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坪
记忆中的那个女人,我一直是同情她的。初识的时候,她大概四十多岁。身材粗壮,皮肤黝黑,娘家在深山沟里。而婆家是在所谓的镇上,家庭条件要比娘家好得多。嫁到这个家里,她从没直起过腰。
她有一把好力气。家里家外,所有的活路,基本上都是她的。丈夫高大魁梧,但始终不见他将一件事情干长久。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习性,完整地传承给了儿子。公婆都白白胖胖,吃完饭在镇上遛达,和人家长里短。儿子初中毕业,无心再读书,去学了驾照。东一榔头西一斧子地混着,到过一些城市,却无法扎下根来。他的人生几乎成为父亲的翻版。女人想管教儿子,却遭来公婆和丈夫的打骂,有什么资格教育孩子,只会像头牛一样干活的蠢女人。
全家人视她为下等人,和一头猪一条狗没区别。这是家人常挂在嘴边的话。她不敢在家人面前吱声,就逮着机会,在门口对着空气骂出难听的脏话。那一刻,她口齿伶俐。丈夫的顺风耳听到了她驴一样的叫骂声,将她揍得鼻青脸肿。儿子在旁边看父母干仗,皮笑肉不笑,仿佛局外人。鬼知道他在笑什么。公婆看见了,权当看一处好戏。
很多人劝她离了算了,哪怕一个人过,也比受欺负强。她朝人面前啐口唾沫:我呸,放狗屁。
儿子到了娶媳妇的年龄,房子翻新迫在眉睫。公婆慈眉善目起来,饭熟了去田边喊她回来一起吃,不允许她半夜三更还在田里忙碌。渐渐地,她听明白了公婆的意思,房子要盖,而田里是种不出钱来的。
在熟人的带领下,她第一次走出小镇,去沿海做工。几年里,她没有回来过一次。反正家里有她没她,都不影响吃年夜饭。她大字不识几个,遇到困难,是如何活过来的,这是谜。但大家又是放心的,像她那样的人,什么样的难处能放倒她呢?她按时寄回工资,却没人问过她一句:在外边过得好吗?
几年后回来,她白了,胖了,细腻了,头发还染了几乎看不出来的黄栗色。不仔细分辨,她已经蜕变得和镇上其她女人差不多的模样。
总归是要做个样子的,婆婆亲自下厨,做了好菜。丈夫举起酒杯,夸她能干,这个家就指望她了。
心一热,她兴冲冲地给丈夫买了辆摩托车,很流行的那种。问钱从哪里来,她说是每逢年节,老板好心给的红包,她都没舍不得花。丈夫很满意,用力夸她。然后骑着那辆摩托车,加足马力疯跑,屁股后面扬起灰尘。
丈夫偶尔的温柔,让她有了底气。到底是自己的男人,这么多年还不是要守着她。他是离不开她的。她甚至同情起镇上那个丧偶的女人。一个人守着两间大瓦房,没有再嫁,靠种地和出租房子,独自养大两个女儿。她啧啧地同情:还是有个男人好,这日子过得多苦,遇到有人欺负,都没人帮忙。
那个女人看着她,哭笑不得:没人敢欺负我们。
那个夏日午后,平凡如常,她家对面那户人家的年轻媳妇,突然哭喊着,到处找孩子。孩子才一岁半,连妈妈都不太能叫得清楚。也就是去上个厕所,孩子坐在门口吃棒棒糖,等她出来,孩子就不见了。一户一户地问,大家都说没见着。在这个地方,还没有出现过孩子被拐卖的先例。大家安慰着,不着急,孩子不会有事的。年轻的媳妇是外地人,听不太懂镇上的方言,只能用嚎哭来表达她的无助。
那个女人出现了,说好像看到有辆大卡车在路边停了一下,孩子该不会是被抱走了吧?年轻的媳妇从地上爬起来,要去追那辆所谓的卡车。气氛很怪异,周围的人表现得漫不经心。
大家越平静,年轻媳妇越情绪崩溃,最后伤心得简直要打起滚来。这时,有个老大妈忍不住了,说你们快告诉她吧,再闹下去,当心出人命。
竟然用了“闹”,明显就是一场戏。
而小媳妇是戏台中央那只被遥控的木偶。
孩子尖锐而恐惧的哭喊撞击到耳朵里。她疯了一样地求大家,快告诉我吧,孩子究竟在哪里?
