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流浪图书馆》
——关于少年儿童阅读推广服务的思考

2020-11-17 23:54陈媛媛
图书馆界 2020年3期
关键词:罗莎瓦尔图书馆

陈媛媛

(无锡市图书馆,江苏 无锡 214021)

《流浪图书馆》是英国作家大卫·怀特豪斯的第二部作品,曾获得2015年杰伍德小说奖。书中有两种叙述方式。一种是通常的故事叙述,为全书的主要部分,讲述了12岁的小主人公鲍比·努斯库,在企盼、等待失去的妈妈再次回家的日子里,遇到移动图书馆清洁员、单身妈妈瓦尔和她的女儿罗莎,他们一起在书中感受快乐,并因此在内心产生依靠。他们带着狗,一起逃离让他们倍感孤独与无助的小镇,开启了一段没有目的地的旅程。在旅途中,移动图书馆里的书不仅是他们的精神食粮,更是他们面临困境时的智囊团。这段旅程,与其说是他们驾着移动图书馆开启,不如说是书带着他们前行。

另一种则是以一个小男孩充满奇妙幻想的视角描述出的“儿童故事”。前一种叙述中所有的人、物、事在这部分都相对应的由一个儿童故事角色来呈现。在男孩的故事里,那个对自己实施冷暴力、刻薄相待的父亲,鲍比总想逃离他,他是食人魔;总是欺凌鲍比的三个同学,是可怕又丑陋的三头狗;对鲍比温暖相待的瓦尔和罗莎,是住在城堡里美丽的女王和公主;“女王是两只动物的主人。一只是懒惰的狗……另一只动物是一条巨大而友善的龙”[1]265。那段旅程开启,就是他们骑在龙背上享受阳光,为彼此讲故事的开始。“儿童故事”部分篇幅虽然很短,但它不仅完美地贴合了主要故事结构中所表述的人物行为与事件发展,还生动地展示出儿童充满神奇和幻想的内心世界。也许正是因为这个,让众多与童话久违了的成年读者深受感动。

世人大多评论这是一部充满温情、让爱书之人为之动容的小说。作为图书馆员,又是专门从事少儿阅读推广工作的笔者来说,这还是一部提醒我们增强职业责任意识的小说。该书深刻地让人感受到,儿童在阅读与成长的过程中,需要成年人的指引与陪伴,需要书带给他们心灵的慰藉和想象的空间。这也是这部作品对于特定人群而言所具有的特别意义。

1 儿童分级阅读的必要性

阅读的目的,是让读者能从中汲取精神层面的营养,让读书人通过阅读获得知识的提升、达到情绪的放松或成为情感的寄托等。儿童因为心智发展尚未成熟,无法对自己阅读的内容进行正确合理的判断,在成年人看来仅供消遣的读物,却可能成为他们盲目模仿最终伤害自身的来源。

和鲍比同样感到孤独的同龄人桑尼,注意到鲍比一直在遭受同学欺凌。他主动提出与鲍比做朋友,并保护他。在他看了电影《终结者2》后,对主人公拥有人造肌肉、金属骨架的坚强身躯立刻心动了,他为自己制订了“机器人计划”。在鲍比的帮助下,他一次次摔断自己的腿、胳膊甚至摔得头破血流、最后导致失去面部表情功能,就为了让自己的身体里加入金属支架而变得更加坚固[1]23—29。一个12岁的孩子为了心中的计划竟能多次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读来真是让人心惊胆战。其实,不单只是电影给桑尼“启发”让他不断受伤,书中桑尼还曾模仿动画片《哔哔鸟和大笨狼》中的场景:在隧道中涂黑漆,用“画”出逃生通道的方式逃离,最终只能是“撞到墙上不省人事……全身沾满了黑油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1]22。

书中桑尼是受了科幻电影和动画片的影响,在以包括电影阅读、戏剧阅读以及音乐欣赏、行走阅读等内容在内的“大阅读”范畴[2]下,影视作品、数字资源、游戏等因其角色形象化、视觉冲击力强等特点,对儿童的影响力较纸质图书的阅读相对更大、更直接。桑尼的可怕举动其实并非完全属于艺术创作,数年前连云港就发生过一起学生模仿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中的场景,对同学实施伤害的极端事件。所以,根据少年儿童的年龄、心智发展水平、阅读能力,推荐与之匹配的读物是必须遵循的原则。相应地,公共图书馆针对少年儿童开展的阅读推广活动,需要考虑对参与者年龄进行区分,并尽量做到满足不同年龄段少儿读者的阅读需求。

