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喆隽
一对生活在大都市里的普通中年夫妻,被一日三餐、孩子的屎尿折腾得精疲力竭。他们偶然地发现,对面大楼里搬进来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后者时常你侬我侬,激情似火,而他们的窗户毫无遮掩。中年夫妻不由自主地想要时不时窥探一下对面的窗户,甚至翻出许久不用的望远镜。这是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真人短片《邻居的窗》中的情节。
一段时间后,中年夫妇发现,对面的丈夫脸色苍白,好像消失了一阵子。又过了一段时间,妻子发现对面的丈夫剃光了头发,卧床不起。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妻子看到对面的丈夫溘然离世,殡葬车停到了楼下。她来到对面大楼前,不料对面的年轻女子竟然认出她来,问她是不是住在对面的大楼里——年轻女子和她刚过世的丈夫,经常看着对面大楼里这一家五口,觉得这家的三個孩子特别可爱。他们也曾想要孩子……说到这里,两个女人相拥无言。《邻居的窗》道出了一种反向的“围城”——你在嫉妒别人的生活时,别人也在羡慕你的生活。那一刻,你成了我,我成了你。
英国诗人约翰·多恩说过:“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可以自全,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同理心大概不单属于人类,更是高级哺乳动物共有的能力。
如果没有同理心,即便走遍世界,你也看不到人,而只能看到你的工具、手段、代价和障碍;如果有了同理心,即便世上所有的窗户都被堵死,你也能看到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你在看别人的时候,看到的其实是自己。邻人之窗就是自己的窗。
摘自《书城》2020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