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梁启超的“他日救天下者,‘其在今日十五岁以下之童子乎?’”到鲁迅的“应当健全的产生,尽力的教育,完全的解放”“一切设施,都应该以孩子为本位”,可见,少年儿童的历史地位不曾跌落。少儿出版于我国的出版历史中也由来已久,1897年11月,第一份国人创办的儿童报纸《蒙学报》问世,1903年9月,我国最早成立的出版机构商务印书馆编辑出版了《童话》丛书。周恩来的“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更强调了阅读对国之未来、民族发展的重要性。
作为新中国出版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少儿出版与中国出版的发展几乎是同步的。1952年12月,新中国第一家专业少儿出版社少年儿童出版社在上海成立,1956年6月,由团中央创办的第二家专业少儿出版社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在北京成立。“南有上少,北有中少”的少儿出版格局为我国的少儿出版事业奠定了发展基础。
改革开放让中国的少儿出版出现了飞跃式发展,国家相关部门的重视凸显了少儿出版在中国文化事业中的重要地位,全国各地的专业少儿出版社如雨后春笋般出现。随着出版发行队伍和少儿作家团队的不断壮大,少儿出版的品类日益丰富,大批优秀的少儿原创作品层出不穷,我们的少儿出版也开始从封闭走向开放,通过引进来和走出去并举,中国逐渐成为少儿出版的大国,出版地位也越来越受到全球的关注。
进入新世纪,我国少儿出版业仍然保持着高速发展的态势,近年来,网络科技的发展给纸质媒体带来了重创,纷纷停刊的杂志、日渐稀少的报纸、电子书替代纸质书现象的普及,纸媒前景堪忧,但却是少儿出版转型升级的重要节点。求速度,更要保质量,阅读对象决定了少儿出版的特殊性,“保护视力”“远离电子产品”的呼声从未停止[1]。如何在融媒体时代的“夹缝中”生存下来并且能够凤凰涅槃,如何探索出一条适合新时期发展的少儿出版路径是少儿书刊急需思考的时代课题。
不变的主题内容,相似的书刊名称,循规蹈矩的故事逻辑……少儿出版的雷同化一直是阻碍行业发展的重要因素。相比其他专业性较强的出版门类,少儿出版的创作门槛相对较低,炒起“冷饭”来自然也更加容易。以近年来针对幼儿绘本出版的热门主题——垃圾分类为例,环保主题的出版内容涉及的无非是教幼儿识别干湿垃圾桶的颜色、分辨垃圾的种类、树立环保意识、不乱丢垃圾等。此类有统一标准的“死”知识内容相对固定,无特殊情况很难出现知识性的错误,因此只要在编排的时候适当调整内容安排次序、稍微更换绘本的图画风格和色调等,就是一本换汤不换药的“新”读物[2]。出版门槛低,本就难从内容上出新,再加上幼儿出版的市场化竞争日益激烈,上述“一窝蜂”的现象比比皆是。同质化严重的后果就是跟风模仿越来越多,市场上内容类似、形式类似的“二手刊”“口水书”随处可见,让人耳目一新的原创作品成为稀缺。
家庭教育支出在教育比重中不断加大,亲子阅读日渐得到重视,少儿书刊的市场占有率也连年递增,随之递增的还有书刊的定价。精美的装帧、丰富的书刊随赠品、奢华的礼品式包装,以及用高价引进的套系图书,都加大了书刊的发行成本,动辄几百元的价格给部分家长造成了压力,也在无形之中导致了书刊销售的不均衡:一是出版机构对书刊的过度包装和美化,提高了书刊售价,经济基础较差家庭的幼儿往往会因为高价错失阅读优质书刊的机会,书刊销售日益向城市倾斜,城乡幼儿的阅读差距越拉越大,形成恶性循环,;二是家长对高价书刊的“迷信”,经济条件较好的家庭盲目追求高价进口版本书刊、迷信外国作家作品,本土作家遭到冷落、作品无人问津,盲目崇拜现象进一步打压了国产原创书刊的发展。
融媒体背景下,传播方式和出版方式都发生了巨大变化,新媒体日新月异,少儿出版市场也随之风云变幻。复杂的发展境遇恰逢老一辈编辑逐渐离开工作岗位、新一代编辑还在学习和成长,这让少儿出版的人才缺失问题日益凸显。新编辑思维活跃但专业性不强,老编辑沉稳扎实但创新性思维不足,“前浪”与“后浪”互不认可,无法互取所长,在日常工作中也不能形成合力[3]。此外,新旧作者的对立也是制约少儿出版的重要因素,成就颇丰的“前浪”作家们头顶名家光环,坐享各种顶级资源,其成名作长期受到各大出版社的追捧。通过将相同的作品授予不同出版社出版发行,“前浪”作家名利双收,却导致名家作品充斥出版市场,“后浪”新人作家往往难有出头的机会,新人作家不仅得不到出版社和少儿编辑的重视,在作品在价格上也长期处在被动地位。这种新旧对立,不仅造成了作品资源的过度集中,也打击了我国少儿出版的新生力量。
由高速发展转向高质发展是当前少儿出版的重点,打造精品书刊,营造积极的少儿阅读氛围不仅需要国家的政策支持,也需要出版单位能够坚守少儿出版的初心、坚持把出版当成一项推进国家文化进步的事业,更需要少儿书刊编辑的“匠心”与“用心”、不断提升自身的职业技能,为少儿书刊的健康发展掌舵[4]。
