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朝困局国家战略选择的原因及走向—以朝鲜为研究视角

赵蕾

（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政治系，北京 100089）

美国与朝鲜针对朝核问题所做的战略选择对东北亚局势乃至世界秩序都有着重大的影响，其中朝鲜的一举一动更是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那么朝鲜面对美朝困局进行战略选择的原因和美朝未来的走向是什么呢？由于国内外学者关于本话题的论述大多集中于以美国视角来分析，且少数从朝鲜视角分析的学者提出的观点也相对片面，仅仅关注朝鲜对国家安全方面的考量，忽略了国家发展的需要，因此笔者将以朝鲜的战略选择为分析视角来全面分析该问题。本文的研究思路是采用定性分析的方法，先引入美朝困局的背景及双方的战略博弈，再分析朝鲜战略选择的原因，继而阐述朝美困局的未来走向，最后是结语部分。

1 美朝困局的背景概述

朝核问题由来已久，美朝关于朝核问题的对峙陷入困局。自从2018 年4 月，第一次“特金会”举办以来，到去年2 月的“河内会谈”破裂，距离特朗普和金正恩第一次在板门店会面已经过去两年的时间。在河内举行的第二次朝美峰会无果而终以后，朝核问题的谈判再一次陷入了僵局[1]。朝美双方依然存在巨大意见分歧，具体表现在美国坚持CVID 原则，即朝鲜应保证全面、可核查和不可逆转地拆除核设施并停止核研发①，而朝鲜则更倾向于逐步式地拆除核设施、分阶段地实现无核化，即先废弃宁边核设施和东仓里的河道基地以实现“冻核”，再逐步实现“无核”，并且提出朝鲜分步实现无核化的前提是美国解除对朝鲜的经济制裁以及给予朝鲜经济补偿。近期朝鲜方面再一次表示：除非美国同意朝鲜提出的全部要求，否则朝鲜不再和美国进行谈判，朝鲜与美国长期进行的谈判是被美国欺骗的结果，而且是在浪费时间[14-15]。

2 朝鲜与美国的战略博弈

美国与朝鲜是朝核问题战略博弈的两股关键力量，美朝两国分别制定了本国关于朝核问题的战略破局政策。

2.1 美国的对朝战略

面对朝鲜的强硬表态，美国一方面坚持对朝鲜极限施压，并试图通过增加新一轮制裁迫使朝鲜妥协，另一方面，即使美国对朝鲜以武力干涉相威胁，也仍然不放弃迫使朝鲜重返无核化会谈的战略目标，美国积极向朝鲜传递出不会与其进行全面战争致使其政权更替的信息[16]。从美朝业已举行的会谈可以看出，美国对朝鲜的“极限施压”政策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效果，金正恩主动表达愿意与特朗普会谈体现出朝鲜妥协的迹象。

2.2 朝鲜的对美战略

针对美国的极限施压战略，朝鲜逐渐由曾经坚决“打核牌”的态度转为与美国进行不对称博弈，即在自身实力显然不如美国的形势下，一方面以“拥核”作为抓手，试图通过核威慑制约美国的对朝政策，以此提升战争遏制力，保障本国国家安全，另一方面重视促进国家经济发展，全方位地调整本国的对外政策，适当限制本国的核力量，暂时走向弃核道路。[2,21]金正恩上台后逐步展开对国内经济领域的改革，但由于本国经济水平较低，与世界经济联系不够紧密，加之长期发展核力量使得国际环境严重对朝鲜不利，外交处于失衡状态，发展经济、改善与美国和周边国家的关系、打破外交孤立逐渐成为了朝鲜的第一要务。

3 朝鲜战略选择的原因

从朝鲜的角度看，朝鲜选择与美国进行不对称战略博弈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对成本收益[3]的关切。

第一，美国颠覆朝鲜的几率很低，而朝鲜继续以核威慑作为筹码可以为本国争取利益，朝鲜在核问题上总体得大于失，因此朝鲜虽然同意逐步实现“无核化”，但目前仍不会完全放弃“拥核”[5]。美国无法承受在亚太地区与朝鲜开战带来的严重后果，由于朝鲜拥有背靠中俄的独特地缘优势，美国对朝鲜任何军事部署都会引起中俄的警觉，从而不利于东北亚地区的局势稳定，加之朝鲜“事实拥核”亦会对中俄起到牵制作用[6]，这一定程度上与美国的印太战略相契合，因此目前美国不会威胁到朝鲜的核心利益——国家安全，而朝鲜继续以“事实拥核”为契机与美国谈判换取美国的经济补偿、安全保障有利于实现本国利益的最大化。

