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让我们更理智”
——两院院士顾诵芬的长寿经

2020-12-04 03:20王明洪
保健医苑 2020年7期
关键词:航空设计师飞机

文/王明洪

被人誉为“歼-8 之父”的中国科学院院士及中国工程院院士、飞机空气动力学家顾诵芬如今已是90 岁的高龄,但只要一提起和飞机有关的问题,依然思维敏捷。2018 年4月23 日,在“书香·航空”读书周闭幕仪式上,顾老还走上讲台,讲述他与著名飞机设计师徐舜寿、陆孝彭等人一起四处找书,如饥似渴地学习国外航空技术的故事,追忆不断创造我国航空工业史上众多第一的流金岁月。“读书让我们更理智、更聪明,也更具有魄力”,顾老在读书会上说。顾老的健康与高寿,与他淡泊明志、热爱工作、不畏困难、喜欢看书等有着一定的关系。

“这是一个团队的劳动成果”

顾老对物质和名利始终保持淡泊。他不愿意让别人称他为“歼-8 之父”,只要有人和他谈及歼-8设计定型,他总要提起前任总设计师(前任总设计师黄志千在国外因飞机失事不幸遇难),更何况他从未把总设计师这一位置看得很重。“这是一个团队的劳动成果,从设计师到试飞员,以及厂里的技术人员和工人师傅,每一个人都为飞机献过力。”随着事业的成功,顾老得到的荣誉和奖励也越来越多,如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两院院士等,但在他的办公室里,除了一张电脑桌、两张为客人准备的旧沙发外,全被书柜、书架所占,地上堆放着一摞摞书刊和装着资料的纸箱。靠窗摆着他用了20 多年的老式办公桌,旁边是一把木椅。尽管顾老对自己的要求不高,但对同事却十分关心:所里一位同事家失火,他从自己的积蓄中拿出一笔钱帮他渡过难关;一位技术骨干因家中面积太小,每天晚上看资料、学习时,只能把一张小桌搬到对着厕所的门口,顾老把部长请到同事家,请他帮助解决……原中国一航科技委办公室主任贾小平说:“顾总多次推掉名目繁多的担任顾问、名誉主席这样的邀请,他希望把更多的时间拿来学习钻研、看书、看杂志、上网搜集科研方面的信息或处理与飞机设计、航空科研有关的工作。”

“我要制造中国人自己的飞机”

顾老出生于一个书香世家。“七七”事变爆发后,日寇全面进攻华北。“当年7 月28 日那天,日军轰炸二十九军营地,轰炸机就从我们家上空飞过,连投下的炸弹都看得一清二楚。”年仅7 岁的顾老在纷飞的战火和呼啸的战机中,确立了自己要投身航空事业的初心。“我要制造中国人自己的飞机!”在报考大学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上海交通大学等三个大学的航空系,结果全被录取。1951年8 月,顾老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国家新组建的航空工业局。5 年后,航空工业局在沈阳成立了新中国第一个飞机设计室,其首项任务就是要设计一架亚音速喷气式中级教练机,定名“歼教-1”,飞机的气动布局设计任务就落在顾老的肩上。由于国内没有先例,顾老就回到北京去查找有关资料。“北航当时还是在建校时期,图书馆白天都被学生占用,我只能晚上去。我借了第一技术科副科长李泽藩同志的一辆自行车,每天晚上跑北航,查找并抄录资料。当时没有其他手段,只能买硫酸纸,把有用的图描下来。那时到北航的路还没有修好,只能从黄亭子绕过去,晚上也没有路灯,就这样跑了一个星期。”在顾老和他的设计小组共同努力下,我国第一架自行设计的喷气式教练机歼教-1 终于在沈阳首飞成功。

“将生命置之度外,只为将问题研究清楚”