再蒙下去,实在没有看戏的快感了。
有人捅了捅女人的胳膊:都是你干的好事,还像开玩笑吗?
孩子在对面一户人家的阁楼上。
年轻媳妇连滚带爬地上了楼。七月流火,阁楼半人高的空间,没有窗户,四周堆满了杂物,黑洞洞的难见五指。
一岁多点的孩子,被那个女人以开玩笑的方式藏在这里。她的目的,仅仅是想看看淡定的小媳妇,到底会不会有一样事情能让她发疯。
她说,她真的只是想开个玩笑。
母子俩下得楼来,浑身水淋淋的。眼泪,汗水,尿液,糊了母子俩满身。她们的模样,让看热闹的人们,集体变得不好意思。
有的甚至别过脸去,不敢和年轻媳妇对视一眼。
年轻媳妇把孩子放在地上,转身将女人骑在身下,左右开弓,拳头巴掌雨点似地落在女人身上。或许愧疚,或许心虚,或许习惯了这种挨打的姿势,女人竟然没有挣扎,更没有还手。
她曾被生活里的亲人捶打得皮开肉绽,内伤深重,她曾用弱者的姿势,伏低,伏低,没有人愿意保护她,只能依靠躲闪与无底限承受获得暂时的安全。但安全过后,她想用另一种方式在生活里进行表达。
她是有内心表情的,只是她的对手,是比她更弱的人。
于是,那个闷热的午后,她导演了一场戏。
她只是想看看那些比她幸福的人,会不会有如她一样的慌乱与无靠。
可结果又能怎样?捉弄别人没有给她带来快感,事后反而大哭一场,那是比丈夫打骂她更重要的悲伤。
谁又不是生活里的可怜人呢。
无数个傍晚,站在书房的窗前,会听到楼下花坛边纷乱的叫嚷声,孩子的哭泣声,醉酒男人狂乱的叫骂声。酒精在体内,怂恿着他,将拳头伸出去,伸向那个瘦小的女人和可怜的孩子。
我几乎没有听到过女人发出声音。生活在她的身上安装了消音器。当所有文明的抵抗呈现出修养带来的一无是处,沉默,沉默,忍受,忍受。
终于有一天,我站在窗前,没听到那种熟悉的叫骂声惯常响起,取而代之的,是警笛焦急的喘息声和救护车的呜咽声。
那个女人,长久地在男人的拳头下讨要表面完满的生活。一定是寻求过帮助的,派出所,娘家,朋友……但无一例外,只要不出现切实的后果,都是说服教育。说到底,是家务事,清官难断。关上门自己解决最好。
在暴力的喧嚣声中,正义的声音往往最微弱。
女人开始反击,对骂,甚至对打,男人无比的惊讶,他感到了被反抗的恐惧,真的举起了刀。以前,刀只是吓唬人的道具。
幼小的孩子目睹全程,无人探听到他失语的内心。
傍晚的小区,重归清静。
我不敢追问孩子后来去了哪里。他该如何健康地长大,长成一个美好的大人,拥有温暖与明亮的内心,走向属于自己的命运与前程。而那个长久沉默却依然难逃噩运的母亲,该如何让残缺的生活得以存续。
我感受到懦弱带来的无力无用。事实上,卑微如我,也只能将文字当成武器,却从不敢奢望在生活里谋得半点发言权。
曾经有段时间,我近乎病态地观看分娩的视频。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血淋淋的产床,女人丑陋的肚皮及私处,剪刀钳子交错发出的交响,无影灯下一张张严肃而接近麻木的面孔,婴儿在被拍打后发出的第一声啼哭,女人突然软塌下去的腹部……这些神秘而隐晦的事物,让我莫名着迷。
我是母亲。我如此深爱一个与我有血缘的生命,他让我感受到此生的庄重与珍贵。但又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对生产之事,耿耿于怀。我甚至在特定的时刻,觉得自己是有罪的,我怎么可以在没有能力接受生活击打的时候,擅自带领他来到这风雨如晦的世间。
