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走的小汽车

时海潮

故事发生在一所美丽的乡村中学。这天课间休息时，林建正在看书，韩山阳神神秘秘地拿出一样好东西，同学们一见就惊呼起来，那是一辆漂亮的红色玩具小汽车！在那时，可真算是稀罕玩意儿。韩山阳得意地说，这是他舅舅到上海出差时买来送他的。

这还不算，韩山阳还拿出一样东西，上面有按钮，他说这叫遥控器。只见他把遥控器左一扭右一扭，天啊，小汽车竟闪着红灯，“呜啦呜啦”地开动起来了！

教室内沸腾了，林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么神奇的东西，要是能亲手体验一把，该有多带劲！于是他挤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韩山阳，汽车让我玩一把好吗？”

谁知韩山阳一昂头，冷冷地说：“想都别想，谁也不让碰！”说着，他掉过头，对一位叫周晓蝶的漂亮女生说：“周晓蝶，你想玩吗？”谁知周晓蝶扭过脸，不屑地说：“我才不要。”

韩山阳默默地收起小汽车，不出声了，而从那天起，林建的心却完全被小汽车吸引住了，做梦都想玩一把。周日，他终于鼓足勇气往韩山阳家走去，他想再碰碰运气。离韩山阳家不远了，林建忽然听到一阵“哐哐哐”的铜锣声，有人惊恐地大叫：“着火了，着火了！”

林建吓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得“呼啦啦”一阵杂乱的响动，村里人各自从家里奔了出来，手上拎桶的拎桶、拿盆的拿盆，“咚咚咚”地跑向失火的那一家，抢着救火去了。在救火的人流中，林建看到了韩山阳一家子，不知怎么，林建的心忽地一动。

林建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韩山阳家的院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林建一眼就看到屋里的地板上放着那辆玩具小汽车。刹那间，他像着了魔一般，上前一把捡起小汽车揣在怀里，掉头就走……

火被扑灭了，大伙儿也陆续回到各自家里。很快，从韩山阳家传来巨大的尖叫声——韩山阳发现心爱的小汽车被偷了。

林建早已把小汽车藏在床肚下的小木箱内，他心慌得不得了：韩山阳会发现我是小偷吗？万一被发现，老师、同学会怎么看我呀……正在他惶恐不安时，又有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传来了，说是小偷找着了，是周晓蝶。

林建简直不敢相信，周晓蝶怎么成了小偷？他佯装没事人似的问东问西悄悄打听，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有邻居恰好看到周晓蝶从韩山阳家出来，当时她正把小汽车的遥控器慌慌张张地往怀里藏。遥控器是她偷的，那小汽车自然也是她偷的了。

周晓蝶不承认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这下子事情闹大了，那年月的乡村，一个女孩被说偷东西，那还得了？尽管后来，韩山阳一个劲地解释说，小汽车是被他自己弄丢的，但没人相信他的话。

林建也想为周晓蝶做点什么，毕竟周晓蝶一直对他很好，可他一次次给自己打气，想找韩山阳说出真相，那勇气却像戳了针的气球，一转眼就漏没了。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开始朝周晓蝶指指戳戳的，老师也找了周晓蝶谈话。当周晓蝶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时，林建偷眼看到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都哭肿了。

学校里开始有人在背地里，甚至是当着面地叫周晓蝶“小偷”，林建也被几个要好的同学怂恿要这么做。他叫不出口，但他怕大家嘲笑自己包庇周晓蝶，更怕大家怀疑到自己头上。

当轮到林建上前喊时，他不敢正眼看周晓蝶，但还是喊了那两个字。他看到周晓蝶愣了一下，脸色煞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眼神却恍惚得不得了。

就在這时，有个人冲过来，揪住林建就打，是韩山阳。韩山阳疯了一样地叫道：“谁再瞎喊，我就跟谁拼了！告诉你们，小汽车被我不小心开到河里了，听到没有！”

后来，周晓蝶一家搬走了。

一晃好多年过去了，林建也早已离开老家，在城里定居。快三十了，他还没成家。很多往事都淡忘了，但他一直没能忘记一个人，那就是周晓蝶，那是他的心结。

这天，林建终于鼓足勇气回到老家，经过一番努力，他打听到了周晓蝶的下落。周晓蝶就住在离老家不远的镇子上，林建再次见到她时，心“怦怦”地直跳。周晓蝶好像一直没变，依旧是那么漂亮。她看到林建，也愣了。

林建沉默了好久后，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接着，林建像是搬开了压住喷泉的一块巨石，下面的话一涌而出。他把当年的故事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最后深深地弯下腰，说：“韩山阳的小汽车是我偷的，可一直让你背着黑锅，周晓蝶，对不起！”

林建深弯的腰还没直起来，就听得“哇”的一声，周晓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林建，别人都可以骂我小偷，但你不能呀！”

周晓蝶好像把压抑多年的眼泪全哭了出来，好一会儿，她终于止住了哭声，说：“林建，实际上大伙儿并没有完全冤枉我，遥控器，确实是我偷的。”

林建听傻了，周晓蝶面有愧色地说：“那天，韩山阳非要喊我到他家玩小汽车，我只好去了，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着火，我们一起跑了出去，然后我看到你朝韩山阳家走去……”

周晓蝶说，当时人很多，场面又乱，她扔下韩山阳，独自回头，想找林建玩，却看到林建神色慌张地从韩山阳家走出来，衣服里还鼓鼓囊囊的。她走进韩山阳家，发现地上的小汽车不见了，便猜想可能被林建拿走了。

周晓蝶脸颊泛红：“当时我也像着了魔，看到地上的遥控器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遥控器给你，没有遥控器，小汽车跑不起来……”

两人沉默了，过了片刻，林建从挎包里小心地拿出一样东西，正是那辆已褪色的红色小汽车，这么多年了，他一直精心收着。

林建苦笑着说：“晓蝶，正如你所说，没有遥控器，小汽车我一直没玩过，这么多年来它压在我心里，把我压得喘不过气。”

周晓蝶盯着小汽车看，然后转身走进屋里，也拿出一个小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正是那个遥控器。

林建和周晓蝶对视了一眼，都不好意思地笑了，他们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

“听说韩山阳结婚了。”

“嗯，他一直对我很好，追我来着，但我没答应。去年，他相亲遇上一个好姑娘，就结婚了。”

林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周晓蝶也低头沉吟了一下。两人抬眼间，做了一个决定。他们决定带着玩具小汽车和遥控器去韩山阳家，他们要还原当年的真相，并郑重其事地向老同学道歉。

在去韩山阳家的路上，林建和周晓蝶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汗津津的，一刻也没有分开。

（发稿编辑：丁娴瑶）

（题图、插图：豆  薇）