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盼想,章长城
(1.吉安职业技术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6;2.井冈山大学,江西 吉安 343009)
红色古村镇是红色古村和红色古镇的统称[1],一般指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各族人民进行革命活动时所遗留的,具有纪念、教育意义或者史料价值的遗址、遗迹和实物。它们既是红色文化资源非常丰富的革命老区,又是古建筑文化和民俗文化集中的现代村镇。红色文化是中国共产党人带领广大人民群众在革命战争年代和社会主义建设时代共同创造的极具中国特色的先进文化,有着丰富的革命精神和厚重的历史内涵,是中国凝聚奋斗力量的精神支柱[2]。在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时代,继承与发扬红色文化被社会各个阶层所看重,许多学者一致认为要支持革命老区加快发展就要加强对红色文化遗产的立法保护[3],以便更好地发挥红色文化遗产在革命老区社会建设过程中的作用,使之成为凝聚民族向心力的不竭源泉。红色文化正逐渐成为这些古村镇进行特色小镇建设的主题文化,在中国特色小村镇建设战略中有着重要的意义。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革命年代的星星之火燎原在广袤的边远农村地区,导致红色文化遗产都集中在老少边穷的村镇,在城市化进程逐步加快的社会背景下,红色古村镇的发展面临诸多问题。一是经济发展与红色文化遗产的保护问题。在市场经济发展的浪潮中,红色文化的附着物在边远山区被遗弃的现象屡见不鲜,城镇化带来都市文化的扩张,不断冲击并侵蚀着传统村落,红色古村镇逐渐被冷落,如何保护红色文化遗产,成为红色文化特色小镇建设的重要课题。二是红色古村镇中红色文化、传统文化以及旅游消费文化之间冲突与融合问题。红色古村镇大多处在传统文化村落之中,红色文化与传统文化交相辉映、和谐共处是其特色之所在。但是,在现当代大众旅游消费文化的冲击之下,红色文化与传统文化所受到的冲击也非常大,甚至危及到它们存在的根基,如何处理好小镇红色文化、传统文化、旅游消费文化三者之间在新时代背景下的冲突与融合,关系到红色古村镇的持续健康发展。三是红色文化在中国国家特色小镇建设战略中的作用问题。红色文化天然地成为特色小镇建设的重要内容,其独特的地域特色和革命传统文化氛围俨然就是小镇建设的特色所在,然而实际情况却是红色古村镇的红色文化遭到破坏,传统文化被遗忘,旅游消费文化大行其道,导致特色难再现、经典被遗忘的痛心局面出现。
“新博物馆学”运动的出现是为了激励大家从根本上重新定义博物馆学的宗旨和目标,确立新的思维模式和应对态度[4]。针对上述问题,“新博物馆学”强调以人为本的同时也突出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它既强调地区的特性也重视文化遗产的保护,重视保存社区记忆的同时也强调居民的自主参与,对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非常重视[5]。“新博物馆学”的理论与实践从更宏观和全局的角度,对红色古村镇在新时代的发展战略实施方面提供重要的借鉴意义。
收藏、研究和教育三大功能被认为是传统博物馆的基础。1983年在加拿大蒙特利尔开展生态博物馆研究会议,“新博物馆学”运动先驱雨果·戴瓦兰提出并倡导“社区”型生态博物馆,服务社会和社会发展逐渐成为博物馆发展的新标志,博物馆日渐社会化成为时代的潮流[3]。根源于博物馆这一政治功能的认知,加上生态型、社区型博物馆在世界各地的广泛实践,博物馆学积累了大量的服务于民族地区的社会发展、经济建设、文化传承等方面的经验和教训,“新博物馆学”就是在这样的环境背景下诞生的。可见,博物馆本身是一个不断变动的概念[6]。由于传统博物馆学在多元模式共生的现实问题(如环境问题、道德问题、经济发展与文化保护问题等)面前常常显得束手无策,“新博物馆学”实践运动扩展了博物馆的功能,对于超出传统博物馆学理论预设的新课题,“新博物馆学”在继承传统博物馆学的基础之上,对传统博物馆学理论及功能进行批判与革新,这既有理论的创新,又有实践的改进[7]。“新博物馆学”倡导的是一种理念和过程,而不是一种模式和结果[8]。社会发展应该遵循这么一个原则,即社区居民既是博物馆服务的对象又是博物馆工作的参与者和管理者。从博物馆的物化到参与性与可视化的转变决定了博物馆对人的重视,它体现出从关注物到关注人的转化,它特别强调对文化遗产的重视,认为文化的拥有者更应该是文化活动的参与者。然而在实践过程中,文化拥有者的社区居民(红色古村镇的居民)往往离红色文化活动越来越远,反而是那些出于经济目的考量的商人们在扮演着红色文化的参与者角色。离开原住民的参与,红色古村镇的文化特色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道具,而道具并不对原形物件的丰富内涵承担责任。