有研究数据显示,我国公共图书馆开展的少年儿童阅读推广活动,虽然在不同程度上实行了参与者年龄的划分,但与美国公共图书馆的对照组数据中细分年龄段活动几乎为100%的比例相比较[3]116,我国公共图书馆开展的未成年人阅读推广活动,不仅对参与者年龄进行划分的活动占比较低,且对活动参与者年龄的划分不够精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在开展阅读推广活动时,活动受众相对笼统宽泛,宣传推广效应停留在较浅层面,不能做到每次活动为特定的年龄段儿童进行专门的设计。

公共图书馆另一个需要重视的问题是活动的设计需考虑覆盖所有年龄段未成年人,特别是婴幼儿群体。出于对读者认知能力高低、阅读推广活动组织难易程度以及应试教育大环境下少儿读者阅读范围局限性的考虑,大多数公共图书馆在策划少儿阅读推广活动时,更侧重针对各级中小学生来进行。对婴幼儿群体仅限于提供绘本借阅的基本服务,甚至在一些资金、场地存在现实困难的公共图书馆,绘本外借服务也是一拖再拖未能开展。这与美国公共图书馆将婴幼儿读者作为首先关注的服务对象的理念截然不同。因此,重视分级阅读、细分年龄设计阅读活动、考虑每一年龄阶段群体阅读需求,是职业阅读推广人应明确秉持的一项责任意识。

2 家庭亲子共读的重要性

书中涉及的几个家庭中,只有单身妈妈瓦尔和女儿罗莎之间的亲子关系是亲密无间的。瓦尔喜欢自己这份移动图书馆清洁员的工作,更喜欢在工作之余,方便获取图书和孩子一起阅读。罗莎因身患残疾被父亲抛弃、被镇上的人歧视、还遭受过三个男孩的欺凌,是不幸的。但幸运的是,妈妈对她的爱和保护丝毫未减。鲍比小心谨慎地问起罗莎究竟得了什么病时,瓦尔只握着他的手告诉他“没什么病”[1]57。这不是瓦尔刻意隐瞒或不肯面对,在她看来,罗莎是“有时会大发雷霆”[1]138,但并非生病了。罗莎对妈妈的亲昵举动让鲍比羡慕,她会一边说话一边把头靠在妈妈的胸前。鲍比看到这样的场景,“很享受地观察”这对母女,不愿打断她们的对话[1]64。同时,缺少伙伴的罗莎通过阅读获得了更丰富的精神陪伴,所以罗莎始终能保持善良、纯真和友好。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另外两个家庭。鲍比家里的书,只有一本修车手册、一本《圣经》和小时候母亲给他买的绘本。这些书还因为父亲觉得“让家里看起来一团糟”而被藏到阁楼里[1]66。但内心孤独的鲍比对家里仅有的绘本充满怀念之情,因为他能从书页的味道里回忆起母亲的声音,能在“精装书的书脊发出的轻微咯吱声”时,回想到“自己的小脸靠在母亲胸前时感受到的温热”,他无限怀念和母亲的共读时光、盼望母亲能再次回到身边。幸运的是,他最终领悟到阅读让他快乐。就在他和瓦尔一行离开小镇,开启旅程的第一天晚上,奔波、嬉闹过后的一行人虽然疲惫不已,但还是一起围着柴火读着书。鲍比原本说:“今天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但当“他们互相为彼此阅读书上的故事时,鲍比确定,这就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1]129。同样身在单亲家庭中的桑尼则更为不幸。父亲抛弃他和母亲时留下的老电影录像带以及动画片充斥了他的精神生活,正是这些远超他年龄限制的电影情节和没有母亲陪同、引导下观看的动画片场景,最终对他的身体造成可怕且无法挽回的伤害。

三个家庭阅读环境的对比,让人深深感受到阅读对一个家庭,特别是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所产生的影响。亲子共读是父母与孩子亲密互动,让双方建立良好亲子关系的重要方式。公共图书馆作为全民阅读推广的主阵地,肩负的社会责任不容推卸,但作为阅读推广人应清楚地认识到,家庭成员特别是父母对孩子阅读行为产生的影响力才是最大的。孩子良好阅读习惯的培养,首要且有效的因素是能拥有一个良好的家庭阅读氛围。发达国家对儿童开始早期阅读意识非常强,从2017年美国发布的第六版《儿童与家庭阅读报告》中可以看到,高达78%的美国家庭,在孩子1岁前就开始了阅读活动[4]。这也正与前文所提到的美国公共图书馆以婴幼儿为最主要的服务关注对象相印证。婴幼儿早期阅读的必要条件,就是孩子的家庭成员特别是父母,有意识地将亲子共读行为融入婴幼儿的成长过程中。父母对孩子阅读行为的影响,还具有在孩子越小,影响力越大的特征。随着孩子年龄的不断增长,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力会呈不断下降趋势,相反,社会、学校以及同伴间的影响会不断占据主要地位。因此,公共图书馆更应在阅读推广过程中,注重对低幼儿童家庭、婴幼儿家庭亲子共读的宣传,并提供便利,让大众通过图书馆这一平台,重视亲子共读问题。

