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的叙事特色

2020-11-17 13:55赵晓玉
鸭绿江 2020年18期
关键词:故事情节村上春树叙述者

赵晓玉

引言

村上春树(1949—)是当今世界文坛最广为人知的日本作家之一。目前,国内对村上春树的主要研究还是集中于《挪威的森林》《海边的卡夫卡》《寻羊冒险记》等影响较为广泛的作品上,对其创作初期作品的研究较少。其首部作品《且听风吟》作为村上春树作家生涯的起点,奠定了其前期系列作品的底色,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本文尝试从叙事学角度分析这部小说的叙事特色。

一、《且听风吟》的叙事特色

《且听风吟》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主人公“我”是一个大学生,1970 年回老家过暑假,与朋友“鼠”整日混迹于酒吧。一天“我”去卫生间时见到一少女醉倒在地。于是“我”将其护送回家,并陪其过夜。翌日少女醒来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对我形成误会。几天后在唱片店的偶遇,使得“我”与女孩开始交往,逐渐亲密。大学暑假结束,“我”即将返回东京,这段恋情也随之结束,仅维持了短短的十八天。等到寒假再回老家时,“我”发现少女已无处可寻。

这部小说在叙事视角、叙事时序、叙事结构三个方面具有鲜明的特色。

“叙事视角,在结构上即叙事时所采用的视觉(或感知)角度,它直接作用于被叙述的事件”。[1]在这部小说中,叙述者并没有充当权威的上帝这一角色,即运用传统小说中常见的全知全能的视角叙述整个故事的发展脉络,而采用第一人称“我”作为叙述者来讲述整个故事。这样的叙事视角让小说的创作主体、叙述主体和叙述对象呈现三位一体的特征。产生的阅读效果是使读者将叙述者“我”与作者自身统一成一个整体,小说的故事看起来像是发生在作者的身上,令本来荒诞的故事情节呈现出现实感。杰·鲁宾(2006)在《倾听村上春树——村上春树的艺术世界》一书中写道,“村上春树从一开始写作就明确表示过他对那种全知全能的叙事态度感觉很不舒服——像造物主一样为他的人物赐名,用第三人称叙述他们的活动。采用第一人称的‘我’是他决定在他的叙事中远离一切权威感的本能性决定。”[2]

《且听风吟》的叙事时间特点具有“故事时序”和“话语时序”的双重时间表达。“话语时序”是指叙述者进行故事安排的时间顺序,是在叙事文本中呈现出来的时间状态。它可以基于叙事意图对故事时间进行加工。因此,对于小说中叙事时序的处理成为作家叙事策略的表现形式。《且听风吟》整体上采取回忆录式的叙事方式,利用倒叙将故事原有的线性发生顺序打乱,在简单的故事情节中制造出悬念和冲突,增强故事的荒诞性,吸引读者眼球。另外,倒叙的叙事方式扩大了作品的内容量,无形中拉长了故事的时间线。第七章中写道:“小的时候,我是个是十分沉默寡言的少年。父母很担心,把我领到一个相识的精神科医生家里……”由此处可以看出,作者运用倒叙的手法将一个18 天内发生的故事拉长至“我”的童年,讲述童年时期“我”由于少言寡语而进行精神治疗的内容,而且第六章和第七章的叙事情节在内容和空间上也与前一章节毫无联系,形成一种时空上的跳脱感。作者对时间进行的这种处理,造成小说中“我”所处的现在与过去相互交织、切换,形成一种时间跨度很大的感觉,令读者感到这个18 天的故事很长、很悠远。另一方面,此种叙事手法可以避免简单的故事情节显得单调,使情节富有变化性和复杂性,避免阅读审美的疲劳感。

小说中除了利用倒叙的叙事手法之外,还采用了预叙的手法,即未来发生的事情提前叙述出来。例如:第一章中写到“送给我这本书的叔父,三年后身患肠癌,……最后见面那次,他全身青黑透红,萎缩成一团,活像狡黠的猴”;“祖母辞世的夜晚,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伸手把她的眼睑轻轻合拢。与此同时,她七十九年来所怀有的梦,便如落在人行道上的夏日阵雨一样悄然逝去,了无遗痕。”此处作者就利用了预叙的手法交代了叔父及祖母的最终归宿,增加了出场人物命运的完整程度,使故事情节显得逼真,令读者取得更为贴近现实感的阅读体验。

《且听风吟》在叙事结构与传统小说大为不同。全文共由四十个章节的故事片段构成,除了个别章节故事情节相互关联外,大部分章节之间缺乏故事情节的连续性,像是许多故事画面剪辑拼凑在一起,没有完成的开头、高潮、结尾。每一个章节都能够单独拿出来作为也小故事阅读。“村上曾说过,他不是按事件的顺序依次写来,而是单独地‘摄取’每个‘场景’,然后再将其串联起来。”[3]这种碎片化叙事与当时村上春树的处境或许有关联。创作这部小说时,村上春树与妻子经营着一家爵士酒吧。“每天在酒吧的工作结束后,我就在厨房的桌子旁一坐一两个小时,边喝啤酒边写我的小说,最多两小时。这正是我第一部小说句子和章节都简短至极的原因。”[4]可以说,正是因为村上春树每天忙里偷闲利用碎片化时间进行文学创作,无法构造鸿篇巨制的叙事结构,才造就了这种独特的风格。

而且,不仅章节之间的联系很弱,在每个独立的章节里面,故事情节也出现了时间、空间的碎片化、跳跃性的特色。在第二十二章写到“我”与少女吃饭、谈论各种各样的话题。但是在此章的最后,却写到“归途车中,我蓦地想起最初幽会的那个女孩,已是七年前的往事了”。这与前面作者所描写的情节并无任何因果联系,完全是作者将其犹如镜头切换般连接在一起。“我”一直在回忆,并且现在回忆的内容结构又与过去的某些记忆片段彼此包含、交错,造就叙事结构的片段化,展现出“我”看似平淡无奇的学生生活是复杂的、多变的。

《且听风吟》整部作品是由一段段犹如电影镜头一般的故事片段组合起来的,小说在叙事上打破了时空上的限制和故事情节必须有始有终的思维定式。林少华在《村上春树的小说世界及其艺术魅力》中提到“村上的小说大多是板块式结构,一章章明快地切分开来。在推进过程中不断花样翻新,不断给人以意外之感。或者说构思不落俗套,视角新颖独特,卓然自成一家”。[5]片段的故事集合虽然让初次阅读的人感到突兀,但这种叙事手法却使得整部作品呈现出朦胧、象征等现代电影艺术的特点,令小说的画面感十分强烈,形成了独特的结构美。

结论

《且听风吟》这部小说,从叙事视角来看选择第一人称叙事视角,增加了故事情节的真实度,使读者获取真实的阅读体验。在叙事时序方面,利用倒叙的手法拓展了故事空间,使得故事内容更加丰富,情节充满变化。而在叙事结构上,叙事结构的片段化使其突破了叙事时空的界限。这构成了这部小说在叙事艺术上的独特风格,也使村上春树从初入文坛就被贴上了“后现代”的标签。

注释:

[1]申丹.1998.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p197

[2]杰·鲁宾.2006.倾听村上春树--村上春树的艺术世界.冯涛译[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3]同上。

[4]同上。

[5]林少华.2001.村上春树的小说世界及其艺术魅力.[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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