全媒体时代,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给少儿书刊的推陈出新提供了更多的可能,融合发展、不断提升创新力才能找准少儿书刊的发展脉络,创造出更多的优质书刊。
1)融合新媒体元素,创新数字化内容方式,提高书刊的趣味性。虽然广受家长诟病,但不可否认,电子产品的趣味性和互动感远远超越了纸质书刊[5]。将电子产品打造成纸质书刊的附属品不仅能规避电子产品对少儿的侵害,而且能引导少年儿童正确认识电子产品。利用图像识别技术,可在书刊上设置扫码互动栏目,以纸质书刊为主体阅读对象,以新媒体端口——微信、微博、微视频等为阅读延伸项,家长辅助扫描二维码,少儿即可在家长的引导下参与书刊的电子视听互动,此类方式不仅能丰富书刊的表达内容、增加阅读的延展性和趣味性,更是倡导亲子阅读、和谐家庭关系的重要方式。
2)创新表达形式,为传统文化创造更多可能。韵味十足的唐诗宋词,蕴含丰富道德理念和规范的历史故事,汇集乡土风情和民族文化意蕴的民间手工……将传统文化融入少年儿童的精神世界是万千出版人的文化目标,但少年儿童年龄的特殊性要求我们必须创新传统文化的表达方式,采用多元化的载体来传承文化,绝不能简单地照搬原著或机械地说教。以介绍江西景德镇陶瓷文化的少儿书刊为例,单纯地介绍陶瓷技术和陶瓷历史不是目的,激起少儿读者对陶瓷文化和技术的探索兴趣才是文化传承的目标。要展现陶瓷形成过程,可通过内容创新,编排人物通过学习陶瓷技艺创业的故事重现陶瓷的制作过程,在生动的故事情节中穿插知识性内容,巧妙淡化理论知识的宣讲性;要展现陶瓷成品之美,可进行形式创新,设置书中书,弹跳页,立体场景等,全面展示陶瓷的色彩、形状;要介绍陶瓷的原材料,可增加书刊附赠品——袋装陶土,让少儿读者亲自触摸原材料,感受陶瓷技术“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1)守护少儿心理。少年儿童的成长虽然备受社会和家庭的呵护,但也不免出现问题,作为少年儿童的精神引导者,少儿书刊理应担起时代的重任,守护少年儿童的精神健康。以少儿心理问题为例,社会离婚率的增加导致单亲家庭日渐增多,单亲少儿极易出现自卑心理;随着二胎政策的开放,二孩家庭日渐增多,“失宠”一孩容易出现心理落差;留守儿童长期与父母分离,多有安全感缺失等心理问题,且极易成为校园暴力的牺牲品。及时出版针对以上心理问题的心理疏导、情感指引类书刊迫在眉睫。
2)聚焦科普主题。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新技术、新发明不断改变着我们的生活。“互联网+”“VR”“《三体》”“人工智能”“5G网络”等,近年来,跟科技和科幻有关的词语不断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焦点,跟随科技热而来的是科普热。京东图书销售大数据显示,在科普读物中最受欢迎的是少儿科普:少儿科普读物在2019年前8个月的科普类销售额中占比超过80%;销售额连续两年同比增长近40%。2020年,开卷一季度数据显示,在少儿图书市场中,科普类图书销售码洋为17.48%的,占比居第三位。研究发现,少儿时期对科学探究的兴趣、对科学知识的学习对少年儿童未来的发展尤其重要,此外,在全社会日益关注科普教育的大背景下,越来越多的家长开始注重少儿时期的科学教育,广大家长和少年儿童对科普读物的有效需求还没有得到充分的满足[6]。因此,少儿科普出版市场空间广阔。聚焦当今中国科技发展,适时出版科普类少儿书刊,与先进的科技动向挂钩,不仅能激发少年儿童对科学的兴趣,还能及时宣传我国当下的科技水平,增强少儿的民族自豪感。
3)关注安全与卫生。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再次让公共卫生问题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出版卫生防疫知识类书刊正当时。通过出版内容,可指导少儿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做好合理防护,引导少儿不挑食、多锻炼以均衡营养、提高抵抗力,倡导少儿养成健康的作息和学习习惯。
少儿出版是打开少年儿童思维和视界的重要一环,是中国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目前,少儿出版存在版权引进盲目、盗版猖獗、发行量城乡差距过大等诸多问题,我们不仅要及时调整发展策略、营造和谐的出版发行环境,也要防微杜渐,为少儿出版的未来谋好布局、打好基础。
