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美国新闻界信任危机加重,公众不再关心新闻中报道的公共事务,这并非公众自身责任心的问题,而是公众没有渠道来表达自身看法,也无法发挥作用,于是,出现了“公共新闻”的概念。学者强调,公共新闻应该为公众而存在,要把社会公众看作新闻的参与者,并非旁观者。
公民新闻是公共新闻在互联网发展语境下的产物,它伴随着新媒体的发展而愈显重要。公民作为一个个体概念,放在“新闻”这一词前的含义便是:每一个个体都有发布新闻的权利。这里所指的新闻也不局限于公共事务或者国内国际大事,可以是生活周边新近事件,也可以是自己所见所闻甚至所感所想。公民新闻的层出不穷,也是新媒体时代“去中心化”特点的一大显著表现。
其一是公民新闻主体呈现平民化。针对其概念,每一位互联网的用户都可以借助传播平台来传播信息,不论身处何地,从事什么职业,更不论年龄性别文化,只要拥有一个传播平台,他就是一个潜在的传播者,是公民新闻的主体。举例来说,我国的梨视频在2018年就拥有超过6万的全国拍客,在众多新闻传播中,梨视频总会走在第一线。其二是内容的多样化和多元化,这与第一特点主体平民化是相勾连的。当主体处于不同行业、身处不同的环境下时,他们身边的新闻便会不同,所处立场、所表达的观点也会不同,展现出新闻私人化的趋势。对于以往大众传播来说,其关注的多为时政、国内焦点、民生热点等普遍问题。公民新闻打破了这一界限,使每个想发声的人得以发声,每件小事都有被关注到的机会。其三是传播具有随时性和时机性。从微博到抖音、快手,这些平台使传播信息的成本大大降低,公民可以随见随拍、随拍随传播。但也正因为其随时性,会形成平台内信息过剩的问题,于是某个新闻能否被看到就有了一定的时机性。例如在微博上有很多开通账号来维权的人,但是这些对传播主体来说很重要的信息,大多都会被淹没在海量新闻中。
“议程设置功能”理论概念。该理论早在1972年就被美国传播学者M.E.麦库姆斯和D.L.肖提出。理论中提出,当大众传媒给予某一件大事的强调越多,公众对该问题的重视程度也就越多。在“议程设置功能”理论中,大众传媒无法决定受众怎么想,但可以为大众提供信息,决定他们想什么。但新媒体的迅速发展使当下的社会呈现出专业媒体与非专业的公民新闻两种力量混合共生的格局,这也造成了“议程设置功能”理论在当今的变化。
传播主体的泛化。在大众传播时代,传播的主体向来都是大众传播媒介。信息由大众媒介筛选并进行传播,这是一种单向性很强、互动机制较弱的传播活动,大众作为信息的接受者具有被动性,也缺乏对信息或媒介直接的反作用力。
新媒体时代“去中心化”意味着每个个体都是新闻的传播主体,在公民新闻崛起下,“议程设置功能”理论的主体早已变为“大众传播媒介+个体公民”。根据传播平台上用户的关系及传播网络的构成,公民新闻的主体主要分为普通型、群体型、意见领袖型三类。1.普通型主体。普通公民占据公民新闻主体的绝大多数,由普通公民作为传播主体的新闻沿着其自身人际关系网络进行传播扩散,在这其中,每位公民的社会关系发挥着重要作用。绝大多数新闻通过QQ、微信好友圈或者微博、抖音粉丝进行传播,通过这种路径传播的新闻往往只会停留在其信息表面。例如每当高校舆情爆发而官方未给出答复时,作为不知情的受众往往会通过自身的人际关系或者网络上知情者的爆料来获取信息,这些信息通过网络广泛传播成为新闻议题,在传播过程中为更多的不知情者设置了新闻顺序,把其摆在当天新闻的前列,形成舆论,这便叫做“热搜”。但是这样的新闻背后夹杂着爆料者的立场与态度,很难达到新闻所应有的客观与真实,甚至会导致人们离事实越来越远,反转新闻的频发也缘于此。
2.群体型主体。这里的群体型主体并非指初级群体或临时的集合行为产生的“乌合之众”,而是指在网络上因为具有某种共同的社会属性或相同的关注点而有选择、有意识聚集在一起的群体。群体的成员会在所属群体中获得归属感,当有了依赖性之后,群体成员便会进行某些传播活动来证明或强化自身的群体属性。在面对新闻议题时,群体中的成员会一致地展现出类似观点,形成一个舆论阵地。由于群体中总会有“群体压力”,所以成员们会因为“趋同心理”而选择附和或隐藏自身观点,根据“沉默的螺旋”理论,少部分人的观点便会被忽略。对于新闻传播来说,这会对人们独立接受与思考问题产生影响,还会造成错误的判断。
