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涛
[摘 要]“中国与周边国家跨界族群音乐文化论坛”是跨界族群音乐文化和少数民族音乐文化研究的重要学术盛会。2019年12月13日至15日,在云南艺术学院举办了第二届中国与周边国家跨界族群音乐文化论坛,距第一届时隔八年。这八年不但是在“一带一路”倡议下经济迅速发展的重要时期,而且在中国与周边国家跨界族群音乐文化、中国少数民族音乐文化等方面的研究也取得了巨大成就。本届论坛是对这八年来中国与周边国家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研究的阶段性总结,也体现了该方面的国内外研究现状及未来发展方向。
[关键词]跨界;族群;音乐文化
“跨界民族(或族群)是指那些因传统聚居地被现代政治疆界分隔而居住于毗邻国家的民族。”①我国陆路边境地区大约有32个跨界民族,与这些民族“同源而居住于毗邻国家的民族主要分布在东北亚、中亚和东南亚地区。中国跨界民族与境外同源民族在音乐文化上有着共同的历史渊源,又有着跨界后受不同文化影响的多样变化,其丰富的音乐文化资源为我们深化民族音乐研究保存着鲜活的资料和重要参照”②。
2019年12月13日至15日,由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学会、云南艺术学院主办,云南艺术学院民族艺术研究院承办的第二届中国与周边国家跨界族群音乐文化论坛(以下简称“论坛”)暨“云南——东南亚哈尼族音乐交流工作坊”在乍寒却暖、阳光和煦的春城隆重召开。来自北京、上海、广东、广西、云南、西藏等19个省、市、自治区及香港、台湾的51名专家、学者提交论文,并在此次论坛发言。此外,与会者达200余人。这次论坛距2011年在中央音乐学院举办的第一届“中国少数民族音乐文化学术论坛——中国与周边国家跨界族群音乐文化”已时隔八载,其發言人人员梯队年轻化,议题内容更加丰富多元化,既继承上一届的优秀传统,又在上届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更是对2013年习近平主席出访中亚和东南亚时提出“一带一路”重大倡议的进一步诠释。
一、主旨:“综合”与“个案”并重
本届论坛共设两场主旨发言,其内容综合研究与个案研究并重,涉及跨界族群音乐文化宏观的学科构建与微观的个案研究。第一场主旨发言由中央音乐学院的杨民康、和云峰、张伯瑜,及中国音乐学院的杨红主讲,广西艺术学院陈坤鹏主持,上海音乐学院萧梅对这场发言进行评议。杨民康的《当代跨界族群音乐研究的学术格局与前景展望——以云南与东南亚跨界族群音乐比较研究为例》从“跨界”概念谈起,后回溯中国与周边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研究的历史。和云峰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论跨界族群音乐研究的若干前提及基础》中,从语言、文字、音乐三者关系论跨界族群音乐研究的前提与基础,并对田野工作中所遇到的困难总结出自己看法及应对措施。张伯瑜的《跨界族群与音乐同界:音乐的融合与变迁》通过对“界”是什么、音乐是否有“界”等问题的回答,进一步解释了“跨界”“国家”“民族”等概念,并认为在思考和讨论某一跨界族群的音乐时,除了需要思考划分在不同国家之内的同一族群之间的音乐关系以外,还需要思考该族群与所在国家主体民族音乐文化的互动关系,以及由此产生的新的身份认同。杨红的《内亚视野下的蒙古高原跨界族群音乐研究》以蒙古高原的中、蒙、俄跨界族群音乐的调查经验为本,揭示跨界族群音乐文化志的个案文本与田野文本的体系化建构过程,探寻蒙古高原生态环境与音乐文化的互动关系。最后,评议人萧梅对这场发言进行点评:“杨民康老师整体、全面地梳理;和云峰老师提出在具体研究中的挑战;张伯瑜老师进一步对跨界及其在国际学界的位置,跨界与音乐、族群与整体的关系做了进一步的思考和阐述;杨红老师激情澎湃对上述三位提出的各种各样问题,用她的个案研究做了景观式地回答。”
