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猪

2020-11-12 02:18
边疆文学 2020年1期

星期六,我睡个懒觉起床,和妻子去农贸市场,准备采买下个星期生活的肉菜。

途经一家早点店,我两便钻了进去。这是我们每个周末吃早点的地方。和往常一样,妻子要了一碗米线,我要了一碗面条。

付钱的时候,店主囊中羞涩的样子说:“对不起,涨价了,10块钱一碗。”

妻子不解地问:“上个星期都才9块,怎么今天就10块呢?”

店主解释说:“听说好多地方猪着瘟,这几天猪肉一天一个价在涨,我们做点小本生意,也只能随行就市。”

店主的意思很明确,猪肉涨价了,米线、面条的“帽子”自然也要加点价。

吃过早点,向店主刷过微信支付,我和妻子前往农贸市场。

先买肉,这是我和妻子买菜的惯例。我站在妻子身后,看着妻子一边挑选肉,一边问:“排骨咋个卖?”

摊主答:“70块一公斤。”

妻子有点吃惊:“哇!这么贵?”妻子放下排骨,又挑选了一块肥夹瘦的肉:“这块呢?”

摊主答:“肋条肉50块一公斤。”

妻子开始犹豫不决。摊主滔滔不绝:“美女,现在到处都闹非洲猪瘟,毛猪就买成30块一公斤,而且很难买到猪了,照这样下去,还要涨呢!”

是啊!水涨船高。擅长讨价还价的妻子这次终于屈服了,在我催促下,买了一小块后腿肉,扭头离开了猪肉摊。

猪肉昂贵,妻子叨念着,说去看看其它的肉食,我继续尾随。

我和妻子找蘑菇似的慢腾腾一个摊、一个摊看,几乎逛遍了所有的肉摊,猪、鸡、牛、羊、鱼,生肉、卤肉,样样肉价都上蹿。许多人和我俩一样,怀着疑惑不解的心情,从这个肉摊搜寻到那个肉摊,最后还是不得不下手,多多少少买点肉带走。

买完菜,妻子和我去了包子铺,准备下周每天的早点。女老板和我们已是熟人,直言快语问:“要什么?”

妻子答:“包子馒头,一样5个。”

女老板一边为我们打包,一边用道歉的口吻唠叨:“实在不好意思啊,猪肉涨价,我们的包子花卷也每个涨了5毛钱。”

又是非洲猪瘟击起的层层波浪!猛然间,我的眼前仿佛有很多猪的身影在晃动。

我接过包子馒头,和妻子提着大兜小包的肉菜,说着与猪肉有关的话题离开了农贸市场。

回到家里,我迫不及待地上网百度,才知道非洲猪瘟属一类动物疫情,不少地方已经发生,政府正在采取措施,扑杀病猪,切断疫情,调拨生猪,平抑市场。

我又搜索了很多人类发展与猪的来龙去脉。

透过历史的反光镜,穿过岁月的河流,我才弄明白,自从人类学会驯养家禽六畜开始,猪这种憨厚的动物,就与农家相互依存至今。

吃饭的时候,看着妻子把喷香的猪肉端上桌,那首童年的歌谣,仿佛一群嗷嗷猪崽撞开我记忆心扉,奔跑而来:

小喜鹊,叫喳喳,有亲戚,来我家,问那小鸡杀不杀。

那鸡说:我下蛋,毛又多,身上没有肉嘎嘎,杀我不如杀那鸭。

那鸭说:我腿短,脖子长,一生水里去找粮,杀我不如杀那羊。

那羊说:我吃草,身上瘦,到处都是羊膻臭,杀我不如杀那牛。

那牛说:我风里来,雨里去,拉犁又拖耙,杀我不如杀那马。

那马说:我埋头,拉大车,一天到晚不停蹄,杀我不如杀那驴。

那驴说:我虽小,驮粪草,主人一吼我就走,杀我不如杀那狗。

那狗说:我吃屎,又听话,白天昼夜把门守,杀我不如杀那猪。

那猪说:我喝脏水,吃米糠,主人你就杀了我,都让他们来尝尝,我这猪肉特别香。

猪是如此的淳朴、可爱,是农家不可缺少的家畜,一直与农家形影相随。只要在农家,家家都有猪圈、猪槽,不论是穷家富人,户户都养猪。公猪、母猪、仔猪、架子猪、肥猪,多者十几头,少者两三头,量力而养,卖钱、吃肉少不了猪,离不开猪。