1)打击盗版,肃清出版环境。出版界的盗版问题由来已久,近年来,网络电商平台的兴起为盗版书刊的传播和销售提供了新的便利。盗用书号、违规印刷,盗版书刊经过网络电商的吹捧摇身一变即成为物美价廉的“畅销书”。此类产品或内容粗制乱造误导少儿认知,或环保质量不过关影响少儿身体健康。不良商家的违法行为不仅伤及少年儿童身心,而且严重扰乱了出版市场秩序。多平台监控,及时查处,才能营造健康的出版销售环境。
2)合理引进,平衡发行。少儿书刊的引进版浪潮中,盲目崇拜世界名作的现象不在少数,随浪潮冲进国内的不知名作品也越来越多,然而,“外来的和尚”不一定能念好经,适合的才是最好的。相关部门要引导出版单位审慎和客观地对待引进书刊,制定更严格的引进标准。此外,针对少儿书刊价格虚高引发的城乡阅读不平衡问题,我们一方面要倡导出版内容至上的“朴素”书刊,另一方面也可加大对相关地区的经济支持,如可通过发放购书补贴的方式逐渐打破城乡少儿阅读不平衡的壁垒[7]。
3)创新营销,直播带货。随着网销平台的日益增多,电商直播销售日渐成为卖货新战场,“双十一”“6·18”等平民购物节早已成功走进我们的消费生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直播销售再次成为国民关注的焦点:明星带货助农;央视主持人连线电商;政府官员直播销售农产品。开卷数据显示,受疫情影响,2020年前3个月,整体图书零售市场同比下降15.93%,网店销售渠道同比上升了3.02%,实体店销售同比下降了54.79%。由此可见,网络销售平台未来可期。于书刊营销而言,采取直播销售减少了发行的人力成本、压缩了发行渠道成本,是降低少儿书刊售价的方式之一;此外,直播销售可以实现出版社、书店、作家与购买者的面对面,出版社能用更直接的方式介绍书刊特色,书店能根据需求调整订购方案,作家能更好地了解读者需求、拉近与读者的距离;再次,直播平台的传播具有广泛性,模糊了城乡差距,直播过程中能实现城市、乡村目标读者的全员在线。可见,直播销售不仅能把新书刊卖出去,也能把新作者推出去,把出版社的知名度打出去。
2016年,李克强总理首次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了“工匠精神”,2017年,“工匠精神”再次出现在十九大报告中:“建设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劳动者大军,弘扬劳模精神和工匠精神,营造劳动光荣的社会风尚和精益求精的敬业风气。”于少儿书刊编辑而言,有一颗精益求精的“匠心”,即是对编辑工作最好的尊重。
1)恪守“双责”。少儿书刊编辑肩负“双责”,即社会之责、文化之责。社会之责主要体现在少儿编辑通过把握社会前进和发展的方向,了解广大少儿的成长需求,推动少年儿童的素质建设,让出版物在少年儿童成长的过程中发挥积极作用,为社会文化格局的构建奉献力量;文化之责即少儿书刊编辑要对民族文化有深刻的认知、对中华文明饱含热爱,明确出版物是传承每个时代文化精髓的重要载体、少儿书刊是让国之未来们认识中华文明的媒介,坚守初心,自觉担起文化传承的责任,为少儿出版事业的长远发展做出应有的努力。
2)精通“十八般武艺”,积极全面发展。少儿书刊编辑要认清少儿出版的发展形势,在夯实专业技能之外,不断拓展自身的知识领域,如了解新媒体趋势,学习网络新技术,熟悉少儿心理健康知识等。熟知除编校技能之外的“十八般武艺”,不仅能拓宽编辑的眼界,更能打开少儿书刊编辑的思维,为出版更优质的书刊做好知识储备。除了学习专业类知识,少儿书刊编辑还应该培养自己的“挖掘”力,即拥有一双慧眼,能够在日常的组稿工作中精准“识珠”,挖掘新作者,为中国少儿出版事业培养新生力量[8]。
3)“新”“旧”携手,整合编辑团队。熟悉出版流程、掌握编校技能的业内老编辑要积极带领年轻编辑优化选题思路、抓准编校细节,把自己积累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年轻编辑;刚入出版门槛的新编辑要虚心学习,在夯实专业知识的基础上,能够积极向前辈传达全媒体思想,学习和掌握最新网络技术,捕捉最时尚的选题信息。“新”“旧”携手,不断改进编辑队伍的内部协作流程,做到“前浪”不倚老卖老,“后浪”不畏手畏脚,才能形成一支专业素养高、执行能力强的专业化编辑团队。
少儿出版是我国出版板块中最具特色、最具发展潜力、最具成长性的部分,也是最需创新、最需引导、最需突破的部分。融媒体时代,纸质读物日渐式微,但得益于我国对基础教育的投入不断加大、家校对阅读的重视程度越来越高,少儿出版的发展态势未曾被科技和网络的力量削弱。少儿出版是项神圣又美丽的事业,认清当前少儿出版的现状、突破发展瓶颈、找准出版方向,方能打造出更多具有中国特色和时代特色的新中国少儿书刊,为我国的出版事业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