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

吴雅芬

第一章  抢劫

夏天是很短暂的，因为它有一个最长的假期，最漫长的白昼，让人想要挥霍。

当别人放暑假在家吹空调追剧的时候，清月已经在便利店兼职了两个月。便利店老板娘是个身材偏胖的中年妇女，她喜欢穿那种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大码蕾丝连衣裙，脖子和手上总是戴着一条粗粗的金链，手指上套着各种各样镶钻的戒指。老板娘人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吝啬极了。

老板娘每天闲着的时候，就一边在便利店嗑瓜子一边监视她的员工。在她的要求下，这两个月，清月把便利店每个角落擦了个遍，就连那些老旧货架下的积尘，仓库里的陈年旧货也没放过。更过分的是每当快到下班时间，她总是能找到事情让清月做，导致清月无法按时下班。

今天工作已经结束了，领工资的时候，老板娘用手指沾了口水来来回回点了好几遍钞票，钞票在她手里就好像魔术师的卡牌，飞快地翻转着。清月想：别给我变没了就好。领到两个月的工资一小叠红色的钞票后，清月数过一遍，发现好像少了一张。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很淡定地说：“我们街道两次商业活动你都没有参与，扣100元。”

清月在便利店兼职以来，曾经参加过几次老板娘举办的无聊的街道活动，去过两三次，她就没再去了。没想到老板娘竟然以此为由克扣她的工资。她很想跟老板娘争执，但想到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她没再说什么，将钞票小心翼翼地装进自己的包包里，生怕把崭新的钞票弄皱了，钞票的一角似乎有些湿润。最后她扭过头暗自加快脚步离开便利店，心里想，以后尽量不要踏进这里一步了。

走出便利店，清月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傍晚风很大，厚厚的一大片乌云挡住了夕阳，云的边缘却是金色的。一阵风吹过，太阳从云的缝隙照射出来，照进了清月的眼睛。像突然打开了手电筒一样，刺眼的光芒让清月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慢慢地，这片厚厚的云被吹得四散，阳光一会被掩盖住，一会又照射出来。

清月想，好久没有这样悠闲自在，呼吸自由的空气，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回家睡觉。

回家的路上，清月开始注意到后面好像有个人一直跟着自己，无论自己选那条路，他都跟自己做出同样的选择。清月感到后背发凉，汗水从皮肤开始一点点地冒出来，她努力维持正常的步伐。她开始盘算，走哪条路才可以到人比较多的地方？如果被追上了，如何才能藏好她的工资？

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身后的脚步突然加速。来不及多想，清月飞速地跑了起来。一想到自己辛苦挣的工资，她使出了所有的力气，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后面的那个人也跟着跑了起来，离清月越来越近了。

突然一辆摩托车迎面而来。满月脑子一片空白，身子稍微往旁边一挪，仍旧没有避开，与这辆车擦过后整个人跌倒在旁边的沙堆里。

那辆车没有停下，而是用更快的速度逃离“案发现场”。清月想要爬起來，可是一时感觉使不上劲。这时，一只手将清月从地上拖了起来。清月这才看清楚刚刚一直跟在她后面的那个男人，他看起来大她几岁，虽然是普通的黑发黑眼睛，但他皮肤白皙，隐藏在长而密的睫毛后的眼睛深邃明亮，就像沾着水珠的新鲜黑葡萄。被这样的眼睛盯着，清月呆滞了几秒后，才恢复意识迅速往后退了几步。

“你没事吧？”

清月拍了拍身上的沙砾，没好气地回答：“我没事。”

清月心里想：“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会被车子撞。”

“你……你跟我曾经认识的人简直一模一样。”他犹豫了一会接着又说，“不过我确定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刚刚是我认错了。”

那个男生说的话令清月感到异常害怕，难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

第二章  回忆

清月想起小时候，父亲在忙碌完后喜欢喝一点酒，这个时候他喜欢跟清月说说话。他喝酒的时候，清月就剥莲子。原来后院还有一小片莲花池塘，后来因为无人打理而荒废了。从莲蓬剥下来的莲子，就像一颗颗绿色的珠子，拿在手里，摸起来冰凉的感觉很舒服。新鲜的莲子吃起来脆生生的，还有一股莲花的清香。不过有时候不注意也会吃到苦涩的莲芯，这让怕苦的清月感到不爽。父亲喝酒的时候会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感到迷茫的时候，她总是撑着脑袋呆呆地望着父亲。