养猪是衡量农村妇女成就的尺码,猪养得越多、越肥,就证明农家主妇勤劳、能干、合格、优秀,受人敬重、得众褒奖。母亲为了维持全家的生计,供我读书,一年要养好几头猪,常常要求我没完没了天天去找猪草,拌着糠麸,喂养那些嘴长耳尖,摇着尾巴的猪。可在那连人都半饥半饱的年代,要把猪养得体面、能卖到钱、能吃上肉,并不比自己把儿女养育成人那样简单。种菜、打糠、喂养、防疫,道道环节都是闯关。就这样,一茬茬猪在母亲的瓢把子下长大、消失,又一茬茬猪来到我家,在母亲的手下周而复始长大、消失,装点着沧桑与艰辛的生活。

养猪难,卖猪更难。在上世纪我生长那个山村,山高坡陡,不通公路,通往食品组(站)的山路要经过几道山崖,常有喝醉酒的人和踩踏脚的牲口滚落箐谷,命丧黄泉。而要把那些上调完成派购任务的大肥猪,活鲜鲜送往食品组,又谈何容易。上坡下坎,七弯八拐,就连猴子过路也要谨攀慎行的毛毛山路,无法抬猪,只能用井字形的背架把活跳跳的猪捆上,请两三个壮汉,轮换着背到十多里外的山下,交给食品组。

为背猪,为交猪,意外的事也常有发生。那年,老叔家背着一头90多公斤上调的大猪路过猴头崖时,老天一阵霹雷,狂轰乱炸,雨打风推,骇得背上的猪呼天喊地,拼命挣扎乱蹬,摇摇晃晃,老叔的脚下重心不稳,连猪带人坠入峡谷,落下了一生的残疾。全村人含泪饱尝了一顿用老叔“半条命”换来的猪肉大餐。那顿香喷喷的猪肉,不仅滋润了全村人生锈的肠胃,而且也让营养不良的我得以顺利成长。时至今日,每年回老家吃“年猪饭”,那件与猪悲欢离合的事,仍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猪肉好吃,可养猪的农家是不可能饱足享用的。60、70年代,实行农产品派购政策,养猪吃肉有任务,如果要杀一头猪过年吃,必须养一头60公斤以上的猪,按等级交售给食品证组。或是“吃半卖半”,由食品组验收过秤后分两半,一半当任务完成,另一半才是自己的。

能吃上肉,基本上都是逢年过节,生产队会从养猪厂挑选一头猪杀吃,应应节气。起初,肉分部位,好的做粉蒸肉或酥肉,头脚、五脏六腑下水煮“杂碎”,一汤、一肉,平均分配给全村人吃。有些人家会算账,为了多吃,宁愿少分好肉,多要“杂碎”。后来,要求吃“杂碎”的人多了,吃不到“杂碎”的人认为专吃“杂碎”的人占了便宜,意见很大,主事者只好不分部位,统统砍碎一锅煮,让大家做不平吃平。对肉饥渴得像豺狼虎豹的我们,去分肉非常积极,不时把锅盆敲得叮叮当当响,催大人很快分肉,梦想即将开始的幸福生活。

吃肉难,就像那时我们想象中吃海鲜那样的难。就连平时病死、跌死的牛、马、驴、羊都要“打平伙”,全村老幼妇孺皆享。即便是那些死去的幼畜,也要估价出,谁想要,才能廉价买走,汤煺“打平伙”分吃。

