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永传
罗杰突然病倒了。有人发现他昏厥在地,随即将他送往医院。医生却一直无法唤醒他,更查不出任何病因来。
也是自那天起,罗杰的导师史密斯博士突然失踪了。不幸的是,三天后,有人在某处山崖下发现了博士的尸体。警方勘察现场,证实为悬崖坠落。博士罹患绝症,没几天活头了,难不成自寻短见?当然,警方也不排除他杀。
每天一放学,老弟哈尔就赶到医院,探视昏睡不醒的罗杰。大概从这时候起,哈尔被一只苍蝇盯上了。
起初,由于正是大夏天的缘故,哈尔并不在意有只苍蝇在眼前飞来窜去。但很快,哈尔就忍受不了苍蝇无休止的骚扰,它围着你的脑袋嗡嗡打转,停在你脸颊上漫步,或钻进你的眉梢蹭痒痒,甚至冒冒失失地冲进你的鼻孔,还老在夜里把你叮醒……等哈尔拿出苍蝇拍和杀虫喷剂对付它,它倒识趣,早躲得无影无踪了!可一旦放松戒备,它又突然叮上你的鼻头——哈尔耐着性子盯住自己的鼻尖细看它,总算认清是同一只苍蝇在作怪,因为它翅膀上的小褐斑就是身份证明。
哈尔疑神疑鬼,不管走到哪里,都生怕苍蝇阴魂不散。有一次,哈尔对着镜子梳头,头发里竟赶出来一只苍蝇!原来,这个讨厌鬼居然躲在这里!一气之下,哈尔跑进理发店剃了个光头。
过了几天,学校期末考试,哈尔因为每日往医院跑,功课落下不少。他只好对着试卷发呆,不知从何下笔。
突然,哈尔狠狠打了个喷嚏,钢笔从手上震落,墨水溅到了桌上。原来又是那只该死的苍蝇在捣鬼!它再一次发起冲锋,往哈尔的鼻子里撞,又让哈尔连打了两个喷嚏。哈尔捂着鼻子跳起来扑打苍蝇,不料那苍蝇悠悠然落到那摊墨水旁,将前肢伸入墨水中蘸了蘸,然后飞到试卷上,蹭蹭细脚,便将墨汁弄脏了卷子……
哈尔举手要拍,然而他愣住了,那苍蝇恰好停在一道选择题上,它蹭出的墨迹居然成了一个大大的字母C!
苍蝇也会答题?只是巧合吧。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哈尔彻底惊呆了——只见那苍蝇飞落到下一道题目上,如法炮制,又用墨汁蹭出了一个字母A……就这样,没过多久,苍蝇“答”完了所有题目。
哈尔提前交卷。老师当场批改率先完成的考卷。
结果,哈尔破天荒得了一个满分!不对,这是苍蝇得的。
哈尔如坠梦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苍蝇又叮上哈尔的鼻头,摇头晃脑地搓着细脚。哈尔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怎么做到的?”
苍蠅再次飞落到那摊墨水旁,细脚蘸了墨汁,在课桌上歪歪扭扭蹭出一行字来:我是罗杰。
什么?哈尔吓得不轻!老哥居然变成了苍蝇?哈尔脸色煞白,汗毛直竖。
这时,苍蝇又蹭出了几个字:救救我。
罗杰明明得了怪病躺在医院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苍蝇一抖翅膀,飞出了窗外。哈尔连忙冲出教室。
苍蝇飞飞停停,像是有意等哈尔跟上它。
维萨大道上,行人熙熙攘攘。苍蝇在人群里飞窜。一个身着灰衣灰帽的年轻人迎面走来。苍蝇在那人头上盘旋两圈,然后就趴在了帽檐上,一动也不动。
哈尔搞不清苍蝇耍什么花招,只好一路跟随这个灰衣人,直到登上了8路公交车。车上乘客挨挨挤挤。灰衣人从袖口里滑出一把镊子,正要探进某个昏昏欲睡的乘客的衣兜……
哈,原来这家伙是个小偷。
这时,苍蝇不失时机地飞到被偷乘客的耳边,嘤嘤嗡嗡,又叮又舔。乘客厌烦地往耳后一甩手,想赶走苍蝇,不料手背“啪”的一声竟打在小偷的脸上。本来,那小偷用镊子已将钱包夹出了口袋,但冷不防挨了一巴掌,钱包和镊子一下子全掉在了地上。
“抓小偷!”乘客大叫起来。
恰巧,公交车停站下客,小偷趁乱逃下了车。苍蝇毫不含糊地叮上小偷的帽子,“跟”着他下了车。哈尔急忙跳下车,追了上去。
这时候,苍蝇突然发起飙来,对小偷的眼睛呀、鼻子呀又冲又撞,活像一架微型战斗机在冒死冲锋。起先,被激怒的小偷先生打算捏死这个胆大包天的挑衅者,他连拍带抓,还朝自己被叮的脸蛋狠狠掴了几巴掌,却连苍蝇的半根毫毛也没沾到。苍蝇的袭击没完没了,可怜的小偷先生快把自己的脸打肿了,他只好抱头鼠窜,可是又被苍蝇堵住去路。没办法,小偷先生只得转进身后的一条小巷,飞也似的向前奔蹿。
