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琼川
老康坐在客厅里看报纸,一不小心,这个习惯就坚持了三十年。
厨房里,煤气灶上正热着饭,发出滋滋的响声,老康没什么胃口,自从老伴走了以后,他就饥一顿飽一顿的,很多时候,晚饭都象今天这样,把中午吃剩的饭菜汤一股脑儿地倒进锅里,一锅煮。平时逼仄的两居室现在竟显得空旷起来。
前几年,老伴患癌症去世后,老康就独自一个人居住,陪伴着他的只有一只狗——阿黄。老康还有个儿子,从医学院毕业后在外地找了工作,上班没几个月,就遇到了新冠肺炎疫情,自己申请去了湖北武汉抗疫一线。老康担心的整夜睡不着觉,直到儿子发来身穿防护服的照片时,老康的心才稍微安一些。
老康没滋没味地吃了饭,剩下的饭菜都喂了阿黄。看着阿黄狼吞虎咽地吃饭,老康的心里又舒坦了些。阿黄虽然只是一只狗,但是却让老康感到不那么孤独了,也是朝夕陪伴着他的唯一慰藉。
老康牵着阿黄出了门,早晚遛狗已成了老康的习惯,一不小心就坚持了五年多。阿黄在前面领着路,脖子上的绳索拉的紧紧的,老康只好大步地跟着,倒也省了他不少的力。阿黄一边走,一边低着头,这里嗅嗅,那里闻闻,好像是训练有素的猎犬。这是一条不太宽的马路,路灯洒下的光透过树叶若隐若现,路上没几个人,老康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静时光。
阿黄走着走着就拐了道,它在三个垃圾箱边停了下来,老康由着它,绕到了垃圾箱的后面,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趴在垃圾箱旁边。老康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狗,黑色的毛夹杂着白色。老康吆喝了几声,那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来是受伤了。老康凑到跟前查看,发现狗的右前腿有伤,好像是折了。老康扯着嗓子喊,谁家的狗?谁家的狗?路过的人朝这边望望,又都没有反应地走开了。老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抱起狗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包扎好后,把狗带回了家。
老康仔细端详着捡来的狗,老康注意到,狗的毛油光水滑的,身体也很健壮,这是一条很漂亮的狗,可是老康却是第一次看见,他猜测着狗的身份,半天也没弄明白,他只好向远在湖北的儿子求助,他拍了好几张照片传给了儿子,叫他帮看看是啥品种,很快,儿子回了信息,说,这是很名贵的狗,叫雪纳瑞,值好几万。老康吓了一跳,这么贵?阿黄才值一千元!他再三叮嘱儿子认真鉴别,不要弄错了,儿子很确定地说,是雪纳瑞,没错。知道是老康从路边捡来的,儿子告诫他,叫他好生照看,说狗主人肯定会寻找的,还叫老康留意一下寻狗启示。老康惴惴不安地答应了。
自从家里多了雪纳瑞,老康吃饭都不糊弄了,他每天都去菜市场买肉,煮熟了喂给雪纳瑞。几天下来,没有狗主人来找,老康着急了,这样伺候下去,他可吃不消啊。老康在一个建筑公司里打零工,过的是刨一爪吃一爪的日子,收入虽然不高,但维持自己一个人的生活还算勉强,现在多了条狗就不行了。
老康开始主动留意寻狗启示,看到墙上贴着纸,就走近看个明白。一天晚上,他遛狗时终于看到了一则寻狗启示,就贴在马路对过的围墙上,那是个富人区,和他居住的小区只有一路之隔,但是贫富差距却明显的很,出入的都是有钱人,是个新建成不久的小区。老康看了启示,觉得启示上说的狗和他捡到的狗很像,老康记下了电话号码。
老康连忙牵着阿黄回了家,雪纳瑞高兴地迎上来扑进他怀里。老康犹豫了起来,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和雪纳瑞已经有了感情,有点舍不得了,这也是他把雪纳瑞藏在家里的原因。他担心牵着雪纳瑞外出,万一被人冒领了去,可就麻烦了。老康抚摸着雪纳瑞柔软光滑的皮毛,说,你还是回到主人那里去吧,我这里条件差,你跟着我会受委屈的,雪纳瑞好像听懂了老康的话,眼里流出忧郁的神情。
老康狠了狠心,拨打了电话,狗主人在电话里叽哩哇啦,显得很激动。十分钟后,狗主人敲开了老康家的门。雪纳瑞摇晃着脑袋迅速地向狗主人跑去,狗主人和狗相认了,显然狗主人和雪纳瑞感情很深。狗主人一迭声地谢个不停,老康的手都被摇酸了,狗主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给老康,说区区两万元,不诚谢意,老康坚决不要。狗主人临走时,再三说,他在一家公司上班,叫老康有需要尽管去找他。
送走了雪纳瑞,老康没精打采了好多天。一个月后,老康失业了,那家建筑公司因为一件小事开了他,老康没了饭碗。老康去找了狗主人,狗主人热情地接待了他,还给他安排了工作,原来狗主人是公司的总经理,老康当上了保卫科的头头,薪水翻了一倍不说,手底下还管着七八个人,连工作服都是公司给配的。老康感慨万千,想不到一只捡来的狗竟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福分,让他有了幸福安定的晚年生活。更让老康没有想到的是,竟是狗主人为了报答他,背着老康让建筑公司开了他,又把他安顿在了自己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