第二，朝鲜在获得满足本国利益诉求的一定的不对称筹码时，会适度限制本国的核力量，暂时走向弃核道路[7]。结合前景理论分析，这种不对称筹码通常在以下两个相互关联的条件下发生：（1）朝鲜认为美国付出的成本相对较高；（2）朝鲜对本国从与美朝达成朝鲜无核化的协议中获得足够多的利益抱有信心②。当朝鲜比美国拥有相对更多的筹码时，朝鲜的国家战略将从坚定拥核转向保护本国的潜在收益，从而暂时走向弃核道路[17]。因此，当美国主动为解决美朝困局作出让步，通过在符合朝鲜正当利益诉求时为朝鲜提供援助和安全保障时，朝鲜更倾向于作出以上战略选择[20]。对朝鲜核进程的进一步研究表明，朝鲜过去曾有意向将其核政策由坚决拥核转向主动限制本国的核力量。在1994 年框架协议谈判过程中，朝鲜主张只有在美国正式同意在朝鲜核心和迫切需求的安全和经济上提供保障和推动美朝外交关系正常化的前提下才会同意限制本国的核武器[18]。

4 朝美困局的未来走向

自朝鲜开始发展核力量以来，朝鲜的核威慑力量不断增强，已成为了“事实拥核国”，但随着韩美军事联盟的不断加强、美国对东北亚局势持续介入、周边国家对朝鲜的外交孤立、朝鲜半岛南北矛盾加剧等困境使得朝鲜所面临的外部环境却远不及发展核力量之前安全[4]。由此可见，朝鲜企图依赖核对抗威慑美国来保障本国安全的道路走不通，朝美困局必须求变。朝美困局的未来走向如下：

4.1 由“双暂停”向“双轨谈判”迈进

美朝与有关各方要加强对话、谈判与合作，最终实现半岛无核化，维护和平与稳定。作为地区大国，中国为解决朝核问题提供了良策并与有关各方达成了广泛共识，即由“双暂停”向“双轨谈判”迈进③。有关各方应根据六方会谈中“9·19 共同申明”中达成的“承诺对承诺，行动对行动”原则，朝鲜应暂停本国一切核导试验，美国亦应暂停大规模联合军演，从而使半岛紧张局势得到缓解，继而为恢复谈判商讨解决良策奠基[8]。待半岛局势稳定后，应同时启动两个轨道的谈判，即为：（1）恢复六方会谈，按照约定在朝鲜彻底弃核的同时，彻底解决朝鲜在国家主权与领土安全、国家经贸发展、国际社会应有地位与平等关系、可持续发展权利等各方面的合理关切[9]；（2）按照约定启动各方关于“朝鲜半岛永久和平机制”的谈判，并以该永久和平机制取代“临时停战协定”，实现半岛的长期稳定[19]。

4.2 谈判局势总体向好，时而反复

朝美核对峙的困局不一定会随着谈判的开始而终止，即使在谈判期间也可能继续出现朝鲜以核威慑战略牵制美国的情况[10]。在特金会前夕，平壤方面就曾通过其官方新闻机构继续批判美国的所作所为，并警告美国称不要将朝鲜的和解姿态视为朝鲜软弱的表现，也不要将其视为愿意去核化的表现。然而，朝鲜一方面又同时表现出了弃核的倾向。这是朝鲜不对称博弈战略[11-12]的体现，但只要美国不对朝鲜采取惩罚性措施并且仍然切实可行地维护承诺给朝鲜的利益[13]，朝鲜就会继续走弃核道路。

5 结语

朝鲜选择与美国进行不对称战略博弈的原因主要是由于对成本收益的关切。对于朝鲜无核化的这项事业，朝美与有关各方的谈判过程应该循序渐进，各方不应期待短期内会取得成果，朝鲜的弃核过程将是漫长的。加之由于不对称筹码的作用，只有当美国首先让步的情况下，朝鲜才会倾向于弃核，且只有当美国满足朝鲜的核心利益诉求时，美朝才有可能达成实质性协议。一旦一方失去耐心，朝鲜半岛将可能重新笼罩在战争的阴霾之下，美朝困局也将继续存在。

注释

①杨晓青.特朗普政府朝核政策的成因与困境[J].公共外交季刊,2019(4):91.

②Soul Park, Kimberly Peh. Leveraging towards restraint: Nuclear hedging and North Korea's shifting reference points during the agreed framework and the Six-Party Talks. 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Security(2020),5,94-114.

③王毅.坚持实现无核化目标维护半岛和平与稳定——在朝鲜半岛核问题安理会部长级公开会上的发言[EB/OL].(2017-4-29)[2020-4-20].http://news. xinhuanet.om/2017-04/29/c_1120893451.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