自从父亲离世，已经很少有人再跟她这样说说话。

父亲长得瘦瘦高高的，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让人感觉能够清晰地看到他骨骼的形状。他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苍老，脸上已经长出了深深的皱纹。但他的五官俊朗，眼睛炯炯有神，还能让人想象到他年轻时候的样子。父亲不管多累总是充满精神，面带笑容，也爱开玩笑。每当清月捣蛋时，他会抚摸着清月的背部，唱：“哆、唻、咪、发、嗖、啦、西、哆”。但是一谈到那个秘密，父亲就会变得严肃。他会反复强调，一定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之间的秘密，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他们很少跟人来往，以免藏不住秘密。

这时清月为了安全撒了个谎：“跟我一模一样的人，怎么可能呢？应该是看错了。”

那个男人递过来一张纸说：“我认识你的父亲何教授，我现在得走了，有点急事需要处理。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来纸条上的这个地址找我，我带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清月接过纸条，她感到害怕，同时她有一丝动摇，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可不可信。但她好奇父亲一直隐瞒她的真相，也害怕这会像掀开潘多拉魔盒一样，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回到家以后，清月感到异常疲惫。她走进房间，在床上再次看到了那个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但这个女孩比她还要瘦小，而且一直处于沉睡状态。这和照镜子不同，看着这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她感到有点陌生和恍惚。

今天她流了太多汗，一身汗臭味，所以她打算先洗漱一下。洗完澡，她感觉整个人好像获得新生。懒得吹头发，她穿着浴袍，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冰箱里拿出了两块三明治，用来搭配刚才调配的威士忌、绿茶和冰块混合的酒精饮料。

一直以来，清月都需要比旁人更多的睡眠。有时她会像熊一样冬眠，只不过不止在冬天，也不像熊那样需要这么久的睡眠时间。但是具体的睡眠时间她也不确定，近3年来，这种事情发生得比以往都要来得频繁。每次看到那个女孩，她的身体会逐渐变得虚弱，她就知道又要进入“冬眠状态”了。

在进入下一段休息时间前，她会先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为长时间的睡眠做好准备。为了节约时间，她一般选择吃一些比较便捷的食物。威士忌是父亲留下的，酒精饮料可以让她放松，更好地进入睡眠状态。

吃完三明治后，她随意从父亲遗留下来的书柜里挑了本书《牧羊少年奇遇之旅》坐在床上阅读。她想起父亲曾说过：“我们的身体就像一个容器，需要保护好容器才能装载好我们的灵魂。时间越久，灵魂与容器就会相连得越紧密。一旦容器衰竭，灵魂就会消散。灵魂受到过度的伤害膨胀时，容器可能会爆炸。睡眠可以滋养我们的肉体，思考可以滋养我们的灵魂，方法当然不止一种，每个人需要的也不同。”

最后检查了一遍门上的锁，关上灯，拉上窗帘。清月抱紧了那个女孩，就好像抱住自己一样，进入了下一阶段的睡眠。

第三章  苏醒

曲折的堤岸弥漫着荷花清幽的香气，圆圆的荷叶重重叠叠地覆盖在池塘上，一只青鲤躲在荷叶的阴影下休憩，四周荷叶上的露珠偶尔滑落水中，发出滴哒的声响。

忽然间乌云上涌，天地的颜色如同被墨汁搅混了般，一切变得昏暗模糊。筛豆般的阵雨敲击荷叶，发出“扑扑”的声音。雨珠跳上跳下，晶莹的雨点忽聚忽散，散了如断线的珍珠，四处迸射。荷叶下的鱼儿被惊醒了，急速地向池塘深处游去。

“咚咚咚……”

睁开双眼，四周一片黑暗。清月翻了个身，意识慢慢清醒后爬了起来。如同宿醉酒醒般，身体里像加了秤砣一样沉重，头仍然有些昏昏沉沉。

清月闭着眼睛慢慢拉开窗帘，等眼睛逐渐适应光线后，才慢慢睁开眼睛。此刻天微亮，一只灰色的麻雀正在拼命地啄玻璃窗，发出“咚咚咚”的声响，看到清月后马上飞走了。她不懂为什么鸟儿要啄玻璃窗，是好奇？還是要磨一下自己尖锐的喙？算了，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她都不清楚，多一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打开床边的睡眠记录仪，仪器显示：

