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久别重逢，都是念念不忘

文/ 柏颜

你有没有试过，以朋友之名，深爱过某个人。

你们分享隐秘心事，互相陪伴过难熬的岁月，你们也曾躺在彼此身边，从浓厚的黑夜聊到薄雾的清晨。

每次见面之后，你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可人生那么长，他就像人生中固定的小酒馆。每当你脆弱，无助，都控制不住想要去买醉。无计可施，你只能清晰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

这是英国电影《One Day》里，安妮海瑟薇扮演的女主，Emma的故事。

整部电影讲述了1988年到2008年，蔓延20年时间里，两个游离在对方生活之外，仅靠年少时情感联结彼此的故事。

很多人觉得它温吞、缓慢，甚至有些许乏味。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每个看过它的人，都不止看过一遍。

豆瓣给的评分也非常高。那句“我仍然深爱你，但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被广为流传，也曾无数次出现在女孩们的微博小号上。

一位电影博主在看过整整24遍之后，评价说：

这绝不只是一部电影，一个爱情故事，安妮海瑟薇扮演的女主Emma，身上有每个普通女孩的身影，从某个角度来看，她就是平行世界里的，我们自己。

很多人骂男主是渣男，却又渣得明明白白，毫不掩饰。也有很多人为女主叹一句何必，但你知道，就算听过多少大道理，在喜欢的人面前永远都是纸上谈兵。

01很多事如果当时不做，就没有多余机会

整个大学时期，Emma和Dexter原本毫无交集。

Dexter是人见人爱的校草，高大帅气阳光风趣，没人不喜欢围绕在他身边。

Emma可爱内敛，不善于成为人群焦点。她对Dexter有好感，但从没想过会跟他发生什么故事。

直到毕业那天，一大群人聚集在广场在追逐嬉闹。都把这天当做最后的狂欢放纵。Emma的女同学就是其中之一，她跟即将离别的男友在角落里吻得难舍难分。Emma有些小尴尬地站在一旁，被同在一旁落了单的Dexter礼貌搭讪。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知道吗，我们从没见过面。她看着他笃定地说：其实我们见过好几次。意思再明显不过：或许你从未留意我，但我记得你。

Emma还举了个例子，某次在她生日会上，Dexter不请自来，连她的名字都叫错，还洒了红酒在她身上。

Dexter状似无辜地道歉，Emma却说，你很可爱。

他似乎惯做类似的事情，顽皮地搅乱一池春水，然后挥挥衣袖离开，浑然不曾在意，是否有人为自己在意和动心。

或许Emma和其他女生不同，她独立，美丽，笑容如清晨露珠般清澈。

借着毕业的离愁和旺盛的荷尔蒙，他眉眼笑意晏晏，对她说，不如我送你回家。

一进门，Dexter的吻就激烈又霸道地覆上来。他甚至没有问一句，可不可以或者你愿不愿意。

Emma跟他聊理想，聊未来，他却飞快地褪去衬衫。

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时差，Dexter热情不拘小节，向往及时行乐。Emma理性，慢热，喜欢有充足的准备。

等到她刷好牙，整理好自己从淋浴间出来，Dexter已经起身打算离开。Emma顿时非常尴尬，摊开心扉对他抱歉。Dexter不仅没生气，反而温柔地安慰。

他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只做朋友。

这一天，正好是7月15日，他们称之为圣斯威逊节。他随口念了一首诗，大意是若这一天飘起小雨，某些事，某些人，就能再续。

谁能想到，这首诗成为他们往后20年人生的注脚。

只是，错过这个夜晚，朋友和情人之间的一步之差，到底还是没能迈过去。

就像我们分手时，对对方说，不如我们退回到朋友的位置。

我们可以约饭，约电影，约游泳，约跑步。每一次都可以很快乐。但某些时刻，你知道原来错过的感情，永远没有续集。

02 你就像一池打捞不起的波光粼粼

时间来到1989年，他们成为“朋友”的第二年。

Dexter帮Emma搬家去伦敦，她带着所有行囊来这里追逐作家梦想。Dexter开玩笑说，说不定你会找到个男朋友。

还祝愿她实现理想，玩转整个伦敦。

谁知道一年过去，Emma的梦想在残酷的现实中败北。她不仅在一家餐厅里打工养活自己，交房租，还要面对难缠的客人。在失意时，她总第一个想到Dexter，忍不住给他打电话诉苦。

