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能源产业发展现状与中印合作展望

文 | 李晓平 焦敬平

作者供职于能研智库/北京能研管理咨询公司

印度尼西亚（下简称“印尼”）不仅是“赤道上的翡翠”，也是海上丝绸之路上的一颗璀璨明珠。该国是东南亚国家联盟的创立国之一，也是东南亚最大的经济体。根据2018年发布的“一带一路”国家基础设施发展指数，印尼在63个“一带一路”国家中位列第一名，连续两年蝉联榜首，其发展环境、发展潜力和发展趋势指数均排名前列。

印尼拥有丰富的石油、天然气和煤炭资源，该国曾是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成员国之一；目前是全球最大的煤炭出口国。印尼与中国之间的能源合作频繁，主要集中在电力、油气、煤炭等产业。2015～2019年印尼3500万千瓦电站建设中，近半数由中国企业承建或者与印方企业合作建设；中海油、中石油和中石化在印尼油气领域也多有布局；中国还是印尼煤炭最大的出口国家。印尼是我国在“一带一路”沿线中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中资企业在能源层面还有广阔空间有待挖掘。

一、经济稳增长 基础设施建设待加强

自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以来，印尼国内经济持续稳定增长。2014年，佐科·维多多就任总统的五年，尽管未能兑现GDP实现每年7%增长的承诺，但也使印尼经济维持在5%左右的增速。2017年，印尼名义GDP首次突破1万亿美元，次年真实GDP首次突破1万亿美元。

2010～2018年印尼经济保持了较为稳定的增长态势，G D P与人均GDP均保持稳步增长。2010年，印尼真实GDP为68 6 4.13亿美元，2018年的真实GDP增长到10425.32亿美元，较2010年增长了51.88%，复合增长率5.36%；2018年，印尼人均GDP为3893.6美元，与2010年相比增长24.7%，复合增长率2.8%；近五年来印尼GDP处于中速增长阶段（5-6%），2018年真实GDP同比增速达到5.17%。

物价方面，2009-2018年，印尼物价水平相对较高，且波动幅度较大。2010年，因食品等价格上涨，印尼全年CPI上涨6.96%，超出印尼央行设定的5%±1%的通胀目标区间；2013年6月，因燃油价格上调，印尼通货膨胀率飙升，全年CPI上涨8.38%。2015年，印尼政府稳定物价和服务业价格，与此同时全球大宗商品价格持续疲软，尤其是原油价格大幅下降，全年CPI涨幅降至3.35%。2018年，印尼通货膨胀率为3.13%，近年来平均通货膨胀率在4%左右。

产业结构方面，服务业在印尼三大部门中贡献最大，且占比呈现逐步增加的态势。2018年印尼农业部门GDP为1334.8亿美元，工业部门GDP为4140.60亿美元，服务业部门GDP为4524.28亿美元；农业、工业和服务业占GDP的比重分别为12.81%、39.73%和43.41%。2009-2018年来，三部门产值总体呈上升趋势，农业部门和工业部门占GDP比例略有下降，服务业部门占GDP比例慢慢增加，并于2014年GDP占比达到42.24%，成为印尼最大的产业。

区域经济方面，印尼全国区域发展很不平衡，国民生产总值六成以上来自首都雅加达所在的爪哇岛，苏门答腊、加里曼丹、苏拉威西等其他岛屿占比不到四成。为缩小区域之间到发展不平衡，2018年7月，印尼政府计划在爪哇岛外新建数个经济增长中心。具体而言，包括3个国家级项目：有潜力的大都会加速发展计划、城市和农村同步振兴计划、偏远和边境地区基础设施和基本服务加速发展计划。

经济特区建设方面，自2 014年初以来，印尼已批准成立10个经济特区，分别为北苏门答腊省（Sei Mangkei）、南苏门答腊省（Tanjung Api-Api）、东加里曼丹省（Maloy Batuta）、北苏拉威西省比通（Bitung）、中苏拉威西省巴鲁（Palu）、北马鲁姑（Morotai）、西努沙登加拉省（Mandalika）、万丹省（Tanjung Lesung）、邦加勿里洞省勿里洞县（Sijuk）镇丹绒格拉洋（Tanjung Kelayang）和巴布亚省的梭隆（Sorong）特殊经济区。

基础设施方面，印尼基础设施落后，成为制约其经济增长和投资环境改善的瓶颈。硬币的另一面，印尼经济能够维持年均增长6%的速度，也得益于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印尼是群岛国家，与外界互联互通主要通过航空、海路等方式。2014年，总统佐科上任后，提出了建设“海上高速公路”的战略，在2015-2019年间投资约4000亿美元建设国家重点项目，包括电力、交通、港口、供水和公共卫生设施等基础设施项目。