入睡时间：3分钟

睡眠时长：131个小时

深度睡眠：43个小时20分钟

浅度睡眠：87个小时40分钟

翻身次数：25次

环境噪音：0分贝

一切显示正常。

清月走进卫生间，用双手接冰冷的自来水洗了把脸，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些。她感觉自己瘦了许多，脸颊有一些凹陷，但精神状态却很好。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提示着现在应该进食了。清月打开冰箱，用剩余的食材做顿早餐。热好平底锅以后打入两颗鸡蛋，等鸡蛋快熟的时候关火，放入一点点盐粒，刷上黑胡椒酱。吐司用火稍微烤下，加热后的吐司变得微焦又脆。烤好的吐司夹上煎好的鸡蛋后，黑胡椒浓厚的香气与面包小麦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十分诱人。

每次从睡眠阶段苏醒过来后，清月都感觉她的味觉嗅觉变得异常灵敏，食欲大增，也能够吃下比平时多一倍的食物。

吃过早餐，清月从抽屉里取出那个男人给的纸条。她决定还是去探索这个秘密，与其不明不白地活着，不如赌一把，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清月来到纸条上所写的地方，这个地方很偏僻，位于郊外，她方向感比较差，所以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这是一栋古朴的灰白色大楼，它的外墙的墙砖已经有些脱落，一共两层楼，每层楼都是统一的深色木窗。大门口上方挂着一块写着“子旭诊所”4个字的匾额，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诊所。

清月走了进去。这栋房子的内部有些昏暗，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大厅里随意放着几张厚重的大柜子、大桌子，还有几条板凳。贴着墙的大柜子安装了很多小抽屉，每个抽屉上都刻着药名，有巴戟天、使君子、血竭、寒水石……桌子上又放着很多大玻璃罐，里面放着一些褐色的药材，有的像树根，有的像树皮。一位穿着棉麻白色大褂的老先生坐在角落，正闭着眼睛给一个阿姨把脉。

“吃中药可以吧！”

“可以。咳咳。”

“我给你开个药方，你到外面取药。”

“谢谢医生！多少钱啊？”

“不要钱，就当送你的了。”

说完那位老者又低下头开始写药单。

那位阿姨又递给他10元说：“医生，还是收一点吧！”

“太多了。”

于是那个阿姨又把钱包所有硬币掏出来放在桌上，取过药单便离开了。

那个老先生给人的感觉不像医生，而是一种很随意的样子，给人看病好像只是他的乐趣。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说：“你想找的人在里面，往里走，右手边第三间。”接下来他又自顾捣弄手上的药材，不再说话。

清月走向后面的通道，发现这里面有很多房间。她推开老先生说的那间房间，房间里摆放着各种泥塑，有活灵活现的小兽，各种奇形怪状的器皿，角落里还摆着跟真人一般大的泥偶……

第四章  负一层

她发现房间靠墙通顶柜子里的泥塑外表十分奇特。有尾巴特别长的马、有翅膀的牛、一头长发的狸猫、有9条尾巴的羊、3个脑袋的鸡、头上长角的鹰……它们有的正在休憩，有的张牙舞爪，有的正在用舌头梳理自己的毛发，有的两两一起散步，有的好像在逃离追杀般疯狂往前奔跑……

“嘎吱——”

正当她看得入迷，房间的另一个门被打开了。不细看的话会以为这个木门只是装饰，它没有安装门把手，门的表面画着一只梅花鹿在月夜下的泉边饮水，这幅画的背景颜色与旁边通顶的柜子一致，都是黑灰色的。一个身上套着黑色围裙、戴着口罩的男人推开门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沾上了一些泥土，双手满是泥浆。但是清月马上就认出他就是上次跟踪她的男人，因为他的眼睛十分特别。

他看起来有些激动，说：“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嘉平，是陈医生的儿子。我的父亲认识你的父亲何教授，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他们还有几个不同领域的科学家偶尔会组织考古队，一起去某些地方探寻历史。在你父亲去世前，他们还常常有书信来往。父亲曾经告诉我何教授很喜欢研究人类的睡眠。”