一路上,苍蝇故伎重演,它发起一次次围追堵截,真像是故意将小偷先生往某些个街道里逼去……
没走多远,出现了一家生意红火的马戏团。游客们争先恐后,在马戏团售票口排成了一队长龙。马戏团的围墙上贴满了广告,说得神乎其神,什么老鼠追猫啦、母鸡下河啦、猪会穿衣服啦、狮子跳芭蕾舞啦,诸如此类。
小偷先生对着广告看得出神,苍蝇也不来骚扰了,他打算凑凑热闹,瞧个究竟。小偷先生厚着脸皮插起队来,抢到售票口买了票,进了马戏团。
哈尔规规矩矩排队买票,如此一来,早把小偷跟丢了。
等到一进马戏团,哈尔惊呆了。广告所言非虚,每种动物果真会表演一套奇异的节目,让人瞠目结舌。哈尔看完兔子爬旗杆,又去瞧猫咪骑大狗,就在灰熊走钢丝才欣赏到一半时,他忽然打了个喷嚏,哦,那是苍蝇的粗暴提醒。哈尔赶紧捂起鼻子,怕苍蝇再钻进来。苍蝇在哈尔眼前转了两圈,便向前飞去,像是在招呼他跟上来。
天色渐晚,哈尔盯紧苍蝇,东奔西跑,最后来到一处动物剧院门口。门虚掩着,游客早已散去。屋里昏沉阴暗,只从舞台帷幕后透出一点光来,里头还传出哐啷哐啷的声响。苍蝇闪入门内,哈尔也走了进去。
哈尔轻手轻脚,把帷幕拨开一角,一眼就瞥见两个大铁笼子。再一细看,铁笼子里居然关着两个大活人!更稀奇的是,那两人简直发了疯,扒着铁栏杆又抓又咬,还拿脑袋往上撞。难怪闹出不小的动静。
更奇妙的事情还在后头……
一只老虎!哈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只没人管的老虎,就蜷缩在后台最里头的墙旮旯儿,无精打采地往地上蹭着下巴!要命的是,老虎身后还蹲着一头大狗熊,正吭哧吭哧地打哈欠。
这是什么鬼地方?野兽没遮没拦地放在外边,人倒关进了铁笼子!哈尔又惊又怕,转身就逃。
不料,大门被人粗鲁地一脚踹开,一个壮硕的高个子年轻人跨进门来……
哈尔急忙撩起帷幕,箍成一圈,把自己遮掩起来。
哦,这个壮小伙就是马戏团的团长!在马戏团门口的广告上,哈尔见过他的肖像画。
这位团长神气活现,挥了挥手里的皮鞭,高声嚷嚷:“收工啦,收工啦!快起来!”
见怪不怪了——老虎和狗熊听令而从,乖乖爬进一间储藏室,又顶又拱,连拖带拉,推出两个空铁笼子。
“又笨又懒的家伙!”团长骂骂咧咧,将鞭子凌空抽出噼啪几声响,不停催促,“快点,快点!还不快点!”
这两个野兽又合力将空铁笼子摆好位置,一一正对着原先那两个关着人的铁笼子。最后,它俩把自己关进了空铁笼子。
团长走过去,带上铁笼子上的插销,并且锁好。然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巧的盒子,打开盖子,取出一支钢笔,或者说像钢笔的某样东西。他将中间的旋钮拧开,这东西立即一分为二,以一根导线相连。团长双手各执一端,将那两部分各自对准老虎和关在笼子里的某个人,只听“咔嚓”一声,那两个端口闪出一团炫目的亮光,就像照相机打开闪光灯那样,倏忽即灭。
再看笼子里的那个人,他忽然瘫软在地,龇牙咧嘴,痛苦地呻吟起来:“哎哟哟……浑身酸痛,脑袋撞得不轻呢!可恶的畜生,可把我的身体糟蹋坏了……”
而老虎则恢复了野兽该有的兽性,在笼子里上下扑腾,虎啸连连。
团长故伎重施,又用“闪光灯”照了狗熊和另外一个人。
“啊,我不要再回到这个破烂身体里!”这个人也呼天抢地,嘴里“噗”地吐出一颗牙来,“我的身体简直快被撕碎了,真是活受罪呀……这个活没法干了,我……我要罢工!”
“少啰嗦!”团长一声怒喝,口沫横飞,“天底下哪有不付出代价的工作?不想干就趁早滚蛋!外面没活干的乞丐一抓一大把,你们这两个懒东西,居然不知好歹……回去养足精神,明天还有更精彩的表演等着你们!”说着,将笼子里的两个人放了出来。
这两人像是折弯了的草秆,一步一晃,收工回家。两个野兽则愈加兽性大发,铁笼子又被砸得哐啷响。
团长则走进后台,作最后一番巡视。
这番奇異的场景,把哈尔瞧得呆住了!那人刚才叫唤着,不愿回到这具破烂身体里……这是什么意思?哈尔忽然想到,罗杰病倒之前没日没夜,加班加点,研究的好像就是一项有关人与动物意识交换的课题……难道,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发生?这么说,罗杰并没有变成苍蝇,而是他的意识进入了一只苍蝇小小的躯体里?
咦,那只苍蝇飞哪儿去了?
(未完待续,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