3.意见领袖型主体。互联网的诞生与飞速发展重新定义了公民在新闻传播中的地位,在新媒体时代,拥有微弱力量的公民也可以通过网络放大自己的声音。如雨后春笋般的各种社交平台成为公民表达自身观点的途径,唤起了个体公民的发声与传播意识。他们通过新媒体来展示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并借助网络传播,形成信息流。在互联网赋权与信息爆炸的背景下,社交平台便出现了一批意见领袖,他们可以是某个领域的专家,也可以是因为偶然的言论而成名的微博博主。这些意见领袖为自己的“粉丝”设置议题,帮助他们选择、分析新闻,甚至构建出一个对现实如何思考与判断的言论场。在进行新闻传播时,意见领袖所发挥的作用远大于普通型和群体型主体,意见领袖的拥趸深受其观点影响并且大多数选择支持态度,在某些社会热点问题前其影响力甚至赶超主流媒体。虽然意见领袖传播新闻或发表观点时会考虑更多的因素,但不可避免地会偏向某方立场,形成一股舆论力量。
传播效果的深化。在大众传播时代,媒介通过判断,按照新闻的重要性为受众设置议程,再实现传播。作为大众传播媒介,其最重要的是把新闻真实客观地呈现出来。传播效果分为三个层面:认知、态度与行动。大众媒介传播只是停留在最浅层的认知上,把人们的关注点引导至某些特定的议题上,但是受众接收到信息之后的想法与做法,是大众媒介不可涉及也不可操控的。
在新媒体公民新闻发展的背景下,传播效果已从认知层面上升到态度和行动层面。虽然作为传播主体,但公众在传播新闻时不会受到新闻原则的限制,他们可以直白地表达自身看法,也可以带有预设立场把自己的观点寓于文字中。不可否认的是,每个公民具有其主观能动性,但是当其他的公民成为这一新闻的受众时,尤其是在微博这类群体意见大于个人观点的平台上,受众很难不受到传播主体观点的影响,并且大多数受众还会把这些观点放在自身对新闻事件短暂的思考之上,并把其内化。从历史来看,当无限制的自由泛滥时,传播市场会走向一个不可控的局面。美国政党报纸的黑暗时期、黄色新闻泛滥的大众报纸时期的种种报业丑闻,都与滥用自由相关。因为不是每个公民都接受过新闻传播的专业教育,所以其发布新闻的目的是什么、内容是否可靠、有什么样的价值追求都隐藏在互联网背后。互联网造就的公民新闻,使其从认知到行为都可以影响受众。这二者之间对立又统一的矛盾关系也是新闻传播专业理论中长期研究的议题。
“属性议程设置”机制的消解。“属性议程设置”是在“议程设置功能”理论基础上更深层次的研究,其提出媒介的议程设置不仅限于制约大众视野层面,而且还会对报道的对象、事物的特定属性进行淡化或凸显。这取决于大众媒介想让事物的哪一属性展现在受众面前,这也必然会影响到受众对事物的判断与态度。也就是说,大众媒介为其受众设置了一个“拟态环境”,同时也是“议程设置”受到政治、经济、文化操纵的证明。
公民新闻让“属性议程设置”概念走向一个相反方向。当大众媒介刻意凸显新闻事件的某一属性时,新媒体下新闻意识的觉醒会促使受众挖掘被掩盖的其他属性。无法由权威媒体报道的新闻侧面,便由公民通过网络来传播告知,更加体现出公民新闻的分散性与广泛性,消解了“属性议程设置”想要产生的结果,同时也弥补了大众传播视角的固定性与单一性,让受众更加全面地接近事实。
在新媒体时代,议程设置权下放给公民并不代表主流大众媒体退出了新闻传播过程。公民新闻的发展使当下的传播网络形成“大众媒体+公民个体”合唱的态势,媒体与公民的双向互动更有利于创建和谐健康的传播环境。同时也昭示着当公民登上新闻传播舞台时,新闻传播教育与网络传播规范细化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