3 阅读推广方式的多样性

3.1 从兴趣着手培养阅读习惯

鲍比第一次借回家的四本书里,有一本让他连夜读了一遍又一遍,那是英国著名作家、诗人特德·休斯专门为儿童创作的小说《铁巨人》。让鲍比如此感兴趣而全身心投入阅读,是因为小说讲述的故事与鲍比自己刚经历的事情有相似之处,让鲍比产生奇妙无比的共鸣感。故事中的铁巨人拥有巨大而坚固的钢铁身躯,和故事中的男孩霍加斯相遇成为朋友。当一条从外太空侵入的巨龙要伤害人类时,铁巨人挺身而出成为帮助男孩、帮助人类的保护者。鲍比从故事中看到了将自己打造成强大“半机器人”的朋友桑尼,他完全沉浸在这本书里,希望与桑尼分享,又想象着桑尼就是和机器人一样,能够用双眼扫描,迅速看完全书并且记住内容[1]68。鲍比原本并不是一个有阅读习惯的孩子,是《铁巨人》为鲍比打开了一个充满奇幻吸引力的世界。因为《铁巨人》而对阅读产生的兴趣,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忘记自己每日为妈妈“整理档案”的习惯。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空无,他迫不及待地体验一本本书里的旅程。

全媒体时代,信息大量充斥人们的生活,获取渠道更多、更快,不可避免地消耗了儿童的阅读时间和精力,增加了培养儿童阅读习惯的困难。在一线少儿服务实践中,笔者常听到家长抱怨孩子不喜欢读书,或只喜欢看漫画类、校园读物类书籍。家长为此犯难,怎样才能让孩子真正体会到阅读的快乐,而不是只顾消遣甚至排斥阅读呢?寻找儿童阅读的兴趣点,激发儿童内在的阅读动力是为首要。每一个孩子都是不同的个体,他们有不同的成长经历、个性习惯、朋友交际等。这些不同会让孩子关注不同的趣味方向,达到不同的阅读水平。所以,身处服务一线的少儿图书馆员向家长提出阅读建议前,不妨先向家长了解一些孩子的信息,例如孩子的年龄、性别、喜欢做的事、是否爱读书、读过哪些书、读书的频率等,以此了解孩子的阅读能力,做出个性化推荐,同时体现出一个图书馆员的职业素质。公共图书馆也应注重一线馆员阅读推广能力培训,让馆员熟练掌握各个服务环节中的推广方法、与少儿及家长的沟通技巧,实践于少儿读者服务岗位。

3.2 从角色扮演体验阅读趣味

《爱丽丝漫游仙境》是一部深受孩子们喜爱的童话故事,罗莎也不例外。罗莎喜欢让鲍比给她读这个故事,还在家里模仿故事中的场景说话。用沙发垫、枕头、毯子和床单搭建的小窝在罗萨和鲍比的眼里成了爱丽丝漫游时钻进的地下墓穴,小窝虽小,他们也能想象成“它是无穷延伸的迷宫”[1]70。不光是孩子们从中散发想象和体会快乐,瓦尔看着小窝,也想和孩子们一起待进去,她觉得自己像爱丽丝一样,因为装了满肚子的“吃我”蛋糕,变得太大才进不去了。当她接受孩子们的邀请,小心翼翼地挪进小窝后,她回想起小时候和父亲玩耍时的大笑场面[1]71。一次并不真实的体验,带给三个人的是真实的欢乐。

在公共图书馆举办的阅读活动中,已经有一些尝试角色扮演的方式,让参与者能更好地体会人物的感受、故事的主旨和阅读的趣味。例如,无锡市图书馆以绘本戏剧表演的方式为小学生讲绘本故事,在故事的讲述过程中,穿插动物角色扮演、“咚咚哒”节奏互动[5],让学生以积极主动的状态参与到故事中去。低龄儿童对故事的理解更需要图像、色彩、互动等加强感官的刺激,促进大脑的发育。但近八成的家长缺乏让孩子从单纯的“听”故事,变成以游戏的方式参与到阅读中去的意识[6],这就需要公共图书馆在举办相关的阅读活动时,注重结合故事设计角色扮演环节,让家长获得更多适合孩子的阅读指导方法,在家庭中的阅读也会变得更为有趣。