刚开头，Dexter都会耐心地给予安慰和鼓励。很多次，Emma想对他说一句，我很想你。可惜不是信号出现问题，就是卡上的钱已经花光。

时间的滑翔翼飞快向前俯冲，成为“朋友”的第三年。Dexter来到伦敦看望Emma，却当着她的面和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吻得如痴如醉。

妥协于生活的Emma被升任经理，即便她根本不喜欢这份餐厅的工作，但为了生计不得不咬牙坚持。Dexter鼓励她不要放弃，温柔地夸赞她聪明、迷人，魅力十足。

他还说，如果我可以给你一份为余生准备的礼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望着Emma说，是自信。

莫文蔚曾唱过：太熟悉你的关怀，分不开，想你算是安慰还是悲哀。

作为喜欢的男神，Dexter或许光芒太耀眼，让人越靠近越睁不开眼睛。但作为朋友，他是唯一照耀过Emma的人。

他就像所有同学里最有出息，最被上帝眷顾的那个。他永远神采奕奕，轻轻松松就能拥有别人费再大劲也够不到的好东西。

他给她盖着友谊印章的拥有，亲吻她蓬松的小卷发，他让Emma感受到，自己始终都是他在意的人。

想起我的某个前任，他曾把刚入手不到三月的笔记本转手让给我。价格超划算，他还得意地说，终身保修哦。分手那天，我开玩笑问，笔记本再出问题怎么办，你还认账吗？他当时认真地说，当然，答应你的终身维修，少一天都不算。

也是从那时开始，Emma打心眼觉得，或许以朋友之名，才是迷恋对方最恰当的身份。

朋友不会分开，不会吃醋，不会提过分的要求。就像我再遇见笔记本故障，会从容地按下重启键。而不是第一时间打给他。承诺太美好，于是我宁可没有机会去证明它会过期。

03 那些美好，如同过度曝光的时光胶片

为了安慰Emma的失意，Dexter提议来一场两个人的自驾旅行。

出发的Emma就制定了好几条避免两个人太过亲密的规则，毕竟单独旅行本身就是太过暧昧的事情。

很巧的是，我和前任分开之后也曾约定要一起旅行。他陪我去参加某个女友的婚礼，答应时我们还在一起。可等到婚礼那天，我们已经分开四个月。我问他还去吗，他说当然啊，这不是说好的事情吗。

当时很想追问一句，那你说过的，要一直在一起，要等到我老到走不动，还背着我去夕阳下散步。当然最后还是吞进肚子里。

那场旅行，朋友们都开玩笑说，这恐怕是要复合的前戏。可是就真的什么都没发生，飞机上他会把脑袋靠在我肩膀，也会帮我找空姐要一条厚毛毯。

我被婚礼上煽情的司仪弄得掉眼泪，他则在旁边毫不在意地开玩笑，一脸调皮地安慰说，放心吧，你也会有这天。就是不知道会是哪个眼光不太好的人……

分开第四个月，我们可以毫不忌讳地互损，打闹，不熟悉的朋友都以为我们还在一起。可他每一次都会解释，我们只是朋友。我也会配合说，对啊，要是女朋友谁能受得了他。

像Emma这样早慧又独立的女孩，更是早已看透Dexter游戏人生的态度，她自认没有，也不屑成为那个终结他花花公子生涯的女孩。

不做你的女友，只做你的朋友。这样才可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也可以保留对你的那份喜欢。站在朋友角度，才不会为你的花心吃醋，发脾气，为难自己。

所以旅行里，每一次Emma感受到Dexter的小心思，她都会下意识地躲避。不知道你有没有试过，越想珍惜的东西，越舍不得触碰。就像我们心爱的那条项链总被收藏在首饰盒的最底层。我们一见钟情的裙子，总要被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罩着。我们喜欢的人，总忍不住跟他保持距离。

正如韩寒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在这以前，Dexter或许并不明白，为什么气氛正好，Emma却还是刻意逃避。逃离他炙热目光，逃离他滚烫怀抱。

直到Emma在小酒馆里第一次开口说出对Dexter的迷恋，Dexter开心得跳下水游泳，还鼓励Emma不必这么矜持。结果Emma就放下所有的规则，矜持，脱掉裙子终身一跃跳进水里。

或许这对她来说，是生命中最为大胆的放纵。夜晚的水温有一些凉，她微微颤抖地看着Dexter，听见他说原来也曾在心里考虑过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但最终，他依然想要成为Emma珍贵的朋友而不是情人。

因为情人可以有很多个，他可以轻松就对身边的新鲜女孩们动心。但能够能让他保持如此漫长而温馨关系的人，只有Emma一个。

她的喜欢就像阳光的薄荷叶，摇晃的光与影都有着不容侵犯的幽微香气。她就像水面的空气，是他浮躁人生里唯一稳定而真实的存在。是他能够证明自己仍然鲜活，充满魅力的见证者。