“是的，父亲常说现在的人睡眠质量太差，导致精神上的疲惫，无法抵抗生活中的负能量。对抗负能量可以使人的灵魂更强大，但如果灵魂虚弱到无法与负能量抗衡时，人类的潜意识受负能量影响，容易陷入焦虑、抑郁的状态。睡眠对人类来说是很重要的。”

“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不过你要注意跟紧我。要是在这栋房子里走丢了，可真是件麻烦的事。”

清月紧紧跟在他身后，嘉平走得很快，而且从未放慢速度等她。清月时而努力迈大脚步走，时而小跑尽量缩短跟他的距离。他带她下楼到负一层后穿过了很多个房间，打开了大大小小的门。清月暗自感慨这栋大楼真像蜂窝巢，有这么多个隔间。她有点想问还要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在穿过了一个矮小的木门后，清月发现他们竟然走出了房子，令人惊讶的是在负一层走出了这栋大楼。

门外的空间四周都砌上了白色的砖，靠墙摆放着很多装着泥土的大小不一的缸，隐隐约约能听到地下河流动的声音。砖上的小壁灯灯光昏暗，但正好可以看清眼前的路。清月感觉嘉平好像是带着她绕着房子转了一圈，然后又回到原地。接着嘉平打开刚刚那个矮小的木门又带她走进房子里。

清月感觉无比惊讶，这房子仿佛被掉包了一般，刚刚明明是从一个房间出来，现在所有的隔间消失了，只剩下空旷的大厅。清月感觉温度骤降，皮肤接触到的空气带着一股寒意，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冷冻库。地板上铺着大块平整的大理石石板，雕饰着各式花纹的高大柱子罗列在两侧，每个柱子旁又放着一盏大的落地灯。最引人注目的是天花板中央镶着巨型玻璃大灯，大灯下又摆放着几架大型器械。

清月怀疑现在自己还在梦境里。她暗自掐了掐大腿，以验证自己是否已经醒来。感到痛感后她想，这个世界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呢，就连她自己本身也很反常。想到這，她又冷静了下来。

嘉平从门边的大架子上取下两件厚重的棉大衣后说：“穿上吧，比较暖和。为了保密协议，这栋房子每层楼都是独立存在的，而负一楼一共有两层，这两层可以进行转换。现在我们进入的是另一层负二楼。”

穿上大衣后，清月感觉他们就像两只笨重的企鹅。接着他们走到最中央一个木质的大型器械前，嘉平用手在这个器械上不断摸索。“咔嗒”一声，这个器械像一朵花一样一层层慢慢伸展开。清月在器械中央看到一个少女躺在一个支架上，好像从未见过阳光般，她的皮肤异常苍白，嘴角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再一细看，清月发现这个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自己的皮肤没这么白。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跟她一样的人，但是她还是感到疑惑，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第五章  结局

“你知道些什么呢？能告诉我吗？”清月瞪圆了双眼，紧张地看着嘉平。

嘉平将清月领到角落的茶桌边，悠悠地给清月泡了一杯热茶。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事情很复杂。在一次考古活动中，他们发现了一个远古的秘密，并且做了一个惊人的实验。还有一部分当时的实验记录保存在我父亲手上，这是其中一本册子。”说完嘉平递给清月一本原木色的册子。

清月接过册子，册子上的字是她熟悉的父亲的笔迹。第一页写着大大的几个字：仿生人计划B。她闻到一股好闻的木头香味，再往后翻，很多内容她都看不懂，上面标记着很多稀奇古怪的符号。

“你听过女娲造人的故事吧！神话传说中女娲是一位以神女的身份做帝王的女神，有人的脸和蛇的身子，一天内有70次变化，她的肠子化成了10位神人。在一次考古中，他们发现女娲的一根肋骨，并且发现女娲的遗体可以创造新的生命。为了做实验，他们领养了一个女婴，就是你，清月。通过实验，他们仿造你创造了一个新的生命，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女孩，她的名字是满月。”

“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和那个女孩身上都出现了异常情况？”

“实验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失误。几位科学家因此互相争执，最后不欢而散。但这个秘密似乎泄露出去了，我们都被某一个势力组织盯上了。为了安全，他们终止了所有的实验。何教授抚养了你，而我的父亲抚养了满月。3年前，满月陷入了沉睡再没有醒过来。”

“那她还会醒来吗？”