农家最忌讳狗,一般不随便杀,死后都当粪便压竹蓬。而邻村有个“疯癫癫”的跛子,因家境贫困,专拣死狗煮吃,常被人嘲笑。他却自言自语:“虫蚁蚂蚱都是肉,丢掉可惜,吃得脏,当得官……”。很多年过去,我都淡忘了儿时经常被我们逗乐取笑的“疯癫癫”。最近回了趟老家,无意中却见到了他,且是山前山后年岁最高的“老寿星”,真令我难以相信,他还活在人间。

杀年猪是农家的一大喜事,再困难的人家,也要按照乡俗摆上两三桌,请吃杀猪饭。杀猪的那天,还要择个黄道吉日。母亲起得最早,忙着一边给猪煮最后一顿生死离别的早餐,一边烧水。父亲请来“杀手”,嚯嚯磨刀,相帮杀猪的汉子到齐,轮换着烟筒吸一阵黄烟后,把猪引出圈。正埋头在猪槽里吃食的猪,神不知鬼不觉被一个猛汉冲上去揪住尾巴,其他壮汉蜂拥而上,一齐擒翻,用根绳索绑住猪嘴,猪被提到了案板上。“杀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随着猪的一阵尖叫和呻吟,血流进了兑好盐水的盆里,猪一阵乱蹭之后,声息脚直,没有了动静。“杀手”用一个苞谷骨头把刀口塞住,几条汉子挥舞着手里的刀,开始边烫边刮毛。

很快,猪被冲洗得赤裸裸的白,“杀手”开始开肠破肚,大家都忙着来看附心血,都说附心血越多,财气越旺;然后再看那两扇猪板油,油多油少,便能掂量来年生活的油水;最后再看看那脊肉有多厚,丈量主人的家底是否殷实。

杀年猪时,最高兴的要数我,不停地帮“杀手”们提肉,翻肠肚,盼望很快得到那个猪尿泡,撕去附着的花油,然后在背柴穿的羊皮上反复搓揉,直到花油揉干,再往猪尿泡里吹进气,扎上线,啊!多好玩的一个球。一群小伙伴追逐着猪尿泡,忽而用手抬,忽而用脚踢,一直玩到那随着炊烟飘出来的大葱炒肉味,才肯歇手回家,等候吃杀猪饭。第二天,猪肠子被吹上气,绑在竹竿上,插上房头,迎风招展,像那些年曾经竖起的电视天线,预示着农家进步的生活。

“穷人养猪,富人读书。”猪是我身后挥之不去的影子。我十五岁那年,背着柴米到狗街小镇上住校读初中,由于村里的猪得了瘟疫,我家的猪已全部死光。可猪是我读书的“摇钱树”,买猪崽的事火烧眉毛就在眼前。

急中生智的母亲眼看邻居大婶家那窝“满双月”的猪崽快卖完了,只剩下最小的那头像我一样排行末位数的“骸肋巴”猪崽。母亲暗想,那头猪崽虽然便宜,但自己手头无钱,就厚着脸皮试探着登门找大婶商量,央求先从大婶家赊回那头猪崽饲养。大婶看着我家揭不开锅,便把那头猪崽赊给了母亲。

那头“骸肋巴”猪崽来到我家的第一天,像个刚断奶离娘的孩子,面对陌生的我,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不论我怎么哄它,它既不理睬,又不肯吃食。母亲便舀来一碗包谷面,搅拌在猪食里隔槽喂养,两三天后,它才慢慢回过神来,不再担惊受怕。

天长日久,它和我成了朋友,每当我去喂食时,就会哼叫着不停地把栅栏门拱得“哐啷!哐啷”响,目光有神地望着我。当我把猪食倒进槽时,只见它“扎猛子”似的把头插进猪槽,猪食汤淹没到眼睛,扇着耳朵,甩着尾巴“吭哧!吭哧”吃食。喂完食,我经常用手搔几下它的屁股,它就会乖乖睡在地上,伸开四脚和我玩耍。当我提着猪食桶准备离开猪圈时,它仍像个贪玩的孩子,死皮赖脸围着我转来转去,“哼唧!哼唧”吻我的脚。