第二场主旨发言的发言人为上海音乐学院的特聘教授刘桂腾、台南艺术大学的蔡宗德、广西艺术学院的陈坤鹏和云南师范大学的杨琛,由和云峰主持,新西兰国立尤尼坦理工学院宫宏宇进行评议。刘桂腾运用类型分析的方法,寻求跨界族群萨满响器的关系,形成萨满响器谱系的理论构建。他在《“执田野与历史两端”的类型分析——北亚鼓圈中的泰加林型萨满鼓》中对各种类型的萨满鼓进行简单描述,认为这些萨满鼓已成为文化认同的物化形式和精神象征物,具有“超地方性”的音乐辨识意义。蔡宗德《华人在印尼传统表演艺术中的生存环境与文化实践》针对印尼华人表演艺术家的生存环境、华人在传统印尼表演艺术文化上的投入、华人在印尼传统表演艺术上的实践以及华人对表演艺术文化的态度与期待等方面进行深入分析,探究华人对印尼传统表演艺术的贡献。陈坤鹏在《论环南海竹制管状弦鸣类乐器及其沿变》中先对竹制管状琴的形制进行介绍,后通过梳理文献追溯关于该琴最早的记载,并通过研究阐述它在国内目前的分布情况及其形制的沿变。杨琛的《云南与泰国北部跨界苗族芦笙研究》通过对云南文山市、红河州金平县、屏边县三地苗族芦笙制作工艺与调音过程的调查、研究,探究当地人对音高和音程的认知情况。这场主旨发言以个案研究为主,评议人认为这些个案研究最大的特点是文献梳理与田野调查互证,并对上述四位发言人的议题一一进行总结。
二、热议:立足跨界 议题前沿
(一)东北亚、中亚、西亚跨界族群音乐文化及跨界族群音乐方法论研究
在主旨发言中,杨民康对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研究的概念和范畴进行整体全面的梳理;和云峰讨论了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研究的前提及基础。12月14日下午分论坛一,萧梅对跨界族群音乐研究中的问题导向进行详细地阐述。她先谈了跨界族群音乐研究是中国民族音乐学的必然诉求,并回顾了中国音乐学界“跨界族群音乐研究”的历史。其次,她解读了这股学术诉求井喷之原因:“它已不是此前随某些机遇而发生的散点式孤立作业,也不仅仅是因为世界民族音乐研究扩大视野之需,而是民族音乐学理论与方法在待定领域的延展。”最后,她以从呼麦到欧亚草原“双声结构”研究的具体历程,阐释“文化复合性”及“超文化”作为问题导向对于跨界族群音乐研究的意义。
论坛一的议题集中在东北亚、中亚、西亚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研究上。关冰阳、宁颖、崔玉花和马琦玥的文章是关于中、朝跨界族群研究的。关冰阳对反映朝鲜战争的伽倻琴并唱作品《鹰峰山谣》进行分析。发言人分别对1954年、1958年中、朝两个版本的录音进行比较研究,揭示了这门跨越边境的音乐艺术在不同语境下的变迁。宁颖以十余年对中、韩“盘索里”艺人的考察为基础,阐述了政治疆界两端歌手对演唱技术、声音功用与意义、表演行为和审美标准的不同认知。崔玉花(学生代读)对20世纪中国朝鲜族伽倻琴散调的奠基者金震的音乐活动进行研究,并对金震在朝鲜民族传统音乐的研究成果做出客观的评价。马琦玥对韩国传统器乐合奏形式“四物乐”名称的不同解读,论述了跨界族群音乐中的“认同”观念。王慧将前人对维吾尔族木卡姆的研究成果进行了综述。她通过对近年來研究成果的搜集与整理,提出如何在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研究的视野下开展进一步对木卡姆研究工作的思考。包明德认为,目前中、俄鄂伦春族群音乐的研究成果多集中于民歌形态、文本、互文性,及歌舞艺术的表演等方面。深入中、俄跨界鄂伦春音乐的研究,有助于推进全球性音乐文化体系的建构。饶文心的研究聚焦于弦鸣乐器。他从弦鸣乐器入手,梳理出乐器的类属、形制特征及跨界分布,探讨自然环境、生活方式、族群交往等因素对乐器生态区系形成的影响。杨娇娇和吴洁的文章属于中亚跨界族群研究。杨娇娇的文章透过“阿依特斯”(Aitys)的传承现象,思考“族群”“艺术”“边界”三者之间的关系,探寻这种即兴对唱与族群延续的内在关系。吴洁以中亚粟特人乐器为研究对象,从地域和文明的关系、乐器的传播方式、乐器和人的关系以及文化接受等角度,探讨了乐器的跨文化传播。 李建武围绕“社区”“文化圈”“海上丝绸之路”“文化认同”等概念,通过对鼓浪屿社区音乐文化现状的描述,分析该音乐文化形成与输出的特点。
