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皮鞋与小咸菜

□ 刘世河

14 年前的那个夏天，我和新婚的妻子怀揣梦想来到这个城市，豪情万丈地要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辟我们幸福的新生活。

初来乍到，囊中羞涩的我们特意在老城区的筒子楼里租了一间老式小屋。房子是西向的，只有朝西的一个小窗，所以岛城的风尽管凉爽，却无法吹进来。尤其到了下午，大片的阳光晒进小屋，蒸笼一般。

那个夏天，为了添置一台电扇，我每天提前一个小时起床，然后步行六站路去单位上班，下班后再步行回家，目的是节省两块钱的车费。

当时，我应聘在一家影视公司做文字编辑，单位就在台东。那时候，贯穿岛城的第一条东西快速路刚刚开通，我每天就沿着快速路两侧的人行道健步如飞。偶尔兴起，还会高歌一曲，如今想想，倒也很有几分酣畅。

因为怕妻子伤心，当时我没有将步行上下班的事告诉她。直到两个月后，她给我的皮鞋上油，无意中发现快要磨透的鞋底儿，聪明的她即刻明白了一切，随后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泣不成声。

我双手捧起她的小脸，一边为她擦拭泪花，一边笑着说：“这有什么可哭的，如此既节省了开支，又锻炼了身体，往大了说，还环保呢！”我嘴上尽管这样调侃着，但心里还是瞬间掠过一丝无奈的悲凉。

其实，妻子当时也做了一件类似的事情，我虽心知肚明，却一直并未揭穿。有一阵子，一向不问厨事的妻子突然对杂志上刊登的一些生活小知识产生兴趣，尤其是那些自制小咸菜的做法，妻子看后立马付诸行动。她兴致勃勃地从早市上买来黄瓜、红萝卜以及辣椒，然后切条、撒盐，再配上蒜片、姜片进行腌制。

当时，妻子在我们租住的房子附近的一家商场当服装导购，为省钱，午饭都是自带。于是，那段日子，她的午餐基本就是一个馒头就着自制的小咸菜。我唯恐一旦捅破，碰疼了她那颗小心翼翼的爱家之心，便佯装不知情，还对她的厨艺大加赞美：“夫人这小咸菜腌的，简直胜过鱼香肉丝！”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晚餐做得丰盛一些。

就这样，那个夏天，磨透的鞋底儿加上自制的小咸菜，我们新婚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有爱情温暖着、梦想召唤着，倒也没觉得有多不堪。至今每每忆起，除了心酸，留存心底更多的还是幸福和甜蜜，以及对那个特别夏天的深深感恩与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