转眼半年过去,那头被母亲作为“替补队员”的“接班猪”,不知什么原因,和我一样,总是吃得多、长的慢。猪养不发,母亲常责怪我玩心大,不好好找猪草喂它,待它不好,让它长成了“核桃猪”。母亲在骂我的同时,也骂那头猪不争气,导致赊猪的本钱迟迟赔不了大婶家,让平时说话算数、掷地有声的母亲抬不起头。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被母亲早早的催起床,帮母亲剁猪草、煮猪食。简单吃过早饭,母亲端来半盆麦面,我以为要烙粑粑给我带到学校吃。后来才明白,母亲决定当天把那头“核桃猪”卖掉,重新买好的猪崽饲养,那半盆麦面是母亲为它准备的最后一顿离别美餐。当那头蒙在鼓里的“核桃猪”把全部糠麸麦面糊吃完,肚子圆溜溜的像筒鼓,正在咂嘴吸食舔槽时,我配合母亲冲上去神不知鬼不觉抓住它,强行用绳索捆住猪的手脚,吊起来用秤迅速一称,还不到三十公斤。转眼间,母亲像拎兔子一样,把声嘶力竭嚎叫乱蹬的猪放进垫着稻草的大花竹篮里。

迎着明媚的阳光,母亲背着那头“哼哼唧唧”的“核桃猪”,我背着柴米,跟在母亲后面,踏上了通往狗街集镇的崎岖山路。我和母亲早到,便在街口那棵大榕树下,占据了一个显眼卖猪的位置。

我飞快回到学校打个转身,又跑到街上和母亲一起卖猪,心里盘算着要用母亲卖猪的钱买一支水笔、几本小人书。此时,赶集的人已经络绎不绝,买猪的人看着一身彝族刺绣衣服、花枝招展的母亲,不停凑过来,不知是看母亲,还是看猪。可当母亲把猪从竹篮里哄出来时,买者却摇头而去。买猪的人走了一个,又来一个,都嫌那头“核桃猪”架子不好,给的价比原先母亲赊的价高不了多少,这不等于白养了半年吗?母亲不想亏本卖。

太阳火辣辣的烫人,猪一次次哼叫着被拖出竹篮,又一次次被放回去,躲在竹篮里喘着粗气,流着白沫口水,还拉了些尿屎,臭气熏人。守在猪旁的母亲仍在目不转睛搜寻着合适的买主,时间在讨价还价的交易声中如水流过,等我回到学校吃过晚饭,再次跑去看母亲时,猪仍没有卖掉。此时,街子已经回头,集市上的人稀稀疏疏,母亲仍在守株待兔。眼看太阳已经落山,可那头“核桃猪”最终无人出上价,母亲只好背起它,踏着朦胧的月光返回家。

那头“核桃猪”随母亲到狗街集镇“旅游”一趟之后,依旧每天在母亲的手下“哼唧!哼唧”觅食,若无其事的吃了睡,睡了吃。

我每个星期回家背柴米,都要拼命找猪草回家喂它,一见到我,它仍然哼叫着不停地拱栅栏门,和我仿佛是两个久违的小伙伴,它看着我,我看着它,倍感亲切。当看到它嘴尖毛长,肯吃不肯长的样子,我恨不能用吹火筒插进它的屁股里,把它吹成个大气球。

等米下锅的母亲更急,不知从哪儿讨来一个偏方,用草乌煮猪食喂猪,目的是把猪的筋骨撑开,让猪快长快大。结果,草乌过量,猪被撑得两天都汤水不进,焦急万分的母亲请村里的兽医给它打了两次解毒针,猪才幸免一死,活了下来。从此,母亲不再嫌弃它,再也没打它的主意,依然像抚养我一样,喂养着那头“树疙瘩”猪。

转眼到了第二年秋天,我初中毕业考取中专。临走的前两天,喜出望外的母亲按照当时“吃半卖半”的派购政策,把那头长得滚圆滚圆的“油葫芦”猪卖给了国家,赚来的三十多块钱弥补我作路费和生活费。同时,母亲还从狗街食品组赎回“疙瘩猪”的另一半肉,有脸有面担待了五六桌客人。可吃着那头“接班猪”的肉,我却像嚼木渣似的难受。