“会的，但是需要你的帮助，只要再做一次实验就可以。”嘉平说完话后，他眼眶突然红了，但他努力克制住泪水。

……

清月曾经怀疑却又不确定的事被证实了，还有许多她想象不到的事情。尽管她的心中风起云涌，但她还是极力表现得淡定。情绪激动时，她就低头喝一口茶，茶杯恰好能挡住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感觉心脏突然变得很沉重，她预感她的人生从此刻之后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曾经她也起过疑心，但她不愿意相信，现在她确定了她是父亲收养的孩子，而且是为了利用她做实验。可是对她来说父亲是如此的重要，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而且她肯定父亲对她的爱绝对不是伪装的。也许一开始是怀有目的，后来抚养她后又产生了感情。

她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父亲笨拙地为她做饭，买衣服，扎头发。尽管忙碌，但是父亲总是耐心地悉心教导她。但此刻她还是感到无比孤独，原来事情一开始是这样子的，而之后又会怎样，给了她爱的父亲已经离开了她。想到离别的痛苦，她决定帮助嘉平。

“我愿意帮助你。”

“谢谢你！”

嘉平从旁边的密码箱里取出一个银色的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根长长的略微带着弧度的骨头。这根骨头洁白无瑕，被浸泡在清澈的液体里。

接下来他带着清月又回到了大厅中央，打开一个像盒子的大型器械的开关。

清月感到有一丝恐惧，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按照嘉平的指令小心地躺进了机械里。她看到嘉平的手在抖，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她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由内而外变得温暖，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识……

清月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好像是一个观众。

她看到种着一棵高大的玉兰花树的院子里，门前的台阶上一个女孩抱紧一个正在哭泣的小男孩，不断地拍着他的背哄他。正当清月走近要看清他们的脸时，他们消失了……

过一会儿，她发现自己来到一个房间，房间里放着很多泥塑。刚刚那两个孩子又出现了，他们坐在一起用陶土捏制一些器皿，小女孩把泥巴溅到男孩身上，于是他们开始互相打闹追逐，跑出了房间。清月去追他们，却没追上……

清月停下来后发现身旁有一张床，一个女孩安静地躺在上面，似乎睡着了，旁边坐着一个男孩呆呆地望着她。清月这回终于看清了女孩的脸，那不是她自己的脸吗？她刚想说话，突然间听到奇怪的声音……

“咚咚咚……”

清月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房间里，那只灰色的小麻雀又在拼命地啄她的窗子，好像要将她的窗子啄破。

她慢慢回忆她那天走进那栋房子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这一切仅仅只是个梦吗？

如果不是梦，她是怎么回来的？她打开手机，发现确实已经是第二天早上8点。

“叮咚！”

有人按响了门铃，清月收到一个快递箱。她拆开快递箱，发现纸箱子里有一个木盒子。她掀开后发现里面装着一叠钞票、支票和一封信，另外还有一个被胶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铁盒子。

她拆开那封信，信上写着：清月，你好！我是嘉平。很抱歉，一开始其实我是想要利用你救满月，我知道你们可能无法谅解我，但最后我迟迟下不了手。这3年来，我一直在暗自研究当年的实验。我找到了实验的漏洞，但你和满月无法共同活在这个世界上。最终我还是决定让你恢复正常，毕竟你也是无辜的。我想满月一定很开心，因为她是那么的善良。她曾说，能拥有一次生命，她就觉得很幸运了。虽然我太贪心，希望她能够继续陪伴在我身边。等你醒来，我寄给你的何教授留给你的一些金钱和物品应该也跟着这封信到了。请你收好，离开你的住所，另外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生活吧！祝你一直能有个好的正常的睡眠。

清月用剪刀拆开了铁盒子，发现里面放着一本小册子，和上次记载实验记录的原木色小册子一样。她打开后，发现是父亲的日记本。

“2046年6月1日，今天清月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很开心，因为收到了很多糖果和饼干，因为表现得很好，老师还奖励她一盒蜡笔。但是她今天在后院玩耍的时候差点掉进池塘里，不知道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几次了，有时间还是把池塘填了比较安全……”

“2055年10月18日，清月睡着后梦游了，以后晚上也要注意她的安全……”

“2058年3月4日，最近又被那群麻烦的人给盯上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如从前了，可是我不在的话，清月能够保护好自己吗？”

清月合上了册子，一滴泪水滴落在封面上，留下了一个深色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