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德军 包国滔 黄泽君
惠州学院体育学院,广东 惠州 516001
近代以来,以龙形拳、李家拳、白眉拳为代表的东江武术远近闻名,其产生、发展与清末至民初东江会党活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这似未引起学界的关注。目前,有关近现代广东拳术史的研究,多停留于套路、派系演变的线性研究层面,缺乏社会史视野下的面性或整体研究。另一方面,具有社会史视野的近代会党史研究尽管成果不少,但他们又多缺乏拳种流变的研究。因此,本研究拟将二者结合,探讨近代会党与拳种流变的内在关联。
查阅相关文献、图书、史料等,资料主要来源有:中国学术期刊网、图书馆藏书文献等。对资料进行搜集、整理,为本研究的顺利进行提供理论支撑。
通过对研究东江文化、东江武术的相关学者进行访谈,获取东江会党和武术的相关信息。考察人物包括各个拳种的继承人,东江文化研究学者等。
运用分析与综合、抽象与概括、归纳与演绎等具体手段,对搜集整理出来的文献、史料等进行系统分析,对东江会党和武术流变进行概括、归纳,为本研究构建见识的逻辑基础。
清代中后期,政治衰败,人口流动快,社会动乱更加频繁,中央政府对地方的管控能力大不如前,这在很大程度上给了会党一定的发展空间。在当时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影响会党发展:第一,土客冲突因素;这里的“土”主要指东江地区的当地士绅,“客”主要指外来的会党人员。第二,地方自治化和军事化的趋势。而在这两种因素的推动下,东江会党部分人逐渐走向匪化。
由于政府长期的镇压政策,天地会不仅以改名的方式四处流动,他们活动的据点也更多选择在隐蔽性较好的农村,农村的秩序维持更多的是依靠士绅。到了晚清时期,鸦片战争爆发,战败后的清政府背负巨额赔款,当时国库空虚且天灾频繁的情况下,清廷加强对百姓的剥削。这无疑让百姓的失望更进一步,一方面士绅认识到政府的腐败与无能,另一个方面也激化了民族矛盾。因而东江地区的天地会与外国侵略者亦处于一种敌对状态。为了镇压天地会起义,清政府与外国侵略者由冲突转向了合作,这使得更多的百姓加入了天地会。
此外,由于东江会党多次起义引起了政府的恐慌,因此在起义被平定之后,清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对付天地会,在法律上,严惩秘密结社,防止有组织的反抗活动的爆发。在基层社会制度建设方面,清政府又重拾保甲制度与宗族制度。将官府与宗族势力联合起来,严控基层,稳定秩序,以期杜绝天地会的复兴。而这在无形中也放宽了对地方宗族势力的控制,给了地方武术极大的发展空间。清朝末年民国初年之际,本来越来越强大的东江会党,遭遇了中外反动势力的联合绞杀,有了外国列强的大力协助,东江地区的天地会很快被大面积镇压下去。天地会原来反清复明的目标也无法实现了,加上大部分天地会前辈在起义中牺牲,此后的东江会党大不如前,剩下一些不成气候的残余势力,没有了强大的组织后援,也失去了生活依靠,为了生存,又只能回到原来的状态,逐渐地有些人就转化为土匪。
清末,清政府自顾不暇,对民间练武已疏于防范。许多新社学兴起,其主要成员有不少是参加天地会的成员,[1]新社学则是“讲武”的团练。“讲武”除了以传统武艺为主,还要配合刀、枪、剑、棍等“冷兵器”。清代的兵器品种发展是比较快的,就刀的类型而言,就有十余种类型,在东江地区,使用得比较普遍的有大刀、大钯、绳标、藤牌、九节鞭、三节棍、单头棍、双头棍等等,而李家拳的器械的主要套路就有大刀、单头棍、双头棍、钯头、和鞭。这说明当时在东江地区练习李家拳的天地会员不在少数。并且在历次会党起义中,并不是单纯依靠赤手空拳,用的更多的是兵器。而这锐利的兵器配合上勇猛的拳术,在历次东江会党起义中爆发出更大的威力,而他们通过会党起义给清廷造成的沉重打击又激发他们去强化、完整武术,使得拳术与兵器的结合更加紧密多样,人们对兵器的要求也越来越严格,这大大促进了兵器的专门化发展,因此会党起义与武术发展是一种相互促进的关系。
在东江会党起义的不断推进中,拳种也在不断地分化出各自的派系。自清初到清中叶,被称为广东的五大名拳的洪拳、刘拳、蔡拳、李拳、莫拳已经产生和形成了,与此同时,许多外省的拳种也不停地传入广东,在时间的发酵中与地理人文的感染下,外省拳术与本地拳种互相渗透,吸取各自的有利因素,进而产生了不同风格的拳械。
随着练武人数的增加与人员流动的频繁,洪拳逐渐细化出不同的派别,除了熟悉的东江龙形拳,还有虎拳、虎鹤双形拳、五形拳、十形拳、单弓伏虎拳,双弓伏虎拳、铁线拳。而新会京梅乡拱北里陈享糅合佛家拳,李家拳,蔡家拳三师之精华,创编成新的拳术套路,创造出蔡李佛拳,他中年回乡后,遵师嘱设洪圣馆于新会县城,参加天地会,秘密进行反清复明活动。从中可以看到,许多拳师实际上也是天地会的会员,即使没有直接入会,也会间接为天地会服务。
