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雷
我整整一个星期都在等待潘导演的到来。
他周一给我打电话,说周六要和我喝两杯。可是到了周五晚上,他又打电话来,说是有急事,来不了,要推一周。
20多年前,潘导还是小潘,在俱乐部负责录像及编辑,还负责其他很多技术工作。我是有名无实的李班长。我们天天厮混在一起。那次,我拿到了800多块钱的巨额稿费后,怎么也按捺不住要把它花出去的激动心情。
简单地考察之后,我决定买一块移动硬盘。那时我宿舍里有一个科里淘汰下来的电脑,科长让我写材料用的。但在上不了网的前提下,我只能用它看电影。没有移动硬盘就只能买光盘。光盘好几块一张,而到城里用硬盘拷贝,一部电影只需要五毛。
当时20G的移动硬盘差不多需要600块钱左右。或许更少一些。但自学成才会组装电脑的小潘建议我买一块电脑硬盘,同样的价钱可以买80G,并能装好移动硬盘盒。这样,等我再有稿费的时候,那个硬盘就是我的组装电脑的第一个大件。
我们在大冬天里一起走出营房,走了二里路到国道边,然后在寒风中等小客车,上车挤一身汗,到城里。我不记得是不是请他吃饭了,应该吃了。那是一个大日子嘛。我估计跟我以后买房子的兴奋可以相比。
但是,后来那块硬盘我并没有怎么使用,因为小潘的设备运转得更快,而且显示器更专业。而且,我也一直没有用那个硬盘组装电脑。
不到一年后,我又独自到北京,在中关村买了我的第一台私人电脑,是一台二手笔记本。厚重得约略如《辞海》。商量买这台笔记本时,小潘还依稀记得那个大硬盘,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可惜。那情形更像是他在为自己当初的建议作一个交待。笔记本到手后,他建议我把那块硬盘拿市场上卖了:如果能亏200元,就算是赚到了。但我没有卖,我觉得自己既然有了笔记本,移动硬盘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事实上,我还是想着万一哪天自己真的要组装台式机的话,它还能派上用场。然后,20年弹指一挥间,我一直用的都是筆记本电脑。
隔了一周,潘导如约而至。我说真担心你又有事来不了。他说有事也得来,“我又不是王子猷”。好像不着调的王子猷是专门爽约的。事实上,他雪夜访戴时是不速之客,我猜他“造门不前而返”大概率是怕戴逵不开门。所谓“兴尽而返”,不过是为自己酒后头脑一热所作的决定找个台阶下。就像我那块大硬盘,它只是我的一个错误决定而已,并不是我真的财务自由,想装台式装台式,想用笔记本就买笔记本。
我跟潘导一边小酒一边聊,聊了好多过去的事,颇有一些是想干而没有干成不得不放弃的,都感叹得不得了。窗外,一片叶子飘飘落下,潇洒得好像它在树上呆腻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