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永定
新冠疫情的严重冲击已经使中国经济经历了阶段性供给冲击和外部需求侧冲击两个关卡。在后疫情时代,部分产业链迁出中国的风险日益凸现,给中国经济的疫后恢复带来诸多不确定性,也成为政策的关注重点。
在研究全球产业链的时候,我们发现全球化加速了全球分配不均等,激化贸易保护主义上升、全球化受阻、中国被从全球价值链脱钩都是难以避免的。至于产业链自身的技术问题。分工方式同产品自身特性有关。许多重型机械制造品是没有什么全球产业链的。在50年代、60年代以致70年代我们讨论国际分工时的概念是“雁形模式”,是产业间的国际分工。
由于出现了集成电路之类的产品,以及贸易自由化、冷战结束、运输成本下降等因素,全球产业链得以成形。芯片和其它新产品可以而且需要把分工做得越来越细。现在我们研究产业链时一定要考虑效率和风险的平衡。产业链越长分工越细,效率越高,但越长出事的概率就越大。比如生产一个产品有一百个环节,每个环节出事的概率一样,那么环节越多,出事概率越高,所以最终的解决办法一定是找平衡点。
那么,产业链到底应该多长?不同的产品需要什么样的产业链?比如大飞机的产业链跟芯片的产业链完全不一样。抽象的原则我们已经谈得不少了。我们的研究需要进一步具体化。对不同的产业链开展不同的研究。譬如,是不是能够跟踪集成电路的生产过程,从提炼硅锭、切割成晶圆、晶圆加工芯片、切割成品晶圆、芯片组装、封装到测试这整个产业链的每个环节都进行细致研究,看看中国在这个全球产业链中如何生存和发展?大飞机的全球产业链又有很大不同。它包括液压、燃油、客舱管理与娱乐、防火、信息、线缆、机体结构、金属材料、控制板、起落架结构、环控管路、标准件、非金属材料等十几个系统。每个系统有众多承包商参与制造。在这样一个全球产业链中,中国必须在哪些系统或环节上具备制造能力,而不至于被人家一剑封喉?要研究的具体问题太多了。我认为我们现在研究全球产业链时的最大问题是比较抽象,不夠具体化。这样,我们就难以提出有实际价值的政策建议。
另一方面涉及宏观经济,现在我们已经进入刺激经济增长的阶段,不是纾困阶段。5月之前的工作重心是纾困抗疫,现在已经进入刺激经济增长的阶段,但是这两个阶段不可能划分得非常清楚,所以现在依然有纾困和抗疫的问题要解决,但重点一定是刺激经济增长。
财政部的研究表明一旦经济增长速度低于某个界限,财政收入马上下降。第一季度财政状况不好,不是因为花钱多了,而是因为收到的钱少了,财政收入减少的原因在于经济增长速度下去了,因此我始终坚信发展(约等于增长)是硬道理,没有增长一切都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