有尺度的爱,似乎成了我对生命原罪的一种赎回。
我清楚自己的弱小与无能,犹如清醒地知道我该怎么拒绝一些靠近。但在某一刻,我才看到,自己战战兢兢的骨头里,也生长着力量。那些习惯于在生活里伸出拳头展示权威的人,总是试图挑衅。起初,我们躲闪,避让。但在一个深夜,那个以酒作掩护,用下流的语言进行攻击的人,朝我的孩子伸出了拳头,并掐住了他的脖子。孩子近视,眼镜在挣扎中不知去向。我在黑夜里,遍寻不着一根可以利用的武器。头脑空白,本能地一脚飞过去,却不知踢到了哪里。我只记得我浑身颤抖,心脏狂跳,眼冒金星。什么作家,什么读书人,什么面子,统统去他妈的。我只有一个念头,保护我的孩子,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伤害他。
如果不是警察赶到,一介书生,不知会不会在失去理智的那一刻,沦为罪犯。哪怕她所有的动机,仅仅自保。但被后天习得的涵养用力按捺下去的愤怒,哀伤,退守,甚至仇恨,在一瞬间全部引爆。暴力真是最快的处理方式,它可以直观地看清生活的真相与结果,警察肯定也是帮助“教育”了的。原来,暴力都带着要挟与博弈。而躲猫猫不过是按了生活的暂停键。
如果,害怕真的只会带来更多的害怕。那么,不妨勇敢一些。
我想起那些我曾经迷恋过的视频,那些从母亲流血的伤口中走出来的孩子,他们小小的眼睛,只能看清眼前一厘米的事物。首先跌落眼前的,是陌生医生手中的剪刀,帮他们果断剪掉与母亲生命的唯一连接。等脐带结痂,断裂,慢慢告别母亲的乳房,学会走路,起跑,再踏上属于他的命运,奋力奔向自己的渡口,寻找命运的归期。
生而为人,艰难而神奇。世间大门朝你打开,美好的前辍就是暴力的领受。那么,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又想起小时候,特别害怕走夜路。呼啸的山风,头顶锅底般的黑,鬼魂离我如此之近。
但在2016年,我走近了殡仪馆,那曾是我不敢面对的地方,去参加了两位熟人的人间告别。一位是长者,一生桃李满园。一位是我的同学,意外早逝。我看见他们在亲人们无边的悲戚中,被推进炉膛。按下那个电动按钮,人间最后一扇门徐徐落下。轰地一声,火焰升腾带来巨大轰鸣,一切生前的事物,随着尘埃飞升,飞升,山石滚落深渊,百川归了大海。
从剪刀到炉火,从赤裸到尘埃,一生碾转腾挪,左推右挡,谁都逃不过烈焰最后的炙烤。
如此暴力,如此简洁,如此平凡。
我算得上内心温柔的人罢。只是,我习惯用冷静来管控内心。沉默,往往带着面具。
小学时,班上有一名女生,高个子,扎两个小辫儿,性格活泼。不知怎么得罪了某个男生。那个男生带着全班同学,孤立她,不让别人和她讲话,给她取各种难听的绰号。只要她出现,便有人起哄,嘲笑,甚至吐口水。
不知为何,男生总是和每一任班主任的关系,都很要好。他还当过班干部,常常出入办公室、老师的寝室,一副受宠的样子。
在我印象中,这位女生既没有向班主任告过状,也没有找家长撑过腰。也许,是找过的,但没有用。
我坐在角落里,害怕,孤独,迷茫。仿佛那个女生就是我。
漫长的小学生涯,她没被同学们待见过。我不知道那些年,她有没有快乐过。童年对她来说,意义是什么?