(二)南亚、东南亚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研究
12月14日下午,分论坛二围绕“南亚、东南亚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研究”这一议题进行探讨的文章共有11篇(其中1篇归为赵塔里木专题小组),内容涉及历史民族音乐学、应用民族音乐学、音乐形态分析、音乐传播等多方面。来自西藏的格桑曲杰、觉嘎和章小燕从对藏文的翻译、文献与田野调查的关系、藏族音乐与周边跨界民族音乐文化的融合三个角度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与研究心得;宫宏宇和白雪的个案,是中国传统文化或异文化海外传播与应用开发研究的具体体现;朱海鹰、何华、宋文贤和钟小勇的文章,集中在中缅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研究上,从传承与保护、文化认同、文化交流方面进行阐述;董宸对中—泰泼水节仪式音声中国家、城市与族群三者之关系进行研究。
格桑曲杰对《巴尔蒂斯坦(小西藏)的历史与文化》一书有着较深的研究,提出书中歌舞音乐、说唱、诗词等在藏语与拉丁文转写中出现的错误。他结合藏语名词拉丁文转写与藏文的比对考绎,阐述了巴尔蒂斯坦古代藏族传统音乐的遗存与变迁。觉嘎将文献与田野调查进行互证,运用“多重证据法”对协荣仲孜这种独特表演艺术形式的“前世今生”做了细致的梳理与深入的研究。章小燕在《门巴族跨境东迁与周边藏族音乐文化的交融》中,简述了墨脱县门巴族东迁至西藏境内的百年历史,并对门巴族传统民歌受到严重藏文化影响的现象进行探讨与分析。
宫宏宇介绍了较早接触中国少数民族音乐的外国作曲家——杰克·鲍地(JACK BODY)。他讲述了杰克·鲍地如何与中国音乐结缘;如何对中国少数民族多声音乐产生浓厚兴趣。发言人通过梳理杰克·鲍地历年来出版的音像资料及其自己的音乐创作,凸显他对中国少数民族音乐文化的认知和接受过程。白雪举UCLA世界音乐合奏课中的泰国音乐与近东音乐为例,以教学互动与音乐表达为研究对象,对不同文化群体的师生在教学和排练过程中的互动方式进行阐释。
朱海鹰从掸族历史与分布、掸族的传统歌舞简述、掸族与傣族歌舞戏对比等方面进行介绍。并且用边播放发言人实地调查所录视频边讲解的方式,再现掸族点灯节时的歌舞场景及其传承、发展的“在地化”。何华梳理了“布朗弹唱”的发展史及中缅布朗族音乐文化交流的过程,阐释了作为文化认同标识的“布朗弹唱”的文化和社会价值。宋文贤从中缅跨境傣族南传佛教“塔玛扎嘎”仪式音乐入手,以“流动”为核心概念,阐述了跨界族群仪式音乐文化的延续和生存方式。钟小勇从“国家在场”、民间组织、学校教育行为等方式,谈滇西中缅边境跨境族群音乐艺术互动的路径。
董宸通过对中国西双版纳景洪市和泰国清迈府清迈市的泼水节仪式进行比较研究,从国家、城市和族群三个维度,对仪式音乐中圣、俗对接的方式及融合情况进行描述,并提出“后世俗化”阶段宗教音乐“多元融合—价值重构—文化自觉”的发展规律。
(三)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综合研究