从资料显示上来看,东江各种拳产生的时间先后顺序虽然不同,但观察之后发现,其形成的源流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与福建南少林、博罗罗浮山、逃难僧人有关。对于这种现象,学者程大力通过考察认为,“实际上不存在这么一个具体的南少林寺院,南少林就是天地会,天地会就是南少林,哪里有天地会南少林就在哪里,所以才有那么多的南少林。” 而对于罗浮山的说法,《博罗县志》提到,“清初,明遗臣多为僧于华首台”尽管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这些罗浮山僧人就是习武的明朝遗臣,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清嘉庆七年博罗天地会起事时,曾退守罗浮山,而天地会中习武之人尚有借着罗浮山九观十八寺,地势险峻的有利藏匿条件和地势屏蔽留了下来,而有的人则随着起事的失败流落各地。[2]因此,可以得出一个大概的结论,这些教拳的僧人,极有可能是来自天地会,这些僧人为了逃避追杀而流散各地,教拳练武,目的是扩大天地会的组织和影响,以更好地为抗争服务。
并且到了清代后期,政府对人的束缚相比以前弱化了很多,人们有更多的权利,可以自由出行,人口流动。而此时海运也很方便,东江地区交通算是比较发达了,当时又由于海运方便,许多广东人到海外贸易,其中东江地区的群众在海外贸易方面占了一个较大的人口比例。随着他们涌向海外,带出的不仅是生活方式,还有武艺,此时东江地区与海外武艺的交流也有了进一步地发展。因此,清末是东江地区拳种派系形成的大概时期,并且大部分拳种是以自家姓氏命名,有的以名字命名,体现了族群观念。随着社会的复杂变化,拳术与相应器械也变得复杂化、多样化。
辛亥革命后,中国进入了民国时期。当时社会环境内有军阀割据,外有西方列强虎视眈眈。在清政府与外国势力的勾结绞杀下,东江天地会受到重创。被平定以后,有一部分天地会人加入了孙中山的革民军队伍,也有一些人走向匪化,剩下的一些人寻求正常的发展途径,他们有人提出武术兴国的倡议,于是武术之风兴起。这是东江民间武术大力发展的一个时期,在这个阶段里,广东五大名拳之李家拳、莫家拳,东江地方拳种龙形拳、白眉拳、南枝拳的兴起、发展、迁移和成熟,是清末到民国时期广东武术一个大的特点。此时全国各地武术团体如雨后春笋般迅速成长起来。连教育上也开始侧重武术,许多军事学校建立,并重薪聘用一些著名拳师进行教学,有些私人团体或富家子弟中也兴起了一种延师习武的风气。1942年,龙形拳宗师林耀桂开馆授徒,时兼任燕塘军校武术教官;1957年,林耀桂为治病移居香港,并在港设立龙形拳总会,与国际接轨增多,龙形拳广泛流传,远播至东南亚和欧美等地。
为了让武术能够得到更好的传承,拳师和武术家们潜心研究,整理出许多拳术及器械套路,编撰成书,以供后世学习。蔡李佛拳的鼻祖陈亨晚年回乡整理拳术和器械套路共100多种,定名《蔡李佛拳谱》,为弘扬中华武术作出了贡献。[1]新时期以来,传统武术与时代开始碰撞与融合,逐步往科学化的方向发展,呈现出一种兼收并蓄,相互包容的特点。武术的形式日渐大众化、娱乐化、多样化。除了传统的武术擂台比赛之外,还有增加了娱乐因素以及结合了民俗因素的舞狮子、舞龙,化妆表演、耍杂技、抢炮头、打功夫等。以舞狮为例,舞狮一般需要三人:狮头、狮尾、大头佛,大头佛需要牵引狮子以及表演高难度的武功,一般而言,由武艺高超的人担任。而狮头、狮尾则需要根据后面的锣鼓队的鼓点节奏舞出各种姿态,这都是需要一定武术基础的。李家拳目前传播的内容就有舞狮这一类。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更加注重经济文化的建设,能够几十年如一日地静心练习武术者日渐减少,东江武术的传承面临着困境。
纵观清至民初东江地区的社会史,会党起义与武术发展是两条缠绕在一起的主线。自清代以来,东江会党起义众多,这使得广东的武术呈现迅猛的发展态势。在拳术与兵器等不断改进之下,起义也不断推进,两者互相影响,互相促进。清至民初是东江民间武术大力发展的时期,虽会党起义频发,但东江地方拳种龙形拳、白眉拳等在此期间兴起、发展、迁移、成熟,这些拳种体现了广东武术独有的特点。当历史跨入民国阶段,在社会转型的背景下,有些拳师为了生计,他们开馆收徒,将武术流传下来。近年来,在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国家号召下,对地方文化加以继承与发扬。
在东江地区,尽管武术处于萧条困境,但不少武学者仍在竭尽全力地传播这种传统文化。我们对过去东江会党和武术关系的探论,不仅能够使我们对东江地区的历史有更加完整的认识,让传统武术文化与现代体育文化产生时代的相互碰撞和融合,而且使人们学会从传统与现代相结合的角度去分析东江武术等传统文化的发展路径,但究竟如何从传统到现代,如何在现代的需求下重建传统?这是值得我们进一步探讨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