在《我的飞机设计生涯》一书中,顾老用了一句诙谐的话来述说那段往事:“歼-8 可以说是‘连滚带爬’搞出来的。”1969 年7 月5 日,我国自主研制的第一架高空高速战斗机歼-8 原型机首飞试验成功。在随后的飞行试验中,歼-8 出现了强烈抖振,技术人员多方求解,一直未能解决。顾老大胆地提出了一个想法:通过观察贴在机尾罩上毛线条的流动情况,来弄清机身后侧的气流在哪里分离。主意虽好,但怎样才能进行近距离观察?1977 年,已担任601 所总设计师兼副所长的顾老做出了更加大胆的决定:乘歼教-6 上天,跟在试验飞机后面观察流动情况!据飞机空气动力学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李天回忆:由于顾老的另一位师长——歼-8 飞机首任总设计师黄志千不久前因飞机失事不幸遇难,顾老的爱人江泽菲曾和他约定:不再乘坐飞机。但顾老以“将生命置之度外,只为将问题研究清楚”说服了领导,瞒着家人,乘飞机三上云霄,在万米高空带着望远镜、照相机拍摄飞机动态,并把毛线条的流动情况详细记录下来。一次次的观察、一遍遍的尝试,顾老和他的团队人员终于解决了气流严重分流问题,并亲自做了对飞机后机身整流包皮的修形设计,彻底排除了飞机跨音速抖振的现象。

“要能做出新的创造,必须多读书”

顾老喜欢读书,认为“要能做出新的创造,必须多读书。”601 所原副所长、中国工程院院士杨凤田回忆:“由于顾总博学强记,一些期刊都存记在他脑海中(他的脑子对资料的储存真不亚于计算机)。使我感动的是每当我在工作中碰到一些技术问题(如受油机探头噪声、霹雳11 导弹下视直波失锁、霹雳12 导弹机弹分离等),找到他,他都能立即给出NASA 或AGARD 报告号,你去一查,果真是你要参考的内容,可以说,在这一点上我们航空科研工作者没有一个人能超过他。”曾与顾老同住一个寝室的冯家斌也多次提到:当时顾老在晚饭后仍在办公室工作,每天回到寝室都较晚。但他还是利用睡前洗脚的这段时间,翻看英文版的技术书。当书翻得差不多的时候,双脚也就泡好了,常年如一日。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每当回忆起当年的情景,顾老就会说:“当时不学不行,要搞超声速的飞机,不抓紧时间读一些这方面的书和资料,怎么去解决等着你的问题呢?”“三反五反”时期,顾老最大的乐趣就是每个周末、节假日,兜里装上五元钱逛书店。“北京王府井南口有一家外文书店,我去得最多,偶尔会找到一些讲航空技术或者其他相关技术的书,每次去总会有收获,这样也搜集了一些。”顾老说。

“我可不能帮你带孩子”

由于顾老全身心地将时间和精力投身于事业之中,以致在31 岁时仍是单身。时任一所总设计师的黄志千对他十分关心,他与妻子江载芬商议,要把妻妹江泽菲介绍给顾老。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两人于1962 年8 月正式成婚。1963 年,他们有了儿子。由于夫妻俩的工作都很忙,两人商议将孩子留在上海老人的家中。

据江泽菲回忆:孩子生下来后,自己又舍不得了,想把孩子带回沈阳。但顾老仍坚持原来的约定,他说:“如果带回去,我可不能帮你带孩子。”最终江泽菲还是“屈服”了。1983 年,江泽菲所在的医学院下达了选拔访问学者的人数指标,在顾老的支持下,江泽菲通过了大连外语学院的出国考试,被派往挪威工作了一年零五个月。在此期间,顾老的生活十分简单。据601 所原总体室副主任、研究员刘孟诏回忆:顾老的爱人出国时,顾老多次要他帮忙在八一仓库买压缩饼干、军用罐头等食品。一次,601 所一位室主任在午饭时到顾老家商量事情,看见他的写字台正中央放着一本很厚的英文版技术专著,旁边放着一块已经吃了几口的面包,没有菜,甚至连杯水都没有;又有一次,部机关来人,顾老请吃早餐,吃的是压缩饼干,就着白开水。顾老对工作的严谨和生活上的简单,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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