基于“新博物馆学”运动积累的经验,红色文化的传播应遵循博物馆“诚实性、真实性、责任性”的道德准则。首先,对于有争议的却很重要的历史事件以及那些涉及到难以言说的历史关系的遗产,“新博物馆学”认为唯一正确的态度就是诚实[9]。当历史文化脱离了真实语境无法展现出其应有的内涵时,这个时候应该配有语音解读或者可以使用能够诠释其内涵的现代物品与之对比,让参观者作出更好的解读,用真实的历史遗存去展览、传达给观众是博物馆的义务。其次,博物馆传递的信息必须是真实的,藏品本身也必须是真实的。这意味着藏品及藏品的展览信息要具有一个清晰而真实的传承历史,绝不应该收藏或展示来源不明的藏品。最后,博物馆应始终将社会责任放在重要的位置。红色文化遗产是历史事件和文化精神结合的产物,作为公共产品,它与人们的行为有着密切联系,历史事件只有独立且不受外部影响地得到客观如实的呈现,博物馆才能做到严肃、诚实、真实和负责,关心红色文化遗产应是各级政府的共同职责,要本着对历史负责的态度处理好红色文化遗产的保护与更新问题。
吉安市青原区位于江西省中部偏南,2000年经国务院批准,吉安市组建青原行政区(县级),辖区面积约915平方公里,多为丘陵山地地貌,人口约22万,境内还有一个少数民族畲族聚居的乡镇(东固畲族乡),全区辖1个街道(河东街道)、6个镇(富田镇/文陂乡/富滩镇/值夏镇/新圩镇/天玉镇)、1个民族乡(东固畲族乡)。东固革命根据地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江西省西部创立的一块重要根据地,在中国革命进程中具有重要地位[10]。青原区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创建的最早的东固革命根据地的核心所在地,是苏区斗争时期中央苏区第一、二、三次反围剿的主战场所在地,境内革命历史遗存丰富,素有“东井冈”的美誉,现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被纳入国务院原中央苏区振兴规划和全省重点扶贫县市区范围。
吉安市青原区现有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5个(文天祥墓、“二七”陂头会议旧址、东固平民银行旧址、渼陂红四军总部旧址、富田村诚敬堂),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1个(东固传统造像),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村)3个(渼陂古村、陂下古村、富田古镇),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1个 (东固畲族乡江口民族村蔡家垅自然村)[11]。由于特殊的历史背景和地域特色,吉安市青原区的这些名片,绝大多数都与红色有关,整个青原区基本上都处在“红(红色历史)绿(生态家园)古(庐陵传统)”文化的氛围之中。
青原区红色文化乡镇多在偏远的山区,基本都处在沿青(青原)东(东固)公路(S314省道)的一带,发展红色旅游及相关产业是红色文化乡镇建设的重要举措,红色文化遗址遗存发掘并维修到哪里,传统村镇的环境整治、基础设施建设就推进到哪里,红色旅游就发展并兴盛到哪里。根据《青原区2018年全域旅游发展实施意见》,利用东固革命根据地重要历史地位以及在国家红色旅游发展中的可能带来的影响力,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吉安市青原区着力规划构建“古老家园、正气之乡,红色故土、苏区起点,绿色长廊、山水画卷”为主题的全域旅游形象,把革命文物的保护利用纳入全区全域旅游发展总体规划,加大沿河(富水河)沿江(赣江)流域的传统村落和革命旧居旧址群旅游开发力度,将渼陂、陂下、横坑、王家、匡家、江背、毛家等传统村落,规划打造青原区红色旅游精品线路,集中展示“二·七”会议旧址、红四军总部旧址、毛泽东旧居、赣西南苏维埃政府等景区景点,使这些革命遗址成为引爆乡村特色旅游的亮点。青原区依托红色文化产业,深入挖掘革命文物的资源特质,打造影视拍摄基地和艺术写生基地,近几年,《井冈山》《红色摇篮》《寻路》《爸爸去哪儿》等10多部大型影视剧和影视综艺节目,都曾在富田、渼陂、陂下等传统村落取景拍摄,这既扩大了红色古村镇的名气,又增强了当地的红色革命文物的影响力。
从吉安市青原区红色古村镇的建设过程可以看出,自提出红色文化特色小镇建设理念以来,青原区全区上下,在保护好、开发好革命老区红色文化资源方面,作了许多建设性的工作,是对红色古村镇建设的有益的尝试,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在对红色古村镇的保护与更新利用方面,还存在一些需要引起高度重视的现实问题。