敏感如我,总会铭记那些悲哀与黑暗。甚至,我会轻微记仇。
那些敌对与偏见,并非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招致的凌辱,它莫名其妙,又无处不在。它掠夺了一个女孩儿本真的快乐,甚至需要用余生治愈那些本不该由她承受的悲哀,它会让人陷入深度的自我否定与怀疑。
她语文成绩很好,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如我一样,爱上写作,哪怕夜半,会用日记回忆某些生活。
我希望她过最世俗的生活,拥有简单凡俗的快乐,去无限越接近本能的幸福。
一切都是我的良愿,只是我替她记下了年少的悲哀。而且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甚至,她或许早已记不起我。
多年以后,在一个特殊的场合,我意外遇见曾经凶狠的少年。他低着头,手里拿着唢喇,和一班大爷大叔们,凑成一个“响器”班子。那是一种快要民间失传的乡村文化。他老实归位于属于他的队伍,脸上表情麻木而僵硬。没有激动,也没有哀伤。他机械地跟随队伍的节奏,演奏属于他负责的部分。
又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学校土木结构的男宿舍,其中一间夜半倒塌,除他被砖块砸中脑部外,几十个同学均安然无恙。全班同学凑了零花钱,去医院看他。从医院回来后,老师和同学们对他呵护备至,像保护大人物。
而那个被孤立多年的女同学,却并没有随我们一起升入初中,她成了那个年代的辍学少女。
在缺少关怀与欢喜的乡村空间里,她想要起跑,却没有同伴,想要唱歌,却没有合声,想要走夜路,却没有壮胆的咳嗽与响指。
也许,她早已走向远方,比我目力所及的空间,还要远。
只是,眼前的中年人,早已不是曾经凶猛狂浪的少年。他至始至终,眼皮低垂,不肯扫描场上任何人。仿佛处于一个独立空间里,此时此地,与他无关。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也许,他早就认不出我了。
最好认不出来。
那一刻,我突然替那个女生选择了原谅。
哪怕,我的原谅显得多么一厢情愿。甚至,那些情绪与感受,或许都是我替那位女同学想象出来的。
我曾经在暗夜中,假设过生活的重新定位。一个弱小的女生,背着姐姐们用旧的小书包,从家门口的羊肠小道,一路小跑来到课堂。但环顾四周,却找不到一张固定属于她的座位。同龄人向她伸过来的,不是春风与桃李,欢喜与拥抱,而是讥讽,孤立,谩骂甚至拳头。她只能将自己身下的座椅让出来,讨好似地让给那些厉害的孩子去坐着。她卑怯地站立,偶尔想要蹲下,这样她就不会成为世界的中心。受到特殊的关注,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她不停地腾挪,没有欢笑,没有泪水,也没有多变的情绪。她在童年的屋顶下,被看不见的尘埃逼迫着罚站,下跪。却没有孩子向她伸出手,说别怕,起来,靠着我,我俩一起坐。
这些自私的孩子,包括我。
思及此,我的心就会疼痛不已。那么小的孩子,她们到底在怕什么呢?