12月15日上午分论坛一的文章内容可归纳为“传播”“跨界”“历史”“田野”四个关键词。主持人兼评议人胡晓东总结:“学者们以自己对历史钩沉呈现出学理的厚重感,又以田野的生动案例切实体验,体现了学者们研究的多元化。”林青华列举了康乾盛世和清末国势日下两段时间内,外国学者撰写的与中国音乐相关的著作,从而体现经济盛衰影响了外国学者看待中国音乐的态度。发言人还梳理了中国音乐跨界到欧洲,在欧洲传播的历史。苗金海对中、俄鄂温克族萨满仪式音乐中的多声现象进行比较,对不同声部音声符号的隐喻和宗教认同予以阐释。黄凌飞的研究从文化整体观出发,以澜沧江流域哈尼/阿卡跨界族群音乐文化变迁为切入点,凸显哈尼/阿卡人在持续的、变化的社会系统中的自我音乐文化认同。申波的研究先强调了“增疆”作为一种情感载体,是构成跨界族群地域边界与他者互动“自我表述”的差异性标识;其次阐述了“增疆”作为法器在仪式中构成“知觉在人的存在中的重要性”的逻辑关系;最后对“增疆乐队”作为跨界而居同一民族共享的声音景观进行了深描。王凤莉和罗鸿敏的研究均与中、缅“阿数瑟”有关。前者是对“阿数瑟”音乐文化想象进行全面、整体描述;后者针对结婚仪式这一个案进行讲述。仲立斌基于研读《土生华人的生活方式和习俗》一书,对“新马”土生华人音乐与族群认同产生新的认识。何政荣通过对独弦琴学习和调查,提出“循环传播说”的新思考。李纬霖通过田野调查,发现赞哈歌手在傣仂社会原始宗教仪式表演语境中充当着重要的神职功能,从而得出语境是音声存在条件的结论。张倩芸的研究从历史源流、共性元素、文化信仰、发展现状四个方面,运用纵向分析和横向比较的方法,对中、越水上木偶戏的联姻关系进行探究。
(四)跨界族群音乐与文化认同研究
“认同”理论早期运用于心理学领域,后在社会学、民族学研究领域中产生社会认同、民族认同、身份认同、文化认同等概念。①如今,这些概念在音乐学领域被广泛运用,并成为跨界族群音乐研究中重要的理论。12月15日上午,分论坛二的第二专题四位发言人的议题围绕“跨界族群”与“文化认同”这两个关键词展开热烈讨论。张应华在《老挝苗族音乐文化祖先认同的主体民族志叙事》中,首先对“主体民族志”进行解释,再举例证明如何结合“主体民族志”方法,从老挝苗族来“追述”其音乐文化的历史记忆及其迁徙线索。赵书峰在《族群离散与音乐认同》中阐述了老挝优勉瑶族群离散语境中婚俗仪式音乐所呈现的五对文化关系:全球化与“在地化”;“儒化”与“涵化”;“大传统”与“小传统”;族群离散语境中的身份诉求与對老挝主流文化认同的二维并置;老挝优勉瑶传统的“发明”与其音乐文化身份重建。胡晓东《族群·区域·国家——元江哈尼族“喍奢扎”节庆仪式音乐中的三重文化认同》从族群认同、区域认同、国家认同三重关系进行叙述,用个案研究证明三者之间既独立,又交叉的相互关系。魏琳琳在《乐器流变与跨界族群认同——以冒顿潮尔为例》中阐述了冒顿潮尔被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使用时,其在材质、开孔、乐器与身体的互动等方面的差异性。发言者认为冒顿潮尔作为一件古老的乐器,代表一种区别于其他族群的符号。这一符号是游牧文化的象征,具有特殊的意义。冒顿潮尔在与人的身体互动过程中,标识着身份认同;作为匈奴后裔、阿尔泰语系民族所共享的乐器,体现了跨界族群认同。
三、创新:本届活动的三大亮点
(一)多元汇聚、跨界交流的新形式
较之上一届“中国少数民族音乐文化学术论坛”,本届活动的一大亮点是首设“澜沧江流域葫芦笙打歌歌会”(以下简称“歌会”)和“云南—东南亚哈尼族(Akha)音乐交流工作坊”(以下简称“工作坊”)。两场演出均由云南艺术学院主办,云南艺术学院音乐学院“中国南方跨界族群音乐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创新团队、上海音乐学院“亚欧音乐研究中心”承办。歌会的总策划是云南艺术学院民族艺术研究院的黄凌飞和云南民族艺术研究院的吴学源,并由吴学源和萧梅学术支持;工作坊的总策划除了黄凌飞,还有来自美国加州大学河滨分校人类学博士王健华(阿育)。策划者用舞台表演的方式,给观众呈现出多元的音乐文化,体现了深且广的跨界族群研究成果。
