土块上留有细密的平行线状的纹理,是用工具(抹子)刮抹泥料的痕迹。有时甚至不用工具,直接用手抹泥,F30︰46屋面红烧土块上留有一道道明显的手指抹泥痕迹。[2]

因此,泥抹子这种简单的工具,在人类建筑史上,发挥着自身无可替代的功能,不仅抹出了美观平整的居住面和墙面,也为壁画的形成,作了基础铺垫。

2.泥抹子的形制

在新时期时代,陶泥抹子多为长方形,老虎山和芦山茆遗址出土陶泥抹子,在抹背用泥条进行加固和装饰,并且捉手部位呈空心柱状,应该还有其他辅助工具安装在空心柱中,作为捉手使用;河南地区出土的陶泥抹子,捉手呈桥梁状,似陶器的耳部,与海岱地区的陶泥抹子不同。石质泥抹子,在海岱地区出土较多,尺寸相差不大,并且多呈上小下大状,便于手握,抹面较窄,这与其他地区发现的石泥抹子较为相似。下七垣遗址出土的骨泥抹子,形制与其他泥抹子差别较大,且抹面略呈弧形,推测为制陶工具,应与其他泥抹子相区别。

进入历史时期,泥抹子的形制较为固定,多呈长方形,且以铁质为主,尺寸也较新时期时代略大,这与人类建筑逐渐扩大和铁器的生产能力提高有较为密切的关系。时至今日,我们所用的铁或者钢泥抹子,其形制和尺寸,亦与考古出土的泥抹子形制和尺寸不相上下,因此,这种承载古人智慧的工具,不仅流传了下来,并且依旧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3.文献资料中与泥抹子有关的记载

《金瓶梅》第七十九回“我说恁大年纪,描眉画鬓儿的,搽的那脸倒像腻抹儿抹的一般,干净是个老浪货!”这里的腻抹儿,即泥抹子,这是文献资料记载中与现代各地方言中对泥抹子这种抹墙工具最接近的称谓,其余较多出现的称谓,有杇、镘、抹子等。

杇,《说文·木部》:“杇,所以涂也。”其器用木,故作“杇”。说明了木泥抹子的存在。《论语·公冶长》:“粪土之墙不可杇也”,杇作动词用,引申为涂抹工具,当为木质涂抹工具。此外还有与“杇”有关的记载,如韩愈《圬者王承福传》:“杇之为伎,贱且劳者也……丧其土田,手镘衣食……视时屋食之贵贱,而上下其杇之佣以偿之。”这里,杇引申为一种技能,镘,则是工具。镘,《尔雅·释宫》“镘谓之杇”,《说文·金部》:“镘,铁杇也。槾,或从木”,说明镘是铁质的泥抹子。在居延汉代遗址发掘简报中,称木泥抹子为泥镘,应加以区别。此外,居延汉代遗址和悬泉置遗址,均出土有木抹子,在汉代、金代和明代均出土有铁泥抹子,因此,这也与文献资料相吻合,互证了泥抹子的发展历程。

泥抹子这种简易而实用的工具,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发展,所用材质和形制也在不断变化,逐渐淘汰了石质泥抹子和陶质泥抹子,发展了木质泥抹子,新产生了铁质泥抹子,这是同人类在生产生活过程中,在大自然中取材和加工技术的发展以及建筑技术的不断提高是相适应的,共同造就了新事物的产生和与发展不相适应的工具的淘汰。

参考文献:

[1]邵安定、付倩丽、孙周勇、邵晶.陕西神木县石峁遗址出土壁画制作材料及工艺研究[J].考古,2015(6):116

[2]李文杰.大溪文化红烧土房屋研究[J].中国国家博物馆馆刊,2012(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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