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立春（外一首）

■华 姿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可是今天，你不能到光里去

是的，你不能到——光——里去！

晒太阳的权利被剥夺

你说，有生以来，这是头一次

可是，这怎么能算浪费呢？

那些树还在享用啊

你看樟树那金灿灿的样子

那些鸟还在享用啊

你看麻雀那暖洋洋的样子

只要它们还在享用

这立春之日的阳光，就不算浪费

幸亏还有它们呀！

幸亏它们还在这里呀！

你说着，突然就哭了

⋆《创世纪》1：3

今天的眼泪

第一次，为一群小护士而流

为了疫中救人，她们剃掉秀发

变成了光头姑娘。但她们说

连命都交出去了，头发算什么？

第二次，为一个死去三天才被发现的

老人而流。她在日记里写道

“没什么事，我就先死了”

成百上千的老人死于疫，而她死于孤独

还有一个女孩。她蹲在路边哭泣

因为无法为父亲觅得一个床位

她觉得自己卑贱

可我不是为她父亲没有床位而落泪

我是为她对自己的感觉

第四次，我为我的绿萝而流

因为我连日来的疏忽

一些老叶黄了，一些新叶也黄了

我在摘除黄叶的时候悄悄流下眼泪

我承认我最近的确太脆弱了

我原以为我的心早已老得足够刚硬

第五次，我为这句诗。博尔赫斯说

那些互不相识的人们正在拯救着世界

这句话在此时突然给我安慰

为此我也流下一滴泪水

最后一次，我为自己而流——

午夜辗转之时，想到今日流过

这么多的眼泪，我再一次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