歌会包括“调子”“打歌”两个单元,每单元有6首曲目。策划人员在曲目的选择方面别出心裁。他们以澜沧江流域为“主线”,“多点”展现了云南跨界族群音乐的风采。表演者大多亦是来自澜沧江流域景东、南涧、镇康、巍山等地的民间艺术传承人与彝族民歌手,如景东彝族打歌传承人吴治东、南涧跳菜打歌传承人自学龙、镇康阿数瑟传承人罗文军、巍山彝族民歌手闭琴秀等。除此之外,云南艺术学院的学生也为观众倾情演绎了《阿色调》和《青山打歌》两个节目。学生们的全面展示,充分体现了云南艺术学院音乐学院“中国南方跨界族群音乐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创新团队探索并践行的集“科研”“教学”“传承”“创新”于一体的建设理念。
工作坊是理论与实践紧密结合的完美体现。学术主持阿育具备系统、全面的人类学知识及丰富的田野经验。作为“局内人”的他不但肩负给在场专家、学者翻译的重任,还用“局外人”的视角从音乐、语言、舞蹈等方面对民间艺人的表演进行专业、详细的讲解。表演者除了来自云南普洱、景洪、勐腊、勐海,还包括东南亚老挝、泰国、缅甸等地。他们共同演绎Akha 音乐“阿气故(Aqcirgur)”“滇航恰(Daekhanqcar)”“阿尼且(Aqnyircaeq)”“然弄朵恰(Zaqnmr dawqcar)”“洒依依(Saqzizi)”“尼帕西(Nyirpaqxir)”“贝玛颂(Boermawqtor)”等,体现了国虽有“界”,音乐无“界”。
(二)异彩纷呈、和而不同的“学术共同体”
2011年8月,中国音乐学院赵塔里木主持申报的课题《澜沧江—湄公河流域跨界民族音乐文化实录》获批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点项目。该课题以澜沧江—湄公河流域,包括跨居我国云南、广西,以及境外缅甸、老挝、泰国、柬埔寨和越南5国,共17个跨界民族的音乐文化为研究对象;在对相关民族展开同源跨界田野调查的基础上,通过音乐民族志、论文、影视民族志的多元形式,揭示相关跨界民族音乐文化中历时的传统和共时的延展。该课题分为5个子课题:中国—越南部分由姚艺君负责;中国—老挝部分由杨红负责;中国—泰国部分由刘勇负责;中国—缅甸部分由桑海波负责;中国—柬埔寨部分由赵晓楠负责。这一由中国音乐学院师生共同组成的“学术共同体”,为课题的调查、研究做出巨大贡献。其研究成果内容丰富、形式多元,填补澜沧江—湄公河流域跨界民族音乐文化研究之空白,使我们对中国跨界民族音乐的多样性构成和来源有了一定的认识。
12月15日上午,在分论坛二开展了“澜沧江—湄公河流域跨界民族音乐文化实录举要”(赵塔里木专题小组)的专题讨论。这场论坛的发言者均为《澜沧江—湄公河流域跨界民族音乐文化实录》课题组成员,并且是平均年龄不到35岁的青年学者。团队梯队年轻化,研究成果多元纷呈,是这一专题论坛的最大特点。韩冰的《拉祜族的音乐观》阐述了发言人在对中缅拉祜族音乐文化进行田野调查基础上,从解读拉祜族主要支系基督教群体的音乐概念入手,从而了解该群体的音乐观,并揭示其音乐文化结构的动态发展过程。徐天祥在《中缅景颇—克钦基督教音乐的本土化研究——兼论我从事跨界音乐研究的体会》中总结了自己在田野调查、课题研究过程的五点心得体会,包括文本呈现方式的多样性、把握少数民族语言的重要性、了解音乐流变的全面性等。《西文视野下的中南半岛音乐研究区域化格局》这一议题,源于徐欣长期从事与此相关的英文文献翻译工作。苏毅苗《中越彝/倮倮人“呗耄腔调”经文唱词特征与词曲逻辑关系研究》从语言与音乐的关系角度阐述“呗耄腔调”唱词与词曲的关系,将音乐形态的生成结构置于音韵学、民俗学语境中进行分析。同样研究中越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的还有凌晨,他的发言题目是《仪式歌唱与族群边界——中越壮—岱/侬族群“乜末”信仰的跨界仪式互动》。发言人先对研究对象“乜末”进行介绍,再简述其地理范围的界定,后阐述在中越“乜末”跨界执仪活动中,执仪者唱歌表述的文化内涵。本场论坛最后一位发言人胡耀方的议题是《西双版纳阿卡人社会生活中的民歌》。发言人对勐海哈尼族阿卡人(Akha)的音乐事象进行描述和解读,通过对传承人传记的书写,揭示国家、社会习俗、个人命运之间的关系。
