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下雪的春节

2020-11-19 15:24艾索
吐鲁番 2020年1期
关键词:吐鲁番戈壁模样

艾索

正月未到,雪就匆匆下了下来,断断续续,飘飘洒洒,整整二十多天。这是在吐鲁番,年降水量6.3毫米的地方。世界变了模样,从未有过的模样: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记忆中,少年时的春节下了一场雪,中年开始时的春节也下了一场雪,都不怎么大。今年的冬雪,却让我和所有吐鲁番人惊诧不已。连绵不断的雪下了这么多天,细细碎碎,飘飘忽忽,天阴阴晴晴,世界咋会这样?走在降雪的地面,咯吱咯吱咯吱,松脆的雪上有柔软的感觉,又有生脆的声响。原野一片空白,白茫茫。独自一人走在故乡荒凉的田地里,没什么声音,远处的山峦隐隐约约,越发觉得孤寂。老榆树还是我们儿时的样子,没有丝毫的规矩生长着,无声无息的样子。这个雪天的春节,成为永久的记忆,对于这个时代和每一个人。

这场雪,一个劲地下着,从元月14日晚20点左右直到初三的上午,直到现在。散散地,懒懒地飘着雪。窗前的石榴花开了两朵,红艳艳的可爱,先开的那朵已吐出了皱纱的絮,好似新娘的红裙,在窗外飘落的雪花映衬下,分外的娇嫩可人。

新冠肺炎疫情的消息从武汉传来。大年二十九夜时多数人并不以为然,大年三十气氛骤然不同起来,感染的人不断增加,根源清晰起来,又与野生动物纠结不清,武汉封城了。年夜饭家人在一起相互祝福,也相互提醒,向外地的亲人祝福叮嘱。初一不再走家拜年,只有家人。初二在单位值班,妻子下乡,隔几天我也下乡了。这难得的雪啊,会杀死遥远而迅猛的病毒么?我们都会以为,是我们彼此的坚守,期盼雪国的持续。大概是吧,雪依然在下,每一个晨曦。

这雪还在飘,三十夜啊,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前天,我去母亲的坟上,给她老人家问好,雪下得好大,我和儿子找不到路了,多走了不少路,还是儿子提醒,又折返回来。母亲在那里,还在微笑,我却木讷了,不知道向她说些什么,脑子一片空白。没人来过,雪下了一层,又一层,坟上是雪,戈壁雪茫茫。曾经多次以为会流下泪来,却没有,只是独自一人的时候。在雪下的那个世界,至少可以是温暖的,可以是无忧无虑的,不用再为儿孙们担心,那小心翼翼的焦虑,和不停的叮嘱,至少可以静静地看着我们,静静地听雪的声音,倘若雪不停地下,在这寂寞的戈壁,至少,不必唠唠叨叨家中琐琐碎碎的事情,也至少不用担心这病毒的肆虐。

在这个雪的世界,我还是在想,春天雪化的时候,大地又是黄土,戈壁又回归戈壁,雪变成了水,能否渗透到地下?这干旱的土地,能否生出一片嫩绿?能否长出一树春天,也好让我不在雪地长跪。我不会祈祷,只是祝福您。我和孩子,永远在祝福,有一片安宁的土地和绿色陪伴您,蓝天,白云,以及您故乡的星星。

雪还在下,似乎失去了理性和目的,它已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里。吐鲁番的盆地留下了它,安宁了它的心吧。住下来,不停地滋润干涸的戈壁以及无数的灵魂。我们在一起,无所畏惧,就像我们曾经遇过的一切。

世界一片空白,银白。往日喧嚣而炽热的火焰山,沉寂了下来,在雾气缭绕中裹上了雪衣,却更加的高耸,仿佛在这个阴冷的冬日,山在长时的雪天里长高了,更近了,宁静了,甚至于遮挡了更远处、更高大、更神秘的天山。

在这个冬天,世界变了模样,生活的轨迹有了变化,在独自坚守的空间与世界里,变得更加的坚韧与理性和勇敢,以不负那些依旧挺直脊梁救苦救难的人们,直面这雪域的国度,以及危难的远方。人们的思绪回到了过往,但我们是坚韧的,就像我们的民族坚韧了几千年一样,亦如远处的雪山,岿然不动,只是多了一份寂寞坚守与坚韧的挺拔。我们知道,持续的雪天,对于吐鲁番而言是一种难得的相遇,我们牢记,我们的信心、艰难而紧张的时日也会成为记忆,毕竟,春天已经不太远。

我在想,这个下雪的春节,以后再不会重现,只是雪可以不断的下到地面,第二年葡萄更健康的生长,硕果累累,农人喜悦的笑脸随处可见。这样的春节,不会再各自独守或天各一方,可以想见的是,家家户户,阖家团圆,灯火明亮,欢声笑语。我也在银色的世界里,踩着柔软的积雪,老家一屋的炉火,一屋的温暖,一屋的亲人在等我,等愈来愈近的雪地脚印和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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