公路建设方面，印尼全国公路总长34万公里，其中爪哇、苏门答腊、苏拉威西、巴厘岛等地区陆路运输比较发达。印尼的公路质量不高，高速公路建设停滞不前，截至2014年底，高速公路总里程不到10 0 0公里。高速公路建设是印尼的重点工程之一，根据《2015-2019年印尼中期发展规划》，印尼政府在2014～2019年内维修全长46770公里的现有公路，在20个城市建设快速公交线路。

印尼全国铁路总长6458公里，绝大部分为窄轨铁路，长度达5961公里。印尼铁路运输比较发达的地区主要在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其中爪哇岛占全国铁路总长的73.6%，长度达4684公里。印尼铁路由印尼国有资产管理公司经营，所有权为国有，大规模运输任务都由铁路承担。印尼政府在2014-2019年新建了3258公里的铁路网，其中，将在雅加达、泗水、锡江和万鸦佬地区考虑建设城市轨道交通，在加里曼丹和苏拉威西地区将进行铁路运输的调研及准备工作，在爪哇地区发展南部铁路以及贯通南北的铁路线，并逐渐建设双向铁轨。

二、化石能源赋存丰富 生物质独领风骚

从储量看，印尼化石能源较为丰富，尤其是煤炭资源。煤炭探明储量达370亿吨，位居世界第6位、亚洲第3位、东南亚第1位。油气储量在世界范围内而言较为匮乏，但在东南亚区域名列前茅。印尼石油探明储量约32亿桶，位居东南亚第2位；天然气探明储量45.5万亿立方英尺，位居世界第22位、亚洲第8位、东南亚第1位。

从能源消费看，近五年来，印尼能源消费总量呈现出先减后增的趋势。2014年，受全球经济持续疲软影响，全球一次能源消费增速急剧下降，仅仅增长了0.9%（2013年为2%）。印尼2013年能源消费总量也在2014开始下降，由2013年的一次能源消费总量1.78亿吨油当量下降至2015年最低点的1.66亿吨油当量。2015年后，印尼一次能源消费持续增长，2018年一次能源消费量达到1.86亿吨油当量，2015～2018年一次能源消费复合增长率为3.86%。

印尼人均一次能源消费与能源消费总量变化趋势基本一致。2013年印尼人均一次能源消费量为29.6吉焦/人，虽然后两年不断下降，2015年到达低点的26.9吉焦/人。2015年后，印尼人均一次能源消费量逐渐增长，2018年人均一次能源消费恢复至29.1吉焦/人，接近2013年的水平；2015-2018年印尼人均一次能源消费复合增长率为2.7%。

从电力装机结构看，2018年，印尼电力累计装机容量达到6490万千瓦，其中包括煤电、油电、气电在内的火电发电装机达3160万千瓦，联合循环发电装机1120万千瓦。此外，印尼离网电力装机达270万千瓦。电力生产结构方面，2018年，印尼发电量中绝大部分来源于化石能源，占比88.3%，可再生电力和水电合计占比11.7%。2013～2018年，印尼可再生能源发电量不断增加，从2013年的9.6太瓦时增至2018年的14.8太瓦时，年复合增长率达9%。

印尼可再生能源具备独有发展优势。一是该国拥有丰富的水力资源，技术可开发量高达7562.4万千瓦，位列东盟国家第一位。截至2018年底，印尼水电装机总量为556.1万千瓦，仅占技术可开发量的7.4%，印尼水力发电仍有较大发展空间；二是印尼全球第一大地热能储藏国，由于多火山的地质组成，印尼拥有全球40%的潜在地热资源，预计总容量可达2900万千瓦。截至2018年底，印尼地热发电装机总量约为194.6万千瓦，仅占技术可开发量的不到7%。三是印尼享有较好风、光资源，但发电装机仍处于起步阶段，截至2018年年底，该国风能发电装机仅为76兆瓦，太阳能装机为198兆瓦。

印尼国内电网互联程度较低，全尚未建有统一的电网系统，电网主要分布于人口、商业活动密集地区，包括爪哇岛、加里曼丹岛和苏门答腊岛的部分地区。由于是群岛国家，印尼还拥有众多分布式电网。2018年印尼的电气化率为98.3%，其中有20个省份电气化率在95%以上，9个省份在90%-95%之间，4个省份在80%-90%之间，1个省份低于80%。电力提供方面，95.87%电力由PLN提供。印尼计划在2019年实现全国电气化率达到99.9%的目标，并在2020年全国电力全覆盖。

印尼全国平均发电成本总体上高于用户支付平均水平。电价严重依赖政府补贴。印尼的电力定价机制为PLN提交平均发电成本，政府确定终端用户需要支付的金额以及政府财政预算可以负担的补贴规模。