一个春天的上午,我路过一户人家,看到门坎上的一摊血迹,我以为是有人磕了碰了。那时候,童话情结还牢牢烙在我身上,吸附在我的每一寸血管与肌肤里。我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要用拳头解决问题,包括最亲近的人。小孩子为了争抢玩具,才可以打架。我有限的人生所见里,冷漠已经是最大的伤害,是最严重的暴力。但这份识见,显然离生活的中心非常遥远。那户人家有个病重的女孩,她的存在,是贫穷生活里的一个巨大负担,她常常挨打。拖了多年,她在三十岁上死去了。
据说,她常常半夜“回来”。有时候是她母亲在熟睡中,听见厨房的门栓开合的声音,起来察看,却什么动静都没有。有时候,母亲会听见窗台上有翻找东西的声音,像是老鼠在捣乱。甚至有一次,母亲在黑暗中,听到了轻轻的叹息。母亲心痛地说,是姑娘的声音。窗台上放着的,是她生前没有吃完的几瓶药。
母亲老实巴交,领受着自己疼痛与愚善交织的命运。在男人一手遮天的家里,她只是一只小白鼠,一个会说话的哑巴,常常被丈夫驱赶着,和邻居争吵,和儿媳论输赢,还不许认怂。挨打对她来说,就像炒菜不能少盐,更别提能够保护病中的女儿。
她常常坐在湖边,发呆,抹泪。那些悲苦,只能借助内心的祷告得以勾兑与消解。她最开心的日子,是外地工作的小儿子每个月回家休息的两天,她的声音是大的,底气是足的。儿子回家,会带给她好心情,而那些表面的好心情,也恰到好处地掩盖了生活的不堪。
她活到了很老,看样子,还可以活很久。但那个习惯举起拳头的丈夫,早就在病痛的恐惧与折磨中走完了一生。
她活得比丈夫长久,但这漫长的一生,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在丈夫的葬礼上,她哭得死去活来。仿佛那些拳头不曾存在过,他们是一生相依相守的好夫妻。
我宁愿相信,她在悲伤的那一刻,早已忘记了疼痛与哀伤,而无用的肉身,早已在习惯成自然的捶打中,悄然领受所有的哀恸与片刻的温存。
谁都不能替别人领受命运。时光,只是旁观者。
看过世间悲苦,我开始对世俗中的赞美,产生本能地躲逃。我会下意识地,去质疑美意里有多少能提纯的部分。因为怀疑某些事物的有限,比如温暖,比如自由,比如情爱。我习惯将心门紧了又紧。以为这样,那些纯粹的事物,便可以源远流长。
这一路,我曾对半路进入我生命中的人,赠送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哪怕是他们对我生命的一种掠夺,让我失无所失。但我在本能的失望乃至绝望过后,又以读书人的天真良善,给予宽解与祝福。但是,生活给我的耳光特别响亮。于是,我将目光从书房转向菜场,医院,火葬场……
我智商平平,但仍苦心孤诣,总以为可以和有限的人谈论春天。
上天垂怜,赐我有限的知己。他能让我分享有限的喜悦,核心的秘密,乃至生活突然而至的恶意与锤打。他让我由衷信赖与爱戴,我可以听从他,信服他,像正独自走在盲道,闭起眼睛,也能得到他善意的指引。这种依赖,没有被生活的龋齿所腐化变质,命运的口腔也没有被凌乱与不堪填平成深渊。而为了防止这份珍重半路隐遁,消失,我愿持守着信赖与珍重,行走到命运的晚年。
而只要想起这些,内心便欣欣然起来。
我仿佛看到,时光之外,内心供奉良善与温暖的我们,正以接近纯粹的姿势,不紧不慢地谈论生命里的无数个春天。
那双食草动物般温良的眼眸告诉我,所有从骨头里提取的火,它们都是仁慈的。
哪怕,我仍时时准备以恰好的弧度,不断验证那些纯粹,暴力,明媚交织的生活,良莠不齐的命运。并且决定认真经过它,深入它,既看到表面的圆熟,也看到那些不可言说,却又如鲠在喉的部分,它们会让我掂量出生活的重量。
明灭的光阴已化为隐约的耳语:孩子,别怕。
而云居高处,彩虹卧波,野草结籽,紫荆开花。
世间万物,终将各安其处。
李小坪,宜都人,湖北省中青年文艺人才库成员。宜昌散文学会副会长,宜都作协主席。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天津文学》《长江丛刊》《湖北日报》《星火》《都市》《散文百家》等,曾获“长江丛刊年度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