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用鸡烹制的佳肴很多,比如上海的白斩鸡、海南的文昌鸡、四川的口水鸡、新疆的大盘鸡、云南的汽锅鸡、山东的德州扒鸡、江西的赣州三杯鸡、安徽的符离集烧鸡……真是多得难以枚举,其中名称最土最俗的,当属江苏常熟的叫花鸡。
您还别小瞧这又土又俗的叫花鸡,它可是道响当当的佳肴。现如今,就我国来说,无论是大江南北的繁华闹市,还是长城内外的菜市场,都能找到叫花鸡的行踪。尤为在江南一带的酒店,这美味的叫花鸡,更是有着不可撼动的一席之地。江南人对叫花鸡的热情,不亚于北京人、南京人对烤鸭的热捧。
叫花鸡的外表,全都用泥糊着,呈椭圆形,跟哈密瓜一样。由于经过碳火长时间的烤制,其外观略呈灰色,硬得有点像砖。这看似寻常的皮相,实则内有乾坤。打开叫花鸡的层层包装,一股热气,如烟如雾一样袅袅生起,顿时一股鲜美的鸡香扑面而来。这香随着热气在缓缓地升腾,在周遭袅绕。是诱惑?是煽情?面对美食,您肯定是心旌搖曳,垂涎不止。那还犹豫什么,赶快动手动口。
叫花鸡特点是,色泽枣红,油润光亮,鸡香浓郁,肉质酥烂。就鸡肉来说,不仅酥得毫不费牙,更是烂得绝不塞牙,老人孩子都能享用。就味道来说,香气入骨,表里如一,回味无穷。吃得兴起,一些牙口好的食客,就连酥烂的鸡骨,也通通嚼碎咽下,据说还能补钙呢。就叫花鸡的配料来说,颇为讲究,既有香菇、虾仁,又有火腿片、冬笋片,它们既能为鸡增香添味,又丰富了食材,不至于单调寡淡。您可以搭配着吃,也可轮着吃。
大凡享用叫花鸡,手撕最好,一是成丝的,成条的,形状好看;二来就像在内蒙古的大草原,席地而坐,品尝手把羊肉,不仅豪爽,还别有情趣。此时此刻,有人既想斯文,又要痛快,这就难了。百姓们常说:“做人要自在,吃肉要大块。”您看吃螃蟹,哪个不是自剥的?吃螺蛳,哪个不是自嗦的?吃瓜子,哪个不是自嗑的?孟子早就说过,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至于作何选择,您还是看着办吧。
说到叫花鸡的历史,至今未有史料详细记载。相传是在明朝,抑或是清朝,也不知是哪年哪月哪日,苏州的常熟虞山一带,有个叫花子,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只鸡,不知是偷的,还是捡到的,反正来路不明。叫花子既无家当,更有炊具,怎么办?一时急得是抓耳饶腮,一筹莫展。常言道:“河狭水急,人急计生。”就在灵光一闪之际,有了!叫花子将鸡宰杀后,鸡毛也不去除,找来几张荷叶,用叶包鸡,叶外再裹以泥巴,放于火上烤制。期待之际,鸡香四散。一时间,引来许多路人的围观。观看之际,鸡也烤熟了,只见叫花子吃得是那么开心,那么美,简直胜过山珍海味,人们艳羡得不禁垂涎。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于是人们纷纷效仿其烹制方法,嗨!果然是人间至味!其后,再经历代酒店的大厨,不断改进与升级,日臻完善,从而尽善尽美。您瞧,这就地取材,土法上马的烹制方法,成就了一道名扬华夏的美味。此后,这道美食不仅扎根在常熟,植根在苏州,光大于淮扬菜系,并世代相传,流布四海。
说来好笑,有一年我们家乔迁新居,自然就有好友前来道贺。一位老友送来的礼物,其中就有一只叫花鸡。这么好的美食,岂能独享。心想次日正要宴请宾朋,共享美味,岂不快哉。是日晚宴,友人济济,酒菜齐备,就等这道大菜闪亮登场了。一时间,个个两眼发亮,充满了期待;人人垂涎,准备了喝彩。就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下,咱小心翼翼地敲碎叫花鸡泥糊的外壳,您猜怎么了?一股异味扑鼻而来。俗话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鼓足余勇,撕开荷叶,这只叫花鸡变质了。原来叫花鸡的保质期很短,通常只有一至两天,况且时值炎热的盛夏。嗨!您看这糗事。从此得出结论,大凡食物,均应及时享用,免得浪费,也免得叹气伤身。推而广之,任何好事,均是宜早不宜迟,免得夜长梦多。
徐永清
徐永清、专栏作家、美食作家、已在《人民日报》《北京晚报》《新华日报》《新民晚报》《文汇报》《大公报》《雨花》等省级以上报刊发表散文作品百万余字,已出版散文集《味蕾之旅一一唤醒隐匿在食物中的温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