三、能源发展空间大 合作有待探索

印尼是东南亚最大的能源生产国和消费国。无论在煤炭、油气还是传统电力和可再生能源发电方面均有较大发展空间。

近年来，我国企业借“一带一路”之东风，积极开拓印尼市场。中印煤炭、煤电项目合作方面，国家能源集团（原中国神华）、中国华电、中国大唐“身先士卒”。南苏穆印露天煤矿和配套煤电项目是煤炭企业出海典范，不但创造了良好的经济效益，而且取得良好的社会效益。中国华电和中国大唐随后也加入其中。中国华电投资建设的巴淡2×65MW燃煤电厂项目2011年3月开工，20个月后投入商业运营，整个项目的施工质量、进度、安全管控等得到了印尼方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赞扬，项目按时保质保量竣工充分展现了华电工程过硬的技术实力和管理水平，并被印尼国家电网公司认定为其系统内“建设最快”的项目。

水电方面，中国与印尼之间的合作更为久远。阿萨汉水电站项目位于北苏门答腊省阿萨汉河上，装机容量2×90MW，2007年项目建设启动，2010年项目竣工。由中国华电总承包，中国葛洲坝水电集团、中国水电建设集团闽江局分包实施。阿萨汉项目由于出色的项目管理水平、过硬的工程质量和良好的盈利能力，被原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誉为“中国工程企业走向国际市场的‘名片’”。近年来中国电建加快印尼业务布局，通过EPC模式获得多个水电建设项目。

“十四五”乃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印尼都是我国“一带一路”能源合作对象之一，无论是煤矿、油气、传统化石能源发电建设、运营，还是清洁能源发电设备制造、发电机组建设和投资，以及电网基础设施建设和电力市场改革方面均具有一定合作空间。但是对于加速海外拓展的中国能源企业而言，印尼不啻为一朵“带刺的玫瑰”，市场前景诱人，风险也不容小觑。

1.政策支持方面

2014年印尼颁布的《国家能源政策条例》提出要实现2025年约4亿吨油当量和2050年约10亿吨油当量的主要能源的供应指标；实现在2025年约1.4吨油当量和2050年约3.2石油当量吨的人均能源消耗指标；实现在2025年约115GW和2050年约430GW的电站总装机指标；实现在2025年约2500kWh和2050年约7000kWh的人均用电量指标。

此外，条例还提出要优化主要能源的多样性结构，在经济性允许的条件下，在2025年实现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占23%，2050年达到31%；在2025年实现石油占比少于25%，2050年少于20%；在2025年煤炭占比最低30%，2050年最低25%；在2025年天然气占比最低22%，2050年最低24%。2015年，印尼政府制定的《2015年-2025年国家能源规划》提出到2025年可再生能源占全国能源供应比例要达到23%（2016年调整至22.5%，约28125MW），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占全国发电量比例达到19.6%。可以看到印尼国内电力，尤其是可再生能源的发展空间还很可观，政策正在致力于推动能源的清洁化、低碳化。

2.自身发展条件

近年来，印尼经济发展保持在“快车道”，由于电力的需求与日俱增，导致电力装机缺口加大。印尼具有发展清洁能源的良好基础。

水力发电和地热能发展潜力巨大，投资前景可期。可再生能源中太阳能光伏发电仍处于开发初期，国内太阳能资源相对丰富，根据Solargis和世界银行公布的数据显示，印度尼西亚安装的屋顶太阳能容量的每千瓦峰值每年可产生高达1,534千瓦时的能量。

此外印尼天然气储量在东南亚区域内位居前列，随着国内江格里克等气田产量增长，天然气或将实现完全自给，对外出口量或将反弹。

目前，电网及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印尼发电端PLN寡头格局逐渐放开，本土民营企业与外资纷纷在印尼投资电站建设，中国企业深耕印尼电站建设市场，有望寻求更多合作机会。而且，印尼群岛地形催生微电网需求，“村村通电”规划保障农村电力供应，农村电气化项目的展开促进印尼微电网市场发展。印尼15～20kV配电网建设总体水平较低，中低压配网是扩建主要目标。印尼是东南亚电表最大市场，也是我国电表未来重要的出口市场。

3.营商环境

根据《2020年营商环境报告》，印尼营商环境位列全球第73名。印尼在营商环境便利度、获得电力方便度、办理破产和获得信贷等方面具备优势，排名靠前，但在办理施工许可证、纳税、跨境贸易、开办企业、执行合同等方面排名靠后。

4.劳动力成本

印尼劳动力市场的特点是劳动力技术水平低，就业成本高。

一方面，印度尼西亚的中高等教育入学率一直较低，难以形成拥有熟练技术的劳动力市场。由于高技能劳动力比例较低，雇主可能需要引入外国工人以满足技能短缺，这进一步增加了企业在劳动力方面的成本投入。但是随着大学毕业生越来越多，以及人口规模巨大，对雇主而言将有大量的劳动力可供招聘，劳动力结构或将得到优化。

另一方面，印尼最低工资标准较高，加之高标准的遣散费，导致该国劳动力成本相对较高，因此在印度尼西亚商业经营的成本较高。这严重地影响到企业，尤其是雇用大量低技术工人的制造业。低效的生产率与高昂的最低工资标准难以匹配，这也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劳动力来提高产量，大大增加了企业的工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