14日下午分论坛二和15日上午分论坛一的发言人金红、张小梅,均为《澜沧江—湄公河流域跨界民族音乐文化实录》课题组成员,故笔者将其归于此部分进行叙述。金红的《音乐叙事诗〈索婻窝罕〉的跨区域传播与境内传承》一文,以中缅掸傣族群音乐叙事诗《索婻窝罕》为例,通过挖掘地方人群对《索婻窝罕》的历史性表述,从该音乐形式与地缘关系、官方制度、族群迁徙、宗教信仰四个方面的互动,探讨《索婻窝罕》跨区域传播的途径与境内传承的动因。张小梅对同源跨界族群的中越京族民歌的审美功能、社会功能、文化功能进行叙述,阐述功能对中越京族民歌传承的作用。
(三)跨学科、跨领域的知识“碰撞”
12月15日下午举办的圆桌会议是这次论坛的第三大亮点。主办方特邀云南大学民族学专业的李世武、李立、马翀伟前来进行学术交流。三位学者从民族学角度对“跨界”这一概念的界定、跨界研究的国内外研究现状、跨界研究的意义,以及举办该活动的意义与影响等方面发表自己的观点与看法,并跟在场学者进行互动交流,带来一场跨学科的知识“碰撞”。马翀伟对跨界研究在中国的历史与现状进行系统地阐述。他将跨界研究分为“起步时期”“上升时期”“蓬勃发展时期”,且对每一时期研究的热点问题进行细致的讲解。他认为2013年是跨界研究的新纪元,因为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促使更多学者关注到这一问题。故2011年举办的首届中国与周边国家跨界族群音乐文化论坛是颇具前瞻性的。李立阐述了“跨界”和“跨境”的区别与联系,并由此延展出“族群”与“民族”两者的关系。李世武提出面对民族音乐时“本体”与“语境”之间的关系;文化差异;“全球化”视阈下新媒体传播、民族志的撰写方法三个问题,以及同刘桂騰探讨了与“萨满”研究有关的问题。
随后,与会学者各抒己见。蔡宗德提出当民族音乐学“站在”人类学、民族学面前,我们的优势是什么?我们使用民族音乐学的概念,但我们是否真的理解其内涵?如何站在不同民族的立场去进行音乐本体分析?如何用西方的民族音乐学理论去分析所研究的民族音乐等一系列令人深思的问题。萧梅从两方面对上述问题进行清晰的解答:若要处理好音乐与文化的关系,首先需要回到原典,原典至关重要;其次研究一个族群的音乐,应回归到该族群的历史、文化“语境”中。她还谈到跨界研究的目的与意义——通过跨界研究,凸显出被研究民族的文化本位,打破“汉族中心论”这一观念。
四、结语
本届论坛于2019年12月15日下午在圆桌会议之后闭幕。闭幕式由宁颖、赵书峰分别向与会人员做两个分论坛的总结,后由杨民康对论坛进行整体评述。在两天的讨论中,大家各抒己见、相互切磋、相互学习、真诚交流。本届论坛汇聚老中青三代学者。不同年龄阶段,不同研究领域的学者提交了许多富有创见性、建设性的论文。议题范围更广,内容更丰富,跨界音乐研究领域的纵深发掘空间更加广阔。随着国家推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民间沟通与交流倡议的实施,中国与周边国家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研究已成为新的学术热点,但其发展道路任重而道远。赵书峰对跨界族群音乐文化未来的研究角度、方法等提出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对中国与周边国家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研究应基于“比较”“多点”的研究视野,注重“双重语言能力”的训练及海外音乐民族志的书写。通过对本届论坛及其系列活动的梳理得知,在未来的发展道路上,跨界音乐蕴含着丰富的资源,并且有许多尚未开发的资源亟需挖掘。我们要秉承前辈们的学术传统,继续推进中国与周边国家跨界族群音乐文化研究的前行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