3.3 从知识延展拓宽阅读视野

鲍比第一次看到那辆装满书的大卡车时,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瓦尔给鲍比和罗莎介绍这辆车载着图书为人服务的过程。让他们觉得更有趣的,是瓦尔讲的那些由动物而非卡车运书的方式,如非洲肯尼亚的“骆驼图书馆”、津巴布韦的“驴子图书馆”、泰国的“大象图书馆”以及挪威船与小推车组合而成的送书服务等。瓦尔不仅是单纯地讲述,也非常娴熟地和孩子们互动。有逗趣的言语,让孩子们想象骆驼伸着巨大的舌头对着书本流口水的样子;有启发的提问,让孩子们思考除了驴子要强壮才能拉动大量的书,其他还有什么东西是足够强壮可以做到的;有感受的分享,模仿大象的形态,告诉孩子们喜欢大象鼻子总能够到最高书架上的书[1]65—66……瓦尔从孩子们关注的兴趣点着手,延伸更多自己所具备的关联知识,此时虽然不是读一本书,但瓦尔的分享理念、引导技巧无疑是值得我们在阅读推广中借鉴的。

《流浪图书馆》在英文原著中的书名是“Mobile Library”,也就是移动图书馆、流动图书馆之意。许多公共图书馆都开展流动图书馆这项便民借阅服务。流动服务是公共图书馆服务触角的延伸,虽然随着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许多公共图书馆以24小时自助图书馆、各类阅读驿站、图书馆分馆等形式取代了部分流动图书馆的服务,但对于经费欠缺的公共图书馆和活动范围有限的学生群体来说,流动图书馆的服务在短期内仍难以被完全取代。另外,流动服务以图书借阅为基础,以阅读推广活动为延伸,是自助服务点无法具备的软性服务措施。如无锡市少年儿童流动图书馆开展的“七色花”阅读推广计划,在其服务的20余个流动点学校开展国家安全教育、创客教育、阅读指导等多类主题活动[7]。既是图书馆服务的延伸,也是为了少年儿童知识延伸、拓宽阅读视野的举措。同样,知识延伸理念在具体的阅读活动中也可得以应用。例如,绘本故事会上,或就某一本书而开展的图书分享过程中,除了主题故事和图书本身,还可以以手工制作、游戏互动、乐器演奏、同名影视作品赏析等与主题相配合,让参与者从更多的角度获得阅读感受,从而启发少儿读者阅读不是局限在读书本身,阅读视野的拓宽、阅读能力的提升是阅读能带给自己的更有益的目的。

3.4 从行走实践加深阅读感悟

当警察登报发布寻找鲍比一行人的行踪后,移动图书馆的外观特征太明显,让大家面临被发现的危险。丹尼尔·马努斯·平克华特的《橙色奇迹》给了鲍比启发,大家一起将移动图书馆粉刷一新,完成了伪装,掩藏好踪迹。鲍比一行人心中更深刻地体会出那句经典的意义:“街道是我们的,我们组成了街道。我们的街道可以任由我们设计,这样我们就可以梦想成真了”[1]186。虽然伪装是不得已之举,但正是这样,让大家切实感悟自己具有实现梦想的能力,关键在自身的意愿和行动。

阅读让人获得行走实践的能力,行走实践让阅读的意义得以实现,二者相互促进,缺一不可。如今在文旅融合背景下,如何将“宜融则容,能融尽融”的工作思路落实到少儿阅读推广服务中,是需要重视和思考的问题。阅读与行走主题相融合是多角度的,可以是以图书馆作为校外教育基地,利用自身场馆、文献、活动、信息技术等资源优势打造成中小学生研学旅行目的地,切实锻炼和提升参与者的学习探究能力[8];也可以是在孩子们行走的目的地营造阅读环境,如广州图书馆在广州市儿童公园中合作建设的分馆,为中小学生提供借阅服务、阅读活动,让孩子们在轻松的状态中接受书香的浸润[9];可以是在阅读推广活动中,将故事的内容讲述与活动的现场安排紧密结合,有目的地选择阅读所在环境,让参与者获得更直接感受,能更好地体会作者表达的情感;也可以是在阅读分享中,馆员具备发现阅读主题与参与者的现实联系的能力,能积极引导参与者通过自身感受、经历获得与作品间的共鸣,提升阅读后的感悟能力。

瓦尔说:“每本书都是生活的写照”[1]147。不管他们身处怎样的环境,生活总还在 继续,所以鲍比能从他读过的书中获得成长的力量,放松等待他心中的家人,“公主”和“女王”回来。而我们也能从书中获得职业成长的启迪:注重加强继续教育,提升职业素养,真正做到为全民阅读推广工作尽责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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