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眉语
很多地方下雪了
正是我盼望的
我们都忍着太多的遗憾
等一场雪来偿还
房屋、树木都活在
雪的逻辑里
风在窗外吹着口哨
打开窗又消失了
狭长的水面像两片肺叶
苍白的呼吸
等雪山融化裸露出残骸
是显示器在撒谎
它用了诡辩术
失眠好几天了
我们都是季节转换的病人
病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今早路过湖边时看到
浪花依旧落在了水面上
水底的沙子
并没有飞进我的眼里
我清楚看到一个人
他站在岸边,手转着镜头
对着远方。像一幅不画而画的
自然画
被湖水记住
他在读诗,在午后
他读到野马渡、玉山草堂
读到顾氏的魂灵、元朝留下的路
他的眼睛是探照灯
一个人赶在时间之前
变得年轻。筋脉
锤炼成钢铁,一朵奔跑的雄性的火焰
四季将他从春日暖阳
朗诵成皑皑白雪
他是一个人的终点和起跑线
他叫老铁
被太阳的强光分开上阕和下阕
在贞丰里,到某一座桥上
只是站那么一下
都能听到月亮在水中的窃窃私语
一切都是古老的
船儿停泊在月亮旁边
它从历史深处咿咿呀呀摇出来
又咿咿呀呀
开进远客的目光里
白墙黑瓦的人家
持续沉迷于小桥流水
双桥不做诗,只画画
只画方,画圆
至于落款,有时是月亮
有时是小船
有时是钥匙
春天纵容了柳絮
也打开口吐莲花的女人
远方,水墨寂静
一支笔保留着寺庙的姿势。你看
唐朝的马蹄就要驶进春深处
而我空有余香
我用十多年时光,磨尖文字
削出道路,在呼啸的
东风里,将不安
一点点等待成
一只鸟儿
在天空飞成丹青
请原谅我将天空倒置
以便我能住进你的
江山,你不知道
那里有我多么想要的
致命的蓝
躺在商行
无人弹拨他们的幸福
忧伤也那么安静
没有一粒尘落在弦上
以至于它无法将自己
弄出某些声音
偶尔有人窸窸窣窣
似乎轻抚它寂寞的躯壳
像隔空的红颜
“静置太久,它迷失在
对自己的研究中”
它们并排着
像一种平铺直叙
一种统一的安排
高山流水是想象中的事
一把琴止于流水
流水止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