他们没有更近一步，没有拥抱亲吻，也没有互相表白。可是这次旅行之后，他们都很确定对方已经成为自己不可替代的朋友。

木桥上星光一样灯，被岸边恶作剧小孩偷走的衣裳，Emma湿漉漉的碎花长裙，所有浪漫意象铺陈了收藏在记忆深处的不可复制。

04 你是我珍贵的，人生限定

你知道米勒行星吗？

在《星际穿越》里，米勒行星上的一小时，是地球上的七年。

Emma和Dexter的故事延续了整整20年，但在电影里却只有短短几个小故事。每年的7月15日，他们或多或少会有一些联络。

1993年，Dexter攀上事业高峰，他成为当红的电视台主持人。事业有多得意，他的私生活就有多萎靡。他在找不到自我的时候，试图给Emma打电话。可是每次都说不到两句，就会被身边的金发女郎打断。

就算在他光环最盛的时候，Emma也从未想过从他身上得到任何东西。可是那时的Dexter被名利冲昏头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任性地挥洒人生，感情随时随地都可以发生。

节奏过快的生活，光怪陆离的名利场，年轻如Dexter很难不沉湎其中。可他没办法清醒地思考人生和未来，只能任凭自己往下沉沦。

1994年，Dexter的妈妈病情急转直下，她一直期望Dexter可以常常来看自己。可惜忙于工作、应酬，以及酒精享乐的Dexter很少能抽出时间。或者说，即使他再成功，在心理层面依然是小孩。他一方面关心妈妈，一方面又不愿意面对妈妈生病苍老，甚至即将离开的现实。

对想要珍惜的感情，Dexter从来都是鸵鸟心态。难以主动去承担一些生命中沉重的东西，就连拿给妈妈的礼物，都是Emma替他送的。

为了让妈妈开心起来，Dexter给她播放自己亲自制作的节目，夸张的画面，吵闹的音效，妈妈只看了两眼就把电视关掉了。

离开时，爸爸没收了他的跑车。并且警告他，永远不要这副状态来看望已经生病的妈妈。

Dexter无话可说之余，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空虚，失落。他在共用电话亭打给Emma，结果她正和在餐厅认识的男店员约会。Dexter几乎是哽咽着说，我迟了一步。

分手的第10个月，前任有了新女友。他没明说，但也足够明显。

朋友圈发的小视频里，充斥着白雪皑皑的镜头。镜头里齐肩发的小女孩文艺气质十足，她微笑转着圈，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前任视角的欣赏和喜欢。

那以后，我们有长达一年多没有联络。直到某个深夜，他问在吗。我握着手机一直思考要不要回复，隔了半小时他才发一句，我很想你。不到一秒就撤回。他一定不知道，其实我已经看到。

只不过天亮以后，我假装刚醒来的样子回复，怎么了？他说没事哈哈，昨晚看了一部惊悚片，要是你没睡，准备开视频吓吓你。闭口不提那句，我很想你。

也是那一瞬间，才深觉感情的事从来都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就像流星滑过夜空，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相对于Dexter纸醉金迷的生活，Emma生活得越来越朝气漂亮，她出了书，并且成为了老师。

暴雨天气里，Dexter一个接一个地给Emma打电话，希望她能来见自己一面，可惜Emma都不能再听见。感情有时候像轮回，我想找你，和你说话的时候，你总心不在焉，通话到一半就断掉。等到你觉得需要的时候，我或许不会在原地等你。

很多人的泪点都贡献在那个暴雨的夜晚，Dexter终于意识到Emma的不可替代。可是属于他们的纪念日，Emma却刻意地想要忘记和回避和他联络。

一年后，Dexter的妈妈病故，他的事业也开始走下坡路，被媒体羞辱和调侃。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打给Emma，霸道地说，我可以派车去接你。

可是Emma早已不是他生活里的人了。他也可以再像孩子一样，遇见挫折就撒撒娇，找个可以关心的人无条件给自己安慰。

你知道，时间每分每秒都在冲刷着这座城市，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地标建筑，那些你可以吃一辈子的苍蝇小馆，岁月从来都是有去无回的旅行。

已经有了感情不错的固定男友，事业也趋于上升期的Emma，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履行每年7月15日的毕业纪念聚会。