就是这样一头猪,让我脱下布鞋,穿上皮鞋。

就是这样一头猪,让我脱下粗布衣裳,穿上西装。

就是这样一头猪,让我走出乡村,走出了厚厚的大山,过上了天天吃肉的日子。

时代在变,猪也在变。转眼进入20世纪80年代,国家取消了派购任务,农家养猪,可自由买卖,自由杀吃,家家都能杀年猪。有的人家每年都要杀两三头,吃不完的,腌腊肉、火腿,一年四季几乎都有肉吃。

猪的品种也由原来单一的“油葫芦”黑毛猪,变成了“嵋山”、“约克”、“长撒”、“杜罗克”等新品种白毛猪、黄毛猪。市场上也相继有了配合饲料,养猪催肥的手段也越来越先进,膘肥体壮的猪越来越多,吃肉已不成问题。

寒冬腊月的乡村,几乎天天都有人在请杀猪客、吃杀猪饭。很多人家爱面子,把杀猪饭当作红白喜事的宴席来操办,不仅杀猪,而且杀鸡又杀羊,蒸蒸煮煮,煎煎炒炒,小炒肉、回锅肉、酥肉,还有羊肉、鸡肉,都要摆出“八大碗”,体体面面担待三亲六戚、村邻乡党。整个乡村一片喷香。

而猪的“怪病”也似乎多了起来,口蹄疫、蓝耳病,会与人交叉感染,闹得城里人不敢买猪肉吃。就连我自己,每年吃的猪肉都是从老家腌制成火腿,制成油炸肉带来,储存着慢慢吃。

一度时期,猪价下跌,养猪受挫,母猪被劁。几年过后,猪价上涨,国家又倾力扶持,把能繁母猪纳入保险。养猪也被纳入了新农村建设、温饱示范、整村推进、脱贫攻坚、乡村振兴、专业合作社建设等项目规划,出台政策扶持发展。一些像模像样的养猪场也应运而生,猪肉加工的龙头企业也齐头并进,使得原本只能在农家圈里养的猪,只能用来过年的猪,成为产业,冷链加工,走出山门,销往外地。

政策好了,外甥也沾了猪的光。土地承包到户后的那些年,外甥靠种烤烟积蓄起来的钱,七拼八凑,请来当地一位从供销社酒厂退休回来的师傅,建起了烤酒房,酒糟用来养猪,收入不薄,一年一个样“驴打滚”在变,成了山前山后响当当的“万元户”。每次来我家,都要给我带点自己烤的酒,说这是荞麦烤的,那是高粱、稻谷、包谷烤的纯粮酒,让我品尝。没过几年,外甥靠烤酒养猪发家致富,盖起了亮堂堂的砖混结构“小洋房”。十多年前,外甥不满足,又带着那些烤酒器具、粮食,到楚雄城郊的一个村庄,租了一个老院子,继续他的烤酒事业,烤酒养猪、养猪烤酒,生意不错。后来,全家老小跟着外甥离乡离土来到楚雄,融入了城市生活。隔三差五,外甥还一副老板派头的样子,请我喝酒吃饭,侃他的烤酒养猪的生意经。如今,外甥在楚雄买了房子、车子,过上了跟我一样衣食无忧的小康生活。

猪贵也好,猪贱也好,外甥仍在继续着他烤酒养猪、养猪烤酒的人生。外甥一家,也是这座城市里离我最近、见面最多的亲人。在我的眼里,不是外甥把猪养进城,而是猪把外甥一家带进了城,是猪改变了他的一生。

面对当下非洲猪瘟引起的连锁反应,有人骂猪,有人骂人。古往今来,粮猪安天下。究竟是猪养育了人类?还是人类养育了猪?潮起潮落,猪在沧桑岁月里徘徊,我在猪的影子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