1.从“新博物馆学”视角看吉安市青原区红色文化遗产的保护与更新
在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下,全国上下都取得令世人惊叹的成绩,江西省吉安市青原区的红色古村镇保护工作也不例外。然而,我们也应该清醒地看到,同质化竞争、急功近利、产业缺失是特色小镇建设普遍存在的问题[12],照抄照搬已有模式的现象非常普遍,红色古村镇建设过程中出现“千镇一面”的危险情况,许多珍贵的红色历史文化遗产被不断蔓延的城镇建设活动无情地掩埋。对于那些想要追寻往昔峥嵘岁月的旅游者来说,表面的美好掩盖了众多复杂的真实,红色文化的真实性保护与更新需要理论指明方向。“新博物馆学”追求“诚实性、真实性、责任性”的道德准则的理论与实践,正好可以纠正红色古村镇建设过程中美化“真相”和开发中毁坏历史真实的问题。“红色文化”作为红色古村镇的一面旗帜,是大众学习继承和发扬的优秀传统文化之一,“新博物馆学”强调诚实地对待历史文化,给参观者以文化的本真性,这才是我们真心希望看到的文化传承基本理念的写照。
2.从“新博物馆学”视角看吉安市青原区红色文化与时代主题的融合
东固革命根据地虽然被毛泽东、朱德、陈毅等老一辈革命家赞誉为“第二个井冈山”或“东井冈”,但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从国家到省市地方政府,长期以来都偏重于宣传井冈山的突出地位和作用,作为“东井冈”的青原区东固革命根据地似乎被刻意隐藏了。由于革命历史的连续性,“东井冈”又无法被绕开,于是出现了耐人寻味的一幕,那就是感兴趣的游客们自发地在“井冈山下后、万岭不思游”之时,再绕道去东固看看,这或许是出于对过往历史的连续性脱节的一种补偿心理吧。因而,青原区红色古村镇的“红色文化”的传播要与时代主题相融合,积极探索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角度下的红色文化的发掘与传播,本着“诚实、真实、责任”的原则,系统性地展示特殊年代的红色文化的价值倾向,要历史地看待问题,更要将历史问题与时代主题相融合,这非常考验管理者、传播者的勇气和水平。“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隅”,基于“新博物馆学”的理念,需要全面、历史、辩证地考察真实的历史,诚实地传播历史文化,以此来承担社会责任。
3.从“新博物馆学”视角看吉安市青原区红色古村镇的文化发展战略
近些年来,随着红色旅游的广泛开展,井冈山地区的红色旅游基本处在饱和状态,受井冈山红色旅游的联动和辐射效应的影响,“东井冈”逐渐被重视。正如学者唐莲英等在 《东固革命根据地研究迟滞的原因探析》中所讲的“学术研究未能贯彻实事求是的精神”[13],东固革命根据地研究迟滞的现状也就是当前“东井冈”红色旅游不温不火的根结所在。由于那段历史的错综复杂导致我们对真实历史的了解只能通过其他渠道来打听,这不但不利于人们正确认识历史,甚至还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破坏性后果。这些古镇以红色文化为主题,既有对现实的考量,又有客观历史的基础为依托。“红色文化”作为红色古村镇战略性资源,其发展战略需要遵循文化发展的客观规律性,红色文化具有观念性、先进性、价值性和时代性[14]。首先基于“新博物馆学”理论视角,红色古村镇的文化发展战略要遵循内核吸引的规律,深挖红色文化的内涵,要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挖掘、提升、总结凝聚在红色文化物质层面上的精神品质,从而促进红色文化的传承,增强红色文化的价值吸引力;其次,要做到物化感知,红色文化物态化是红色文化传承的有效手段,让当代人切身感受到过往的峥嵘岁月的残酷、复杂、艰难,体会到今天的美好来之不易,做到全方位的“忆苦思甜”;最后,要做到优势扩展,红色文化传承具有强大的辐射和渗透作用,一定要把握红色文化的主旋律,弘扬红色精神品质,让先进的红色文化真正影响和熏陶民众特别是广大青少年,使他们能够自觉学习、深刻体会、不断弘扬红色文化,在学习中产生同振共鸣。
总而言之,吉安市青原区红色古村镇的保护与更新,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先进的发展理念,“新博物馆学”运动的实践积攒了许多可以用于红色古村镇保护与更新的宝贵经验,为新时代处理传统文化的保护与现代社会经济发展的两难问题提供了全新的视角。红色古村镇要打造成为红色文化传承的基地,就要脚踏实地做到红色文物“有址可寻、有物可看”的真实,又要把红色文化与时代主题相融合,积极应用适合红色文化发展战略的实践模式,切实加强红色文物与传统保护的有机结合,真正让革命传统、红色基因融入传统历史文化之中,并一起加入到新时代的发展蓝图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