每一次，她都精心打扮，想要跟他有个美好的见面。可惜见了面之后，Dexter明显无法表现专心，常常话说到一半就走神。甚至在Emma在等他时，跟不认识的姑娘打招呼，全然不顾Emma的感受。

这也是很多人忍不住大骂Dexter的原因，但电影里没有表现得太明显的是，此时的Dexter事业滑坡，不再被看好，陷入母亲离世的悲伤中，而他却看见Emma如此光彩照人。

不同于自己换衣服一样频繁的恋情，Emma跟男友感情稳定，买了新居，还一起刷墙和谈论未来。他可以做的，只是继续在Emma面前表现自己无处安放的魅力。谈论富二代女友也好，夸耀自己的事业也好，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要掩饰自己，有多不想在Emma面前变得一无是处。

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只有Emma一个人会无条件地喜欢他，支持他，永远不会挂掉电话和对他失望。

或许太年轻时，并不能体会到身边有这样一个朋友的重要性。但当你也穿越人生的风雨，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会知道，被毫无回报的关心，是比钻石还珍贵的东西。

当Dexter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出言讽刺Emma的工作时，他们终于爆发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正如Emma所说，我知道你内心的艰难，但我也有想要跟你倾诉的挫败。可如果你并不想要了解别人的困顿，只想要所有人都迁就你，那么我们的友谊还有什么意义。

当Dexter意识到自己伤害对方，已经太晚了。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彼此疏远、陌生的导火索。

正如Emma说，你已经不再是曾经的你。

当Emma转身离开时，Dexter试图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哄回她。当Emma转身拥抱他的那一秒，他还自以为是觉得事情就应该是这样。认为无论自己做错什么，说了多伤人的话，Emma都不会离开。

Emma也终于正视到这种并不对等的朋友关系，第一次对他表白了自己的内心：

我非常非常爱你，只是我不再喜欢你了。

爱你已经是刻进骨髓的习惯，像大树植根于泥土，像山川之大地。可我不再喜欢你了，因为你身上已经看不到当初我爱的影子。或者说，我们都变了。我可以远远地，孤独地，不发一言地爱着。却无法再对你微笑，和你开玩笑，聆听你的心事了。

第9个纪念日，Emma独自在泳池里度过。第10个纪念日，Dexter被解雇。

就像副导演说，人生总有起落，你不可能一直站在最高点。而你能做的，就是找到那个不会在意你头顶光环，爱着你真实模样的人。

可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05 余生的每一年，我只爱你一天

30岁的Emma终于下决心离开了根本不爱的男人，几乎同时，Dexter告诉她，自己要结婚了。跟一个不爱笑，也完全不聪明不幽默的有钱女人。

安妮海瑟薇的表演太过细腻，她嘴上是笑着的，高兴的，眼睛却是落寞寡欢。

不久后，Emma成了畅销书作家，Dexter则成为奶爸。他们的人生际遇似乎颠倒过来。把一手好牌打烂的Dexter，经历了事业崩盘、婚姻失败，他终于学会了审慎自己的内心。

他也曾经非常喜欢过Emma，喜欢到从未对她流露出对别的女孩那样轻浮表情和笑意。相反，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Emma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刚毕业的男孩，顽皮，需要鼓励，喜欢被她认真地对待。

可惜，他花掉十多年的时间，才弄明白一件事。哪怕你光芒万丈，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追逐不放。Emma的人生，从来都不止是喜欢他这件事。

不知道有多少朋友之名，爱着另外一个人。可Emma很清楚，第一眼就心动的人，永远都做不成朋友。

唯一不同的是，Dexter以为任何人都可以被替代，任何难忘的感情都可以被覆盖。Emma也曾尝试过跟不爱的人交往，同居，度过漫长的孤单夜晚。但时间会告诉你，演技再高潮的演员，也骗不过自己的心。

卡尔·萨根说：在广袤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里，能与你共享一颗行星和一段时光是一种荣幸。

如果说能在很年轻时就看到这部电影，我会觉得很幸运。因为它不止是人生的错过、离别、高低起落，还会告诉你，被爱是一件多珍贵的事情。

就像Emma离开之后，Dexter独自度过了一段特别难熬的时光。他酗酒，昼夜颠倒，生活看不见一丝光。原来失去如此的具体，是你翻遍通讯录，却找不到可以打出的号码。是你有想要光临的餐厅，却找不到坐在对面的人。

你是止水之风，是扰月之云，是山川终年陪伴的白雾。你离开了，我的生活不是被拿掉一个角色那么简单，就像繁盛的夏、春、秋被你带走。留我一个人永驻冰封森